第50章 、蜜餞

第50章 、蜜餞

身披薄毯,秦安坐在窗邊,望着遠處的風景出神。魏知壑走後,她也睡不着,乾脆起來坐着。

“小姐!”

伴隨着紅伊的聲音,門被一下子推開,她一眼就看到了秦安坐在一邊的清瘦背影。眼中含了淚,紅伊向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又猛然頓住。

她曾就是在這扇門外,看守着秦安,才害得青荷重病。又記起那日秦安離開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紅伊遲疑的望着她。

轉過頭來,秦安也下意識的彎了彎唇角,卻見到她這透露着歉意的神情。心下一想,便知道她在糾結些什麼。眨了眨眼睛,秦安低下頭擺弄自己的手指,道:“青荷的事,歸根到底你也是無心。之前我刻意勾起你的愧疚讓你痛苦,就算是報過仇了。”

“小姐即便是那日,也沒有想着要傷害奴婢的性命。”紅伊這才慢慢向前,跪下來說道。

搖了搖頭,秦安抬手示意她站起來,“此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我也不會再怪你了。往後,若你對我再無二心,我會想盡辦法保住你的。”

“小姐往後,只會是紅伊唯一的主子。”紅伊點點頭,臉色鄭重。

這才啟唇一笑,她握了握紅伊的手,猶豫着問道:“魏知壑呢?”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並沒有看到陛下,可需婢子去找他?”

正說著話,門卻再次被推開,就見到魏知壑端着托盤走進來,上面放着一碗葯和幾盞蜜餞。

魏知壑看到紅伊,使眼色讓她先退下。紅伊望向秦安,見她沖自己微微點了頭,才轉身離開。

“如今她對你倒是忠心耿耿。”將托盤放下,魏知壑彎腰看向秦安,帶着笑打趣。

細細眯着眼,秦安是滿心的莫名其妙,“你抓到了我,就不想做些什麼,也不問什麼嗎?”

笑容僵了僵,魏知壑端起葯碗,“你剛醒過來,先喝葯吧。”

“我是跟着魏知易跑了啊!”秦安突然激動的大喊一聲,俯身揪住魏知壑的衣領,盯住他的眼睛,“我如今一心愛慕他,只想跟他離開,你難道就不生氣?”

他怎麼可能沒有怒氣!想起不久前秦安衣衫凌亂站在魏知易旁邊的時候,他都恨不得將魏知易的眼睛剜出來。魏知壑按了按心口,認真對上她的視線,艱澀開口,“你如此在乎他?”

“是!”咬着重音,秦安明明都看到了他眼中浮動的躁鬱,恨不得現在就勾得他提刀而行。

可就在秦安的目光里,魏知壑眼中的暴戾漸漸消散,他用力捏着指尖,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帶動着心抽痛,“如此,我會想辦法保他無恙,但你須得認真治病。”

再次怔住,秦安怎麼都想不通,數日不見,他就會是這種全然轉了性的樣子。

“我已經錯過很多次了,所以你在意他,我就不傷害他。但你必須按時服藥,留在這裏。”魏知壑躲閃着她的目光,只有他自己知道,和秦安離開時自己的恐懼茫然,像是心硬生生被剜出一塊的樣子比起來,別的情緒都是可以被忍耐的。

他如今,倒是懂得在乎她的情緒了。秦安嘲諷的閉着眼睛,她本是一心想要逃到魏知易的身邊,用他的手來給青荷復仇。卻沒想到反倒是教會了他反思,破壞了她的打算。果真是造化弄人,世事荒唐。

惦記着葯不能涼,魏知壑抬眼,卻見她眼角滑下一顆眼淚。她果真是那般在乎魏知易。酸澀的嫉妒填滿了魏知壑的內心,他還不敢顯露出來,只是儘力溫柔的抹去她的淚水,“先喝葯吧。”

“我與你的心意,註定是要錯過。”倘若他之前能有現在的幾分耐心與包容,她都不會受到那些苦,秦安睜眼望向他,單手接過了葯碗,“我不關心魏知易,我到他身邊,是為了給青荷報仇。”

“你想做什麼我都應你。”本來聽到她前一句,魏知壑滯澀的點了點頭道。看着她仰頭喝葯的動作,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又說了什麼,魏知壑突然一下站起來,先笑了一下,又忐忑道,“你剛才說什麼?”

冷淡的望着他,面不改色的喝下一碗葯,她都不覺得苦,秦安道:“沒聽清?”

“聽清了!”魏知壑又生怕她反悔,連聲道。喜上眉梢,他忍着笑在屋裏走了好幾圈,而後才站定看着她,小心的問:“你既不愛慕他,那我呢?”

險些都要笑出聲,秦安撐着桌子站起來,連薄毯滑落都顧不上,輕聲道:“秦安只一心愛慕過當時的太子殿下,可惜了,就像你說的,那只是你裝出來的一個幻影。曾經我的喜歡被你嗤之以鼻,如今我也早把心意丟了。”

逐漸笑不出來,魏知壑低了低頭。

現在她是全然猜不透他的心思,秦安都以為他或是怒氣中燒,或是黯然離去的時候,魏知壑突然抬腳向她走來。

“就算是幻影,那也是我。”伸手扣住秦安的腰,魏知壑逼近她,噙着笑道,“心意不會消失,我總有辦法把它找回來。”

抵住他的胸口拉開些許距離,秦安皺眉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魏知壑攬着她腰的手突然鬆開,下一瞬就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蜜餞。

“甜嗎?”魏知壑輕聲笑着,手指還順勢揩過她的唇角,滿意的眯着眼。

被堵得說不出話,秦安將蜜餞咬成兩半,含混不清的道:“消失就是消失!”

嘴巴鼓着,說出的話也沒有了那麼大的殺傷力,魏知壑點點她的額頭。“青荷的仇,我會給你報的。但你必須留在這裏,好好養病。”

觀他神色認真,秦安默然許久,才勉強點了點頭。“你是皇帝,自然聽你的”

立馬放鬆下來,魏知壑留戀的摸摸她的鬢邊碎發,在她變得不耐之前收手離開。

房門一關,秦安便跌坐在椅子裏,心情複雜的吐出果核。

——

年關將至,但因為處於國喪,京城中比起往年都少了許多熱鬧。百姓們在街上快步走過,只偶爾有幾個笑着打鬧的孩童,才能添上幾分暖意。

翊王府中,魏知易倒在地上,身邊還散落着許多空酒罈。眼睛半睜半閉,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仰頭灌下最後一口酒。

“殿下!”捧着火盆進來,拾書就看到了他這潦倒模樣,心痛的奪過他手中的空酒瓶,“您不必如此灰心,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的。”

“翻盤?”魏知易卻笑了起來,毫不避諱的指向一旁的禁軍,帶着滿懷的怒氣狠狠砸碎酒罈。撐着地面坐起來,魏知易只管向她發泄道:“我被他的人關在這裏,連出門都不行!還有那個秦安,也是不懷好意,她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拾書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卻不知該如何寬慰,眼尾一轉,卻突然擋在魏知易的身前。“陛下,殿下已經醉了,胡言亂語,奴婢這就帶他下去。”

“魏知壑!”魏知易卻順着她看去,醉醺醺的睜眼道,似乎就想衝破拾書的阻攔上前。

冷眼望着他東倒西歪的身體,魏知壑擰着眉,沖拂笠看了一眼。

明白他的意思,拂笠不忍的看了拾書一眼,將她拉到一旁。拾書還想要抵抗之際,拂笠突然開口道:“拾書姑娘,你攔不下來的。”

此言一出,不只是拾書驚訝,魏知易也被激得清醒了許多。勉力站穩,他低聲沖魏知壑道:“你知道了?”

“這些日子來,朕查探了你過往的所有罪行。你害了先皇死無對證,但買兇殺害梅行的罪證卻是確鑿。除此以外,還有你之前處理朝政時貪墨的賬本,也被朕掌握。而更重要的是,朕查到了你私放掖庭罪奴。”

恨恨瞪着他,魏知易此刻也脫下偽裝,惡聲道:“那又如何!魏知壑,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讓你給佔了,就因為你那個禍國殃民的娘?我,我是中宮嫡子,卻只能給你作配,憑什麼!”

咬牙忍下他的話語,魏知壑負手任由他發作。

“我殺人受賄,還不都是被你給逼得嗎,你比我乾淨嗎?”手心裏藏着一枚碎瓷片,魏知易一步步走近他,“不,你連血脈都是髒的。”

不給魏知壑反應的機會,魏知易直接捏着瓷片,沖他的脖子就劃去。

神色都沒有變,魏知壑只往旁一彎腰,就躲過了他的動作。下一瞬,他只負着手躲避,就像是貓逗弄老鼠般戲弄他。魏知易臉色難看,酒氣又上了頭,一個趔趄就跌在了地上。

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魏知壑完全沒了計較的興緻,只冷漠道:“即日起,你被褫奪封號,降為庶人,改名柯連,流放邊地。”

言罷轉身,拂笠便押着拾書跟上。

眼看着拾書滿臉淚水的被帶走,魏知易突然沒來由的慌了神,翻身坐起來,“不!你不能帶走拾書,魏知壑,你給我找這麼多罪名,不就是想要表面上看起來我和秦安沒關係嗎?可嘴在我身上,我可以昭告天下人秦安被我睡了!你放了拾書,聽到了嗎?”

終於忍無可忍,魏知壑怒色乍起,轉身便捏開他的嘴,錐刀對準了他的舌頭。狠戾的用力,魏知壑殘忍道:“你以為你為什麼能活着,是因為朕顧念着你母後於朕有恩!若是你再不知好歹,折磨一個人卻保住他性命的手段,朕多的是。”

“陛下饒命!”拾書惶惶開口,哭喊道。

他剎那間的狠,逼得魏知易都愣愣的發起抖,魏知壑收手,在他領口上擦了擦刀。再次轉身之際,他帶走了王府的所有人,僅有的兩個禁軍,也直接將魏知易拖了起來。

大雪無聲飄揚,不消片刻,就將空無一人的翊王府埋葬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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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君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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