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招待遠客
正是春時，山中一切美好。
入目處，草長鶯飛，花搖蝶就，萬物生髮，盎然綠意蓬勃涌動。
處處皆是心曠神怡的美景。
劉明有心編造一個竹簍，砍了幾根手臂粗的山竹斬掉枝葉，夾在腋下往回趕。只是可惜一地春筍瞅着眼熱卻無法攜帶，這也是他為何急於編造竹簍的原因，人力有窮，便需假於器物。
回了村，查看一番，皆是無恙，只是五隻小野豬仔餓的昂昂亂叫，之間不時還打下小架，看的劉明想笑。
不去理會它們，反正一時半會也餓不死。
他先堆柴點火燒水，野菜已經吃完，只得將就着清水煮白肉了，畢竟能填飽肚子已是萬幸。
看着繚繚炊煙，劉明心中萬分輕鬆，想了想，乘着煮食的功夫，四下里採摘嫩綠葉子，準備餵給豬仔。他也不曉得有沒有毒，合不合野豬胃口，只是胡亂薅摘，一把把丟進枯井，任由豬仔們哄搶。
劉明記得之前村裡是有人家養過豬的，便循着記憶一路尋去，運氣還不錯，在一堆亂石下找到一個圓形石槽。石槽粗糙沉重，劉明也搬不動，翻轉立起一路往枯井推滾。
枯井的井沿也是個難關，還好不高，卻也讓劉明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推搬幾次方才將石槽移到井沿上。又拿小石子丟向井底正貪食的豬仔，將它們驚走，這才用力一推，一聲沉重的悶響，石槽墜落井底，萬幸沒有碰到豬仔。
抱起一罐清水，劉明溜下井底，把石槽斜靠在井壁上，倒入清水，吃飽了的小豬仔們立刻不見外的努着鼻子跑過來，爭相痛飲。
劉明拿手捏了幾下豬仔們，個個肥嘟嘟的，看着蠢萌可愛，心中不由呵呵直樂，彷彿老農看到了秋天沉甸甸的莊稼。
爬出井外，劉明吃喝完后，走向溪邊，找到昨天丟棄的野豬內臟，將豬肝豬肚豬腸一一分離，這可都是前世的下酒美味，若是丟棄，實在暴殄天物。忍着鼻子，他將豬肚腸剝開好一番清洗，這才又扛又摟的帶回村裡。
接着練了一個時辰驚雲式，劉明又餓了。
難怪書上都說窮文富武，就這肚皮，家財萬貫想來也是不夠。
劉明把豬肝切成小塊丟進陶罐，又切了不少豬肚進去，想了想，感覺美味要齊全，光有肉食太單調了，跑到村外掰了幾顆春筍，運氣不錯還摘到幾個野山椒，一股腦的丟進陶罐一起煮食。
看着小火炆煮，炊煙雲起，心中很是愜然。
乘着閑暇，劉明準備編織竹簍，他前世也沒有這方面經驗，雖看過實物，卻也無絲毫底氣，只能硬着頭皮蠻上了，心裏打算只要不散架能用就可，好不好看就無所謂了。
他做事一向堅決，下定決心后就不會再胡思亂想，畢竟想的再多不如手起刀落，實幹才出真知。
劉明用斷劍先將幾根山竹的外表剮弄乾凈，一一劈開，切割成長條，只是手法不行，竹條上下忽寬忽窄，很是難看。也多虧斷劍鋒銳無雙，否則更是難辦。
劉明也是不滿意，想了想，沒辦法，質量不行，只得數量來湊了。又跑出村狠砍了五根粗大山竹，拖攜回來全部切成長竹條。
他把一些手法發揮出色的竹條挑選了出來，剔去竹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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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刺，準備好后，卻頭疼起該如何起手。
這時，對面山上忽然傳來歡呼聲。
劉明趕緊丟下手中竹條，一臉警惕的望去，只見那山上有影影綽綽的人形忽隱忽現，更伴有人聲傳來。
這些人來的方向卻是林懷縣城。
也不知來者是敵是客，是人是怪,劉明握緊斷劍，看了看腰間匕首，嚴陣以待。
他不是不想躲起避禍，但此時野豬肉還放在村裡，鍋里又燉着美食，哪能說跑就跑？更何況瞧那些人一路走來，不似鷹妖那般氣勢洶洶，火光衝天，也不如兩鬼深夜來訪鬼鬼祟祟，想來本事不大，隨隨便便就丟棄家當他可真捨不得。
劉家村並無官道，只是一個偏僻小村，周圍山上有許多小路，都是此前村裡人一腳一腳踩出來的，但久無人煙漸漸埋沒於荒草叢林間，以至那行人走的並不順暢。
人影漸進，劉明瞧了個仔細，卻是五人。
只是個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風塵僕僕。
為首是一個山羊鬍須的老頭，手持山杖腰挎鋼刀，身上衣衫多有破損還帶着血跡，拉着一個蓬頭垢面連鞋都沒穿的小女孩。身後三個邋遢漢子，個個發蓬須亂，面帶菜色，有高有矮，皆是精氣不振。
“老丈，從何而來？”
看着他們走近，劉明揮了揮手，率先招呼。
五人停下腳步，只有老頭打量着劉明，其他幾個全都眼睛冒光的盯着劉明身後熱氣騰騰的陶罐。
只見老頭先開口贊道：“小哥，好體魄！”才接著說道：“我們五人都是從北邊林懷縣偷逃出來的，受不了妖魔的殘暴，想去往南方的玉泉府，那裏尚是人族掌控之地。欲借宿一晚，請小哥放心，我們明日一早就走，而且會付你銀錢，絕不讓小哥為難。”
老頭說完，也不越步，靜待劉明回復。
劉明心中猶豫，卻知難以拒絕，畢竟看這幾人都是餓極之人，斷斷不是言語能攔下的，這時還能守規矩，已是難得。而五人中只有那老頭帶有兵器，想來自己多加防備，危險不大。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我們同屬人族，自當患難與共，多有互助。只是......”
稍稍一頓，他才又道：“只是我家三位兄長今日上山打獵前，多有交待，若有客來，須謹守我家規矩，只能在這火堆旁十丈之內，不得在村中隨意遊盪。而且村子幾天前被妖魔燒毀，也無房舍可住，只能請幾位將就一二！”
劉明隨口胡謅，心中卻怯，怕幾人蠻橫無理。
五人聽完，雖各有表情，卻都不約而同的掃視起荒村，入眼處，殘牆斷壁，一片狼藉，卻不知為何這少年不許他們肆意遊盪。只是他們早已疲憊飢餓，之前看村裡炊煙繚繞，便心生希望，以至劉明話中雖有蹊蹺，卻也不願多做探究，畢竟自己是客。
為首那老頭一番端詳，開口道：“請小哥放心，我們借宿寶地，自當如此。”然後回頭向身後一行人又囑咐了一番。
劉明這才讓開道路，手做請狀，並在前面帶路。
來到火堆旁，陶罐中的肉香早已瀰漫濃郁，劉明心中微微一嘆，想來自己也只能窮大方一回了。
他用竹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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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出豬肝豬肚，放在早已準備好的樹葉上，分發給五人，自己留了一份沒有吃，往陶罐中又添放了許多豬腸豬肚，畢竟陶罐不大，五人又是餓壞了，先前煮的分量肯定遠遠不夠。
添了食材后，劉明才捧起樹葉，一邊吃，一邊與老頭拉起家常。
五人一一道謝接過吃食，便是不顧燙嘴大口吞咽，一副狼狽模樣。
老頭稍稍有幾分斯文，一邊吃一邊與劉明搭話。
他自道姓陳，名延生，讓劉明只管叫陳老頭就好，之後便客客氣氣向劉明細說了幾人和一番遭遇。
陳老頭自稱是林懷縣一個武曲小隊長，小女孩是他孫女，叫陳亦男，小名妍妍，說法是如今世道艱難，人族勢弱，不分男女有一份力氣便要出一份力，與妖魔拚死抗爭，不能有小女兒思想。其他三人是他手下兵丁，沒有細說姓名。
接着又說起林懷縣被攻破后，城中人口十不剩三，加上妖魔擄掠的城外人口，卻也不足五千之數，都給妖魔圈禁奴役。妖魔暴虐，肆意吃人，還驅使剩下的人為他們挖礦鑄兵，修築魔巢，各種勞役。以致林懷縣人衣不遮體，食不裹腹，餓死累死無數。
因陳老頭熟識馬性，先前帶領幾人為妖魔運送山中挖出的礦石，途中施計弄壞車馬，又灌醉妖魔看守偷了兵器，乘夜逃脫而出，一路跋山涉水到此已有兩天兩夜。
難怪幾人如此飢餓狼狽，劉明頓時心生同情，自感身處其境怕是難活，又為幾人夾上吃食，看小女孩喜歡吃筍，便將自己的也分了給她。
劉明嚼着一塊豬肥腸，問道：“陳爺爺，小子淺薄，不曾走出這村十里，想向你請教當今天下所謂何名，地域如何劃分，我林懷縣處於那處？妖魔與我人族又形勢如何？”
陳老頭對這個稱呼似乎很是滿意，停下嚼食，面帶笑容說道：“這方世界名為雲寂天下，是以蒼梧州的雲寂山而命名，那雲寂仙山高達萬丈，曾有雲瀾劍宗在此開宗立派，一度為雲寂天下人族道首，只是可惜十年前被妖魔覆滅，雲寂山也被攻佔。”
劉明一聽雲瀾二字，立刻耳朵豎了起來，心中暗自揣測，只是聽到雲瀾劍宗已是覆滅，不由可惜，沒有大腿可抱實在遺憾。
嘆了口氣，陳老頭繼續說道：“雲寂天下共分九州，外帶無數海外島嶼，只是九州已被妖魔攻佔六洲，海外島嶼絕大多數又不適合人族生存，以至人族只能苟安於剩下三洲。我們林懷縣所在叫元華州，但整個元華州早已淪陷，原本林懷縣因地理優勢，作為人族嵌入元華州的釘子，與妖魔爭鬥了數百年，始終屹立不倒，卻沒想到這次竟沒能守住。”
說完，他彷彿有幾分自責，望着來時的方向，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只是那小女孩好像很懂事，看到爺爺不開心，拿起一大塊豬肚往陳老頭嘴裏塞，說道：“爺爺吃！”
陳老頭很是滿意孫女的孝心，張開嘴吃了下去，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妍妍也快吃，這幾天真是餓壞你了，爺爺對不起你啊！”
接着他從懷中掏出幾粒碎銀，欲給劉明，劉明連忙推辭，說道：“我招待你們，也是為你們這些對抗妖魔的英雄聊表綿薄之力，豈能收錢，不收，堅決不收！”
陳老頭笑了笑，也沒多說，繼續吃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