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活辯證法

男生宿舍的腳臭味是出了名的，大概和女生宿舍的香水味旗鼓相當。有好事者，在男女宿舍樓門口各貼一對聯，雖不甚對仗倒也貼切。管男生宿舍叫惡人谷，左首：墮入鮑魚之肆，右首：久而不聞其臭；管女生宿舍叫善人居，左首榮登芝蘭之室，右首：久而不聞其香。雖然是寫實，但字裏行間洋溢着滿滿的大女子主義，多半出自女人之手。

對於我這個並沒有腳臭的男同學來說，我是無辜的，甘願去女生宿舍跪舔花香。男同學大多喜歡打籃球，或許是愛運動，或許以為只有打籃球才能體現自己的陽剛之美，或許因為籃球場上永不缺少犯花痴的妹妹。總之，對於男同學來說，打籃球就是潮，就是酷。我覺得我找到了我為什麼老土的緣由了。

男同學打籃球喜歡在夏日的午後，那種空氣都要燃到爆的感覺，是沸騰的荷爾蒙，猛灌一口冒着熱氣的冰鎮汽水，甩開膀子舞動汗水，騰挪閃躲運球彈跳灌籃，就是這種范兒。那種身體的對抗，撩起t恤擦漫頭的汗水，用礦泉水澆頭頂消暑，永遠是妹妹尖叫的神經觸點。啊，奔跑吧兄弟。

打籃球的男同學永遠喜歡穿運動鞋，而且一定要是白色的，厚厚的那種，即使是在夏季三伏天，就愛這種黏糊糊熱氣騰騰的感覺，像是給腳蒸桑拿，要着火的感覺，據說這時候能最大限度的激發男人的潛能，跑起來帶風帶火，像哪吒的風火輪。現在想想，好懷念那時候風風火火的大學生活。

這白色的穿在男同學腳上奔跑的運動鞋，是男生宿舍之所以總是那麼味的直接元兇，若要追根溯源，那操場上球場邊叫的最歡的妹妹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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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定程度驗證了香和臭是對立統一的唯物主義辯證觀。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男生和女生都是一樣的，只是某一天突然有一個女*寶寶對着一個打籃球的男*寶寶尖叫時，這種香和臭的性別綁定漸漸的一代一代傳承開來，這不是自然選擇的結果，而是人類自我陶醉的結果。可陶醉是他們的，也是她們的，我只有憋一口氣，從宿舍樓的門口快速逃竄到宿舍的門口，回頭望去，那一個個敞開的門口像一道道鬼門關，我只想喝一碗孟婆的湯，讓我能夠短暫忘記上一秒的惡臭，但求能有一秒鐘的無畏，不至於產生臭味堆積的陰影，使我不憚於在男生宿舍間前行。

我覺得腳臭應該是影響學校空氣質素不容忽視的一種重要可吸入性污染顆粒，而男生們又冤枉的不冤的全都以一種低碳的方式在一定程度降解凈化了這種污染。我們宿舍里並沒有戀上打籃球的，但胖子的腳卻總是散發著一股無法忍受的惡臭，瞬間碾壓所有的灌籃高手，是名副其實的不打籃球的籃球王子，只是引來的並不是妹妹的尖叫。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胖子從來沒有在籃球場上脫下過他那泛黃的白球鞋，否則將是瘋狂叫喊的妹妹們一生不可逆轉的嗅覺功能型恐怖障礙，終身伴隨性談球色變，基本也就告別追打籃球男生的夢想了。

我經常好奇，胖子的鞋到底是什麼材質製成的，竟有這麼好的異味吸附性。同樣使我好奇的，還有胖子的被子，如果說在室外胖子的惡臭要靠球鞋吸附，那在宿舍里就只能靠被子過濾。胖子要是膽敢在宿舍里脫鞋，必須在毫秒級單位時間內把腳埋進被子裏，這是被寫在維持宿舍藍天白雲計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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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鐵律，有最高執行權限，受到其他宿舍成員嚴格監督的。

另一個驗證了香和臭對立統一的辯證關係就是抽煙問題，抽煙的人吞雲吐霧賽過神仙，但是那些被動抽二手煙的人往往眉頭緊鎖苦不堪言，看來這世間本沒有多餘的幸福，幸福往往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你若有心，生活處處瀰漫著唯物主義辯證法。如果說女人的營養有一半來自化妝品的補充，那麼對於耗子來說，他的另一半，來自香煙。耗子對香煙的熱愛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早起一根，晚上一根，飯後便前一根，中間不定期補充一根，我感覺耗子真的快要成仙了，整天吞雲吐霧的。因為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嘴角總是冒着火星兒，回頭想想我竟記不起他不抽煙的樣子。

耗子同學有幾個一定要抽煙的慣例，每天起床來一支，先給自己打個氣，上廁所來一支，有助於驅散污穢之氣，飯後來一支，賽過活神仙，高興時來一支，那是要慶祝一下，傷心時來一支，一定鼓勵一下，無助時來一支，需要冷靜冷靜，閑來無事來一支，是為排解無聊，晚上睡前來一支，只為做個好夢。無論是從情緒維持，還是時空轉移來講，煙在耗子這裏進化出了完美閉環。我覺得耗子就是一個香煙的微生態系統。

我感覺煙之於耗子就像水之於魚，只要有一支煙在手，就有一種藐視一切的膽氣，要是一刻不抽煙，耗子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我總是開玩笑說，要是耗子生活在抗戰年代被抓了俘虜，一支煙就能毀了他的清白。每天我在他的二手煙中失眠，又被他的二手煙吵醒，我覺得我要得道了，整日在煙霧繚繞中煎熬修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