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國泰雙語學校
1991年5月這天，風輕雲淡，一間名為國泰雙語學校的，下午將在多功能廳放電影，各班班主任準時帶學生排隊進場——每個班20名學生；自由、文明、和諧是這間貴族學校最大的賣點：學生是自由的，老師是必須要文明的，可想而知場面是和諧的。就是學費挺貴的。每個坐位前擺放了點心、牛奶和一些裝點精美的水果，供師生享用。
此廳造型獨特、面積寬廣，可同時容納兩千多人，牆體上浮雕了延綿不絕的山水，塗著對應的顏色；頂端漆成天藍色，採用一些金色星星、月亮形狀的幼稚裝飾物，自以為將孩子們置身文藝的星空下；誰不知這些人類幼崽返璞歸真，以為回到了原始森林，又追又鬧，吵得如同夏夜的青蛙。沒辦法，上月學校全面改革，校長主張：孩子，要放任自由！所以老師們選擇靜待花開；但這個靜待的過程有多難熬，可以從他們捏得咯咯作響的拳頭和額間淌下的汗滴感受到（應該快要吐血了）。本來電影應該在五分鐘前開播，但今天推遲了，這是班主任們意料不到的啊，他們可是掐着點來的，為的就是逃避這種騷亂，可人生處處充滿意外，命運總讓人過得提心掉膽。
“嗨喲，快瞧，是誰來了？”說話的是一個五年級的男孩。他的聲音就像個高音喇叭，衝破所有聲浪，傳達至每個人的耳朵，大夥立刻看向門口——是個四年級男孩，壯壯實實的也不太高，臉上帶着囂張又好玩的笑容，雙手插在萊卡布料的黃色褲袋裏，一步一顛慢悠悠地走進來。他的出現引起了一陣騷動，老師們放鬆了緊繃的肌肉，面帶微笑地朝他點點頭。
另一個六年級男生用一種崇拜的口吻喊：“嗨喲~這不是國泰最年輕的領導、學生的苦海明燈、操場的運動健將、課室的天才能手，王波同學嘛！”此音剛落，彼音又起，還是高年級同學喊：“他的樣貌賽過潘安、他的力氣無人能及、他的智慧超出天際。”
王波同學依次指着兩個馬屁精，甚是滿意問：“是不是攤上什麼事了？說吧，無論什麼！”
其中一個搶先表明：“我的小說給黃老師沒收了。”另一個不甘落後：“我明天想請半天假去玩、補習。”
“沒問題，呆會我去找老師說道說道。”四年級的小胖墩像救世主一樣大發慈悲。
一瞬間，拍馬屁的、有訴求的，爭先恐後向他高呼：
“憑他的力氣能舉起一千公斤鐵塊。”
“獅子也不過如此！”
“他比數學老師的體育好，比音樂老師的數學好，比語文老師的美術好······”
“王傑、張學友，這些歌神算什麼？在王同學這裏也只能當個伴唱。”
“大文學家、大文豪，救救我的玩具槍吧！”
“噢，神啊，學生的典範，昨晚老師佈置的作業沒寫怎麼辦？”···各種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簡直就是吵死人了，而當事人卻一直盯着自己班的一位沈姓女同學；但沈同學卻始終沒有抬頭，這使小胖墩覺得有些美中不足。
吵鬧中，一位坐在沈同學旁邊的男孩——他有清俊的單眼皮，飽滿的卧蠶，白凈的皮膚，他叫毛盾，跟小胖墩同班同學；他臉上露出個輕蔑的笑容，對沈同學說：“瞧他那得意的樣子，我真想把他釘在恥辱架上。”
“閉嘴！”沈同學用手肘狠勁地戳了他一下說，“不要說他壞話，至少現在不能說。放心，你的願望不會落空！”
“知道了，”毛盾揉着痛處，對女孩說，“靈晴你以後不要去王波家練功好不好？我不想你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像個流氓。”
“你說誰流氓呢？”小胖墩被簇擁着走了過來，並聽到了那句對他大不敬的評語。
“你攤上事了孤兒仔！”剛才那些拍馬屁的人此刻為了投其所好，跟着小胖墩來了個乾坤大挪移，開始狠狠罵毛盾，“聽到嗎，你這個沒人要的孤兒仔！”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像念咒語一樣：
“你死定了孤兒仔，敢罵我們如此優秀的王同學。”
“打死他，拿我的鞋子去打。”
“把他趕出學校！”
“嘿，怪胎孤兒仔，你敢說王波是流氓，這連我家的傭人都不會認同的。”···
毛盾無奈地攤開手向討伐者解釋：“同學之間開個玩笑······”
“少廢話，打死你。”王波兇狠的像只小奶狗。還好在此風雲變幻之際，五年級的男高音又喊：“校長來了。”
“好一個及時雨！”沈同學嘀咕着歡快地朝毛盾眨眨眼睛。周圍那些起鬨者與圍觀者們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找到自己的座位，只有王波不緊不慢地對女同學嘉芳揮揮手示意她走開。嘉芳紅着臉看了看鄰座的好朋友沈同學，好朋友搖搖頭示意她無需聽從，但嘉芳還是走到另一處去了；搶人座位的小胖子大大咧咧地在人家位子上坐下，扭頭對沈同學說：“沈靈晴，你怎麼最近都不來我家練功了，你不是一直想超越我嗎，這樣懶下去可不行！”
沈同學趕緊低下頭去，因為附近的同學都在看着自己呢！她用一種剛好能讓王同學聽到的低聲調說：“喂~王胖子你聽着，你自己玩猴把戲得了，我可不想跟着你出風頭！你爸跟我爸最近鬧得不愉快，我來你家討人嫌啊？”
“大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我爸又沒明令禁止你進出流星山莊，來吧，今晚我等你一起練功。”
“算了，免得你的家人見了我不高興。”
就在王小胖準備繼續遊說時，“肅靜！”老好人校長拿着話筒帶着副校長、教導主任、保安處長、紀律主任、總務主任和講詞本站到台上，用一種溫和語調說，“同學們，本來今天是要放電影的，但設備出了問題，所以臨時決定改成吐槽大會；第一次開這種會議，大家都沒有經驗，咱們就摸石頭過河一步一步來。”
“切~”台下一片噓聲，弄得校長好不尷尬，如果眼睛能殺人，這裏已經片甲不留了。
“是不是可以吐槽任何人？”提問的是剛才那個要請假去玩補習的六年級男生。
“是的。”老好人露出個精明笑容回答（通常大人騙小孩時就這種笑容）。
“那我想說您的頭髮像馬鬃毛，您的心腸像石頭，您走路的樣子像企鵝······”在這位同學妙語連珠、其他同學拍手稱好時，又有一位二年級的小女生，用一種百靈鳥唱歌的聲音說：“我見到一排企鵝走進來，現在整齊地站在台上。”
台上的“企鵝”面面相覷、老臉通紅，如果眼睛能挖地洞，估計早已掘地三尺了。老好人憤慨地訓斥道：“不要講那些與學習無關的事，吐槽大會是讓你們提出改革意見、提高你們的分數。程芊芊同學你可是三好學生，怎麼也跟着他們瞎起鬨啊？”
“切~~”台下又是一片噓聲。程芊芊和毛盾一直是國泰小學的驕傲，毛盾在國際奧林匹克競賽中獲得第一名，程芊芊也以傲人的成績進入了國際賽半決賽，這兩個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跳級生；毛盾從二年級跳到四年級，程芊芊從一年級直升三年級；現在後者以三好學生的身份帶領同學起鬨，她說吐槽就應隨心所欲，一切強權都終究是紙老虎，打倒獨裁、打倒惡勢力······在她滔滔不絕時，沈靈晴用欣賞的目光打量着她，心裏同時想：這就是好朋友的妹妹程芊芊？講話真有氣魄，是根好苗子，得想辦法拉攏她，決不能讓王波捷足先登了！
“打倒校長，”六年級的高個子男生以起義者不屈不撓的精神作抗爭，“以王波同學為頭，帶領咱們攻陷學校！
（本章未完，請翻頁）
”
“攻陷學校······”學生們重複吶喊此經典名句。
“不要用我的名義來造反，”小胖墩略帶頑皮地笑着說，“桌上的蛋糕和水果不好好招呼一下各位領導，留着幹嘛用呢？”話音剛落，五、六年級的學生抄起桌上的蛋糕和水果就往台上扔。老好人扔下話筒，用那本寫了幾小時的台詞擋住頭部逃之妖妖，其餘五隻“企鵝”也緊跟其後。場面空前混亂，司空見慣、處變不驚的老師們採取了緊急疏散措施，他們首先安排高年級的先撤離，依次由高到低走出多功能廳，這才平息本場“鬥毆”事件。是不是鬥毆，還不是由紀律主任說了算。
老好人是個唯物主義者，又深諳為臣之道，即使今天鬧成這樣，他也還是選擇大事化小，不向校董透露，畢竟王波有參與呀！不過他召集所有教師開了個緊急會議，目的是要改變方針——再也不給學生更多自由了！他表示一位令人尊重的校長被食物扔下台，那是頂失禮的。老師們顯得驚訝又無可厚非，驚訝的是4月才提出的改革，卒於5月，而且還是他本人最先屈服；無可厚非的是今天這一出在預料之中——自從校長4月從新西蘭回來，就急忙給學校搞改革：鼓勵孩子學習自由、言論自由，每天減少兩節課，作業也只能象徵性的佈置點。改革一出，孩子們就像脫韁野馬，一天更比一天野，弄得老師的忍耐力一天更比一天強，而校長本人的耐心卻捉襟見肘，所以再次改革是必然的。
老師開會，學生則在教室里亂作一團。301班尤為突出，王波又在捉弄沈靈晴，嘉芳見此也不敢上前幫忙，一個是好朋友，一個是校董的兒子，誰也不能幫。不過她知道他們是鬧着玩，所以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享受置身事外的輕鬆。坐在她旁邊的毛同學卻沒有這麼友好，他眼裏帶着輕視，目光跟隨那對打鬧的同學，嘴角掠過一絲蔑笑，表現出厭惡情緒。
時間來到了今天的最後一節課，老師們終於散會了，他們把4月那次失敗的方案稱為438，5月的新方案稱為v5；新方案一出，老師們表露出必勝的信心，這使老好人淚花閃爍！
301班的最後一節是美術課，腰圓體胖的美術老師戴着金絲眼鏡、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見到教室里並沒有因她進來而肅靜，於是她決定用v5方案小試牛刀——她有些生氣地清了清喉嚨，扶了扶金絲眼鏡，威風凜凜地掃視了同學們一圈，還真有點效果，確實安靜了點。老師露出個老懷甚慰的笑容，接着讓同學們畫一幅畫，題材是畫“我的媽媽”。同學們一聽是畫媽媽，都高興得立刻動起了畫筆，唯獨毛同學還在看漫畫；老師沒管他，理由大家都知道的：他是孤兒，沒有媽媽。
半小時后，老師拍拍手問：“同學們都畫好了嗎？畫完的可以交上來。”
孩兒們舉着自己的畫一窩蜂交到講台上。等大夥都交得差不多了，沈靈晴才剛剛畫完；她高興地舉着自己的畫作準備去上交，剛走出一步，手裏的“媽媽”就被人搶走了。
“王胖子還給我啦！”沈靈晴邊喊邊伸手去搶。
小胖墩一個機靈，閃開身說：“畫上的胖女人可真是氣焰囂張啊！跟畫她的人一樣！”
畫作的主人差點被氣哭，她抄起桌上的文具就要扔那個嘲笑人的“江洋大盜”，不過被老師及時喝止了。老師扶了扶金絲眼鏡，和顏悅色地讓王波把畫交上去，並對沈同學嚴厲地教育了一通（這遵循了校長的原則，有跡可尋的）。不過沒等可敬的美術老師把此原則實施到底，放學鈴響了······
校門外，嘉芳見到好朋友出來，馬上迎過去解釋今天沒幫她的原因，她說：“我爸說進這個學校不容易，不能惹事生非！”
“哈！我爸正好相反。他說一定揍回去，這叫有來不往非禮也——不過，不能用功夫。”
“功夫嗎？靈晴，你真的會功夫嗎？難怪你敢打王波！”
當她們聊到王波時，這個小胖墩正在去找美術老師的路上。他向老師討要了靈晴的畫，又急忙跑到b棟教學樓站在四樓過道最靠裏邊的窗戶位置，那裏剛好可以見到校門口的情景，通常沈靈晴不去流星山莊學習時，會和程嘉芳站在那裏等父母來接。跑得氣喘吁吁的小胖子雙手搭在窗台上，急忙朝外看——雖然聽不到她們講什麼，但看看也高興；除此之外，他還想看看離她們不遠的毛同學到底想幹嘛，這位男同學就像怪物一樣存在，永遠猜不到他腦袋裏裝的啥，他的各種小發明總讓人耳目一新，最近發明了一件下樓神器（曲型滑道），有了這個東西，他和沈靈晴就再也不用跟同學擠樓梯下去；是的，這個怪人只跟沈靈晴說話，發明的東西也只給她玩。
而倆個女生並不知道有人在偷看自己，她們這會兒聊得正歡呢！靈晴回應道：“那當然，我從3歲開始學跆拳道、泰拳還有中國功夫，但是我不能使用的，我爸說那樣會傷到同學，尤其是王同學——嗨~說白了吧，我爸是他爸的手下，我得顧全大局。”
“你真厲害，在哪學的呀？”
“在、我告訴你可以但你不能告訴別人哦！在王波家。”
“哇~~好羨慕你可以去流星山莊，傳聞那裏有最美的風景呢，我也好想去看看，但我只是個開酒店的老闆的女兒，不夠資格。”
靈晴不想繼續這個酸溜溜的話題，表示自己得回家了。沈家的寶馬車已到了好一會，沈家妹妹：靈香也已經在車上等了——小小的身影，雖然隔了條馬路，但還是能看到她臉上那副不耐煩的表情。
“靈香怎麼總是不高興？”嘉芳嘀咕着穿過馬路；只見自家妹妹坐在爸爸的奔馳車內，揮着小手喊：“大姐快點，爸爸車上有巧克力，趁着二哥還沒來，我們吃掉它好不好？”
看着妹妹那可愛的表情，肉嘟嘟的臉上有一雙大大的像波絲貓一樣的眼睛，甜膩膩的聲音就像要把人軟化開一般。“還是我的妹妹可愛，至少比靈香可愛，而且還是個妥妥的學霸，我這個做姐姐的也臉上有光哩！”嘉晴嘀咕着走到妹妹面前，刮刮她的小鼻子。不遠處響起了程宇軒的抗議：“爸爸，我也要巧克力，妹妹太壞了，居然不分給我吃。以後有人欺負她，我就不管了。”
“哼！你顧好自己吧，才不會有人欺負我呢！”程家小千金反駁的同時，程二公子也已經上了車，他坐下說：“沒人欺負？那今天我朋友黃雲是幫誰啊？”
“是那捲毛多管閑事。”
宇軒瞪大眼，不可思議地喊：“真是好心沒好報！再說了，人家黃雲的頭髮只是輕微的自然卷，拜託你不要老是叫人家捲毛啦。”
“誰讓他老叫我波絲貓！”
奔馳車上的男人哈哈大笑，似乎很享受，胖臉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像個彌勒佛，一看就是個沒脾氣的好爸爸——他是程晉楷，三個孩子的爸爸，發福的中年油膩男，江龍灣大酒店的老闆。大概是煙癮又犯了，只見他右手偷偷摸上擋位旁的萬寶路煙，用食指悄悄掀開煙蓋，熟練地從只剩下幾根煙的盒子裏抽出一根。還沒來得及找到他的登喜路打火機，就聽到了小女兒的天籟之音——她首先向癮君子剖析煙的成分；再細說煙霧對人所造成的傷害，尤其是孩子——現指後排座的三個孩子；最後讓明智的爸爸作選擇。
中年男是個精明人，他當然選擇投降。後排座的小評委滿意地點點頭，癮君子抹了把汗，從後視鏡看了看他的心肝寶貝，暗自祈禱：上天保佑，這三個兔崽子回家可千萬別告狀啊！突然，他被後視鏡里一個小男生所吸引了，這男孩筆直地站在路邊，盯着校
（本章未完，請翻頁）
門口看了很久，年齡不大而且瘦弱，但透着一股難以形容的執拗。“這麼有定力的孩子真少見！”程爸爸嘀咕着，又問大女兒，“他是不是認識你啊？剛才我就注意到他一直盯着你和你同學看。”邊說邊指着男孩的背影。嘉芳把頭伸出窗外看了看，而後縮回腦袋回答：“他呀，他叫毛盾是個怪人，從不交朋友也不輕易開口，就連老師提問，他也不回答。上課的時候他要麼看課外書，要麼玩遊戲機······反正老師們都拿他沒辦法，因為他是孤兒，沒有家長。對了，他會跟沈靈晴說話，但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我才是靈晴最好的朋友。”
“哦~真可憐，沒有父母，那他成績肯定好差。”爸爸發動車子，再看了一眼後視鏡，那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
“肯定不是啦~！每次都是第一名。聽說有一次，一個六年級同學在學校樓梯間問數學老師濃度問題。老師解說完，那同學還是不懂，毛盾經過的時候沒有說話，只是在書包拿出紙和筆，畫了一組圖交給那個同學，那同學看完后馬上懂了。從那以後，經常有六年級的人來我們班找毛盾，雖然是來問題的，但我們卻很討厭，畢竟高年級的總是喜歡欺負我們低年級的。”
“哇！好厲害，那他不是可以直接去讀六年級了。”
“是啊，期中考時，校長故意把他的試卷換成六年級的，結果····”
“結果怎麼樣？”
“雙百分。後來校長找他聊讓他直接升初中，但他自己拒絕了。”
“哇！”程宇軒發出驚呼，“沒想到還有人和咱們家芊芊一樣這麼天才哦！”
“何止啊，毛盾已經在國際奧林匹克大賽中拿了第一名。”
“但他沒有三好學生獎狀，一張都沒拿過，我可是每個學期都有。”芊芊不甘示弱地反抗。
“那是他性格問題——太孤傲，校長認為他沒禮貌。”
“哼！”
車內陷入了安靜，大家都在心裏回憶那個瘦弱的背影。突然，程爸爸又想到了有必要再次叮囑兒女們，在學校絕對不要得罪王校董的兒女，最好是與他們交下深厚的友誼。程二公子反應最快，他稱自己與王家兩兄妹不同班，所以不可能開罪他們，不過他又指出王琴音經常到自己班找黃雲。程爸爸一臉艷羨，他說捲毛男孩黃雲簡直就是個幸運兒。嘉芳對此話題不感興趣，她厭惡地轉頭望向窗外。還好爸爸自己轉換了話題，他突然問：“哦對了嘉芳，剛才在校門口跟你聊天的同學是誰啊？”
“嗯~！沈靈晴。”
油膩男猛在方向盤上一拍，嘴裏同時“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的樣子甚是激動，聲音也比平時更尖細說，“難怪我見到她坐上那輛粵a666***的寶馬車嘍！那輛車是興昌機電廠老闆的。”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原來她就是鋤幫大當家的千金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嘉芳越聽越糊塗問：“我知道靈晴是興昌的千金，但鋤幫大當家是什麼？”
車裏面響起了三好學生的聲音：“1+1=2唄，說明你好朋友的爸爸開了兩個公司。”
“哈哈哈、”中年男人誇張大笑，笑得肥肉顫動，“我的小天才，你這次只答對了一半，鋤幫是福星社手底下的一個分支，福星社是一間資產百億的上市公司，但事實上它也是一個社團，團員嘛、太多嘍以後再告訴你們。”
“哇！”三個小屁孩同時發出驚呼，“那福星社又是誰的？”
“王家。”程爸爸轉動方向盤，同時瞄了眼後視鏡說，“也就是你們的王校董喲！對了，聽說鋤幫最近有謀反之心，嘉芳啊我最美麗的女兒欸，你最近就少跟那個沈同學接觸，免得讓福星社見了不高興，連累咱們家昂！你看，且不說你們國泰學校，王家還有其他學校、醫院、老年公寓、分公司，你知道這些早點、下午茶都是由咱們酒店供應，萬一得罪了，那咱們店也得關門大吉啦！”
程大小姐不自覺地皺起了眉毛，她在想：哼！老爸真是個油光水滑的奸商。還好獃會兒可以去后廚學做菜，衝著這就不頂嘴算了！芊芊對做糕點和飯菜沒有興趣，她最近在搗鼓爸爸新買的積木。宇軒肯定會去馬術部假裝學馬術，其實他大多數時間都呆在騎馬場旁邊的射擊部，他愛槍勝過所有，他的射擊技術也是那裏公認的小紅人；黃雲玩槍也是受了他的熏陶。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好朋友，她記得靈晴說她妹妹靈香是個愛臭美的女孩，經常偷偷使用媽媽的口紅和粉底，每次塗完后就像只未進化完成的小猴子。“嘿嘿！未進化完成的··”想到這裏嘉芳不禁笑出了聲···
這時沈家寶馬車也回到了沈府，管家音叔在旁伺候，他提着兩個書包，賣力地跟在大小姐後面；他就是喜歡大小姐，覺得大小姐無論性格和做派都跟沈老爺一樣，連走路也都是虎虎生威的。
“音叔我爸爸呢？”靈晴問。
“回小姐的話，老爺此刻正在鋤幫談事哩，老爺交代了您今天不必去王家學習，可以自己到花園裏練些基本功······”
“不，”靈晴轉過身說，“我要去鋤幫，司機、榮叔何在？立刻帶我去鋤幫！”
司機為難地看了看了管家，管家微笑地點點頭說：“既然小姐想去，那你快去備車！”管家滿臉欣慰，在他心中，靈晴已是鋤幫的接班人，所以多去那個地方也是好事。
“我要去、我也要去。”靈香嚷嚷了起來。
“不可以！”做姐姐的威風凜凜下命令，“你得留在家裏寫作業。老師昨天還批評你寫得馬虎，我真是服了你了，就寫五個‘1’還寫不好，今天你給姐認真寫，真是什麼臉都給你丟光了！你看嘉芳的妹妹程芊芊，年齡跟你差不多，人家樣樣比你強。”
“我不嘛，”靈香耍着小性子說，“我就要去嘛！討厭死程芊芊了，她不過就是個酒店老闆的女兒，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你不可以對她胡來。音叔，”做姐姐的還是那副令人生畏的樣子，“把二小姐帶進去盯着她寫作業，作業沒寫完不准她玩沙子，聽到了嗎，嗯？”管家躬了躬身子表示領命。
“什麼嘛？”靈香轉變戰術瞪着管家數落，“你個糟老頭子太偏心啦，什麼都聽姐姐的，我可二小姐喲你膽敢不讓我玩沙子，我就學姐姐喊你老匹夫。”
“哪有~”做姐姐的心虛地瞥了老管家一眼，“我沒有，你別亂說話啊沈靈香，我何時這麼喊過啦？”
“就是喝魚膠湯那次，你說你不喜歡喝那種又腥又稠乎乎的東西，但那老匹夫偏要逼着你喝。”
管家捻着髭鬚哈哈大笑。靈晴卻有些發窘，見到司機開車過來，急忙鑽了上去。司機把她送到鋤幫堂口時，沈雄正和幫會裏的叔伯在開堂會；司機嚇得立刻退出堂口，坐在車裏等待指示。
“嗨喲~那不是咱們的‘大眼幫主’來了嘛！”鋤幫的老臣子致完這句歡迎詞，馬上轉身去拿糖果。靈晴頗具威嚴地吩咐：“要棉花糖。”接着嘟起嘴訓斥，“奔騰叔，我學業很忙的，不過既然各位叔伯抬愛，我就免為其難當你們的‘大眼幫主’吧！”
在場的都被這位“小幫主”逗笑了；沈雄見女兒來了，佯裝罵她幾句，然後把她坐到自己大腿上繼續開會。會議內容主要是談本幫的內部紛爭，也談及了幫主與王社長的微妙關係，每每談及此事沈幫主都會表現出對王社長的極度忠誠。
‘大眼幫主’吃着棉花糖，靜靜地聽着近期的各大事務，心裏暗暗佩服爸爸的辦事能力以及他對王社長的一片赤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