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混子的注視
大洪水席捲過後，村子裏都破敗得不成樣子，房子都倒塌，各種生活用具都得重新製作，有青壯勞動力的人家還好一些，花不了多大的功夫便能搭起一個遮風擋雨的地界，然後再慢慢籌劃自己的屋子
這就苦了項張士一家，本來家中丈夫是獨子去服兵役，僅剩下公公一個勞動力，若是公公尚在還好
可是一場無情的洪水襲來，帶走了他沉默寡言的公公，還找不見那機靈的三娃子
不知道自己郎君問天歸來之時，問及三娃和公公，自己又該如何面對
暗自神傷
在鄉親們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把公公安葬入土，項張士卻沒有了主意
村子裏的房屋基本都倒塌了，縣裏的資助不知道會不會來，別的村子也遭了難，一時半會兒縣裏是顧及不到這裏，自家公公又去了。
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帶着三個孩子，怎麼能搭建起來一個新家，公公現在還不在了，沒人幫着搭建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越想越沒有心氣
心裏有諸多想法流轉，可是看到自己帶着的三個娃子，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等到問天服徭役回來，這個家也許就會好起來了吧！
可憐我那機靈的三娃，死不見屍啊
此刻項張士看到站在陰影里的張留根，一雙三角眼死死的盯着項張士
張留根是張老漢的獨子，張老漢婆子生下張留根都三十幾歲，年紀太大就沒有留住性命，難產只保住了張留根
張老漢認為這個兒子是老天賜給他們老張家的金疙瘩，取名叫留根，含在嘴裏怕化了，放在在家裏怕摔了，一點苦活重活都不讓他干
要不是張老漢還有一門木匠手藝，也養不活這個兒子
就連這次服徭役，張老漢也咬牙交了銀子，沒有讓他這個金貴的獨子去受苦
就是因為這種呵護，加上先天就沒有娘，這也養成了張留根跋扈的性格，整天的偷雞摸狗，騷擾村裏的寡婦人家，打架鬥毆，什麼壞事都做盡了，和幾個狐朋狗友，成了十里八鄉有名的混子
張留根看着項張士，小腹一片火熱，眼神熾熱的看着項張士，要是項老頭還活着，他不敢生起這樣的想法，畢竟是要坐牢的，要去也是哪些寡婦人家也就罷了，那些人不敢聲張
越看項張士越覺得有味道
項張士不同於普通的村婦，哪怕是干很多苦活重活，也生得白皙動人，不像村裡那些膀大腰圓的婦人一樣，那柔柔弱弱的樣子，也讓人心裏火熱
項張士在村裡風評很好，城裏人的長相身材，要是干起農活來，絲毫不輸村裏的壯婦人家，家裏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條
從項張士嫁進來他和村裏的大小伙都像那蒼蠅見到雞蛋一樣，那時候項問天還在家裏，項問天生得人高馬大，村裡也沒有人敢招惹，也就熄滅了心裏的齷齪想法，
服徭役的通知下來，果不其然，清貧的項家沒有銀錢，項問天去服徭役了，可惡的是項老頭是個老獵人，家裏有獵刀，所以還是沒有敢生出想法
項張士還不知道，以往的徭役可能就是去修路修河這樣，現在不是太平年月，外面在打仗嘞！服徭役可是要上戰場的，像他們這種莊稼漢十個能回來兩個就已經了不得了，他家項問天肯定是不能活着回來了，因此張留根才敢明目張胆的覬覦項張士
注意到張留根那熾熱的眼神，項張士嚇了一跳，他也知道村裡很多人不懷好意，可是眼下公公不見了，丈夫服徭役，心下也沒有好辦法
大丫，二妮，趕緊找找木頭底下，看看爺爺的獵刀還在不在，三人都在原先的殘垣斷壁里尋找有用的東西
只有那才不滿三歲的四蛋，手裏抓着黃泥，兩條鼻涕拉得老長，他泥水裏自娛自樂，不明白此刻家裏的處境
眼下不止是小河村遭了難，看這洪水的架勢，縣裏大半的村莊也都無法幸免於難，有些原本想去投靠親戚的村民，心裏也打消了想法
農民，農代表的就是土地，農作物，莊稼，民代表的就是有人聚集的地方，若是投靠親戚，離開了土地，那還能叫農民嘛！
項張士帶着三個娃子，大丫才過十歲出頭，二丫八歲，四娃更小，聽話的大丫還能幫忙清理一下家裏地基的淤泥積水，二妮和四娃則幫不上什麼忙，
加上洪水過去，地里的莊稼必須得去挖出溝渠來，把地里剩餘的積水排乾淨，該補的地方補一下種子，缺失土層的地方翻一下，等到秋收的時候，對收成的影響也不會那麼大
要是再拖上幾天，地里沒有打理好，那可真是完了
心裏再焦急也沒用，只是自己一個人，還有離不開的娃子，實在是分身乏術，只得熬過這兩天，路途好一點，去娘家讓大哥過來幫忙幾天，日子也還是能挺過去
項張是娘家是在隔壁的張家村，他還有三個哥哥一個妹妹，二哥今年也去服徭役，大哥和三哥農忙時節還會來幫助一下家裏，眼下張家村應該也是不好過，平日裏已經很叨擾娘家，心下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想起種種，項張士不由得感嘆，老天爺真是不給人活路，把人往死路上逼
娘！我餓了，四娃稚嫩的聲音響起，大丫和二妮在幫忙清理，肯定也是餓了，不過應該懂事一些，清楚家裏的處境，沒有好意思開口說
二人聽到弟弟說餓了，再也堅持不下去
農村人家為了省糧食，每天都是吃兩頓飯，農忙時節早上出門幹活的時候吃一頓，下午三四點吃一頓(為了方便算法，就是不用古代記時，午時三刻這種比較算)，非農忙的時候就是一頓飯，或者是中午一頓，晚上一頓
從上山石洞下來到現在天快黑了，也只是下來時候吃了一頓飯，小孩餓了也算正常
從隔壁張大娘家借了一把火過來，一些沒有被水沖走的木頭便充當燃料，用鐵鍋架在火堆上煮黍粥，一個人分一小碗，這便是今天的晚飯
給孩子盛粥的時候，項長士把比較濃稠的黍粥都給幾個孩子喝，自己胡亂的喝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
還要解決今天晚上的睡眠問題，雖然今天晚上沒有下雨，可是遍地都是積水，總不能再去石洞過夜
那自家這些有用的材料都會被搬空，再回來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還有張留根這種二賴子注意，明顯石洞那邊是不安全的
找點比較寬的板子，架在火上熏干，鋪在比較平整的地上，再找一些稻草熏干，從石洞帶下來的被子還可以用，把上面比較潮濕的地方烘乾就好了，這樣今天就能熬過去
躺在露天的木板上，懷裏的四娃已經呼呼睡去，旁邊的大丫和二丫還沒有睡着，不停翻着身子，看起來是不習慣，
項張士輕輕的起身，打算去上一個廁所，不像小孩，在周圍就能解決，大家都是在露天搭住着，作為一個女人，這樣也怪害羞的
娘！你去哪裏，不要走，我會很聽你的話，大丫的聲音輕輕響起
看來她也明白家裏的變故，她害怕自己的娘親離他們而去，那樣他們就真的是沒有活路了
項長士明白大丫的想法，可是眼淚卻再抑制不住
娘不走，娘去上個廁所，你看好弟弟，娘一會兒就回來
輕輕起身放下懷裏的娃子，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淚，輕輕走到火堆旁添了一把柴火
大丫看好弟弟，項張士再一次叮囑了一句
嗯！好，娘，你快去吧，早點回來
村裡人家大多是露天睡着的，見周圍沒有太好的方便場所，項張士便往樹林那邊走去
可是她越走遠就越感覺不對勁，總是感覺身後有人跟着自己，連忙回頭去看，黑黑的天也看不真切
正在她懷疑是自己疑神疑鬼的時候，猛的一個黑影撲了上來，一雙手就捂住了項張士的嘴巴，往林子深處拖
湊近了才看到，是村裏的二混子張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