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立威
朱能作為屯田練兵的指揮非常嚴厲，朱棣委以練兵重任，有識人之明。
別看他年少，一旦領兵操演、拼殺，如同出籠的豹子，眼中全是蕭殺之氣，兵士們一片驚愕。
“兄弟，這兵練得不錯。”
朱能一回頭，是同樣一身戎裝朱棣肅然站在身後。
本來是一句讚美，朱棣臉色卻十分難看，目光如同一把刀子般銳利，肅殺寒冬般的視線掃過站立整齊的第一排兵士。
第一排的二十幾個兵士，不自覺的向第一個看齊都挪了挪腳，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
兵士們平素與燕王殿下沒少接觸，大概與朱能差不多的模樣。殿下沒什麼架子很平易近人，只有耕地與練兵時，才顯現出拚命四郎的面目來。
只不過殿下這般火大倒是少見。偌大演兵場地，五百兵士變得鴉雀無聲，似乎只聽得到微風吹過鬢角的呼呼聲。
朱能也隱隱有些不安，練兵場應該不是燕王殿下發怒的根由，難道殿下在南京城受了委屈？
“嗬——”
朱能口中發出指令，舉起手中黃旗高舉后再向下一揮，列陣的五百兵士齊齊單膝跪拜，刀砍斧剁般齊整。
朱能亦是單膝跪倒，“燕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緊跟着五百兵士一起發聲，震動山野。
“燕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朱棣心頭一震，站直身子抬起右手高聲道：“眾將官平身！”
“謝千歲！”
兵士們起身動作依然整齊劃一，朱棣面色緩和了許多，微微點頭表示讚許。
朱棣大踏步走向土台，牛皮戰靴在地面印上深深的腳印，前深后淺。每一步，腳下皆揚起細碎的塵土，宛如神將踏雲。
兵士們心中讚歎，咱們燕王殿下果然不一樣啊，你看人家這幾步路走的，一腳是一腳的，真的與眾不同。
不是廢話么？兩隻腳一起蹦，那是殭屍！
其實朱棣本沒什麼不同，前期與兵士們同甘共苦，兵士們對他的折服已經深入骨髓而已。
朱棣走到土台中心位置，目光逡巡一周，高聲說道：“今日，本王要殺人！”
兵士們心中一寒，不禁怔了怔，沒人觸犯軍規啊？燕王殿下為何要殺人？
朱棣一揮手，帶上來！
只見鐵塔一般的張武推搡着五花大綁的郭八，來到土台邊緣。
“張武，宣佈郭八罪狀！”
張武清了清嗓子，高聲道：“昨晚，郭八醉酒之後奸銀民婦，觸犯軍規，按律當斬！”
“殺就殺，你啰嗦個毛！”
郭八狠狠瞪了張武一眼，眼瞼下的血蛆翻了個身，鮮紅色扭曲着甚是駭人。他是悍匪出身，早就將生死看的很淡。
張武側頭看着他，語氣很低，“別這樣，你我是兄弟。”
郭八怒道：“你滾！誰與你是兄弟？原來是，今日你砍了某家，以後便不是！”
朱棣勃然變色，怒道：“郭八！死到臨頭你還不肯說實話是么？”
“就是我乾的，不就砍頭么？來吧……”
郭八開始還高聲大調，抬頭看了一眼燕王朱棣，驀地被燕王殿下威嚴悍烈的目光一瞪，訕訕的低下頭去，後來的聲音便逐漸一路走低。他自覺對不起人，是燕王殿下給了他一條正路，因一頓醉酒鬧成眼前這樣子，語氣如何硬的起來？
一時間，五百兵士面面相覷，面上表情各不相同異。一起廝混了一個多月，
其中還有與郭八相處頗多的兵士，有的震驚、有的惋惜，很明顯都不想郭八被砍頭。
其中也有幾個伶俐的，看出燕王殿下語氣不對，心下暗暗琢磨，難道這裏邊還有什麼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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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有前衛來報，燕王殿下明日中午前回鳳陽。
正趕上郭八酒癮犯了，拉扯張武要他一起喝酒。
郭八難得哀求似的說話，“張武，明日殿下就回來了，恐怕少有機會大醉一回，你就陪我喝幾杯能死啊。”
屯田衛令中，種田期間可以飲酒甚至喝醉。練兵期間卻不同，只有休沐可以飲酒但不可以喝醉，醉酒兵士懲罰二十軍棍。
張武左右為難，同他一起去飲酒吧，哪能眼看着郭八喝醉觸犯軍法？還有一樣，郭八脾氣臭，不太聽勸。不去吧，顯得有點不近人情。
這時朱能過來找張武，“張兄，明日殿下與王妃便回來了，在下有些事與張兄商量。”
張武正好有了由頭，歉意道：“郭兄，恕不奉陪了，我這邊還有事，你可千萬別喝醉啊。”
“好你個張武，既然你不陪某家，以後就當我不認得你！”
郭八有氣，一摔門便自己走了。
朱能問原由，張武一五一十說了郭八要飲酒的事。
“凡事有軍法管着，他敢喝個酩酊大醉？我看不會。”
朱能笑談着拉走了張武。
郭八悶悶不樂進了一家酒樓，遇到劫匪中的一個小頭目。此人與郭八相交甚厚，兄弟相逢今日更要一醉方休。
二人從下午一直喝到入夜，郭八暈暈乎乎的早就忘了軍紀，帶着小頭目回了劉宅。
燕王殿下不在，夜裏值守只有一人，而今晚輪流值守恰好是郭八。
郭八拉着小頭目進入房間倒頭便睡，誰知那小頭目惦記着偷點珠寶金銀，一直是裝醉騙過了郭八。
夜裏，小頭目悄悄起身直奔正房欲行不軌。他正小心翼翼正撬着房門扇，恰好碰到了從鄰家打骨牌晚歸的眉娘。
小頭目嚇個半死，想殺人滅口，掐住脖頸一看眉娘美貌登時起了壞心思。
小頭目正煎污眉娘的當口，張武聽到女子長長悶哼的聲音，說不清是痛苦還是舒服。便快步跑了過來巡視。
那人見事不妙，撥扒傢伙便跑。
可惜，他腿雖快遇到張武便不靈了，沒跑多遠被張武一腳踢倒捉個結實。
張武將小頭目關進柴房，幾個大嘴巴下去，那狗東西一字不差都說了出來。張武心想着涉及到眉娘聲譽沒敢聲張，還是等上午燕王殿下回來由他處置更穩妥些。
燕王朱棣一到，張武偷偷將事情說出來。
朱棣想了想，這件事必須給郭八一個教訓，索性不提小頭目。就將奸銀婦人之罪，按實在郭八身上。眼中沒有軍紀的傢伙，先冤枉一回嚇嚇他長記性罷了。然後再挑明事實，砍了那個狗東西立威。
郭八悔恨無極，瞬間明白是那狗東西做的下賤事。自己先是醉酒，又違規帶人入住，自己想推脫可哪裏尋狗東西去？
郭八百口莫辯，索性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