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這幾日裏,本來答應天天來看望春枝嬸的李成功一次也沒來,原來,自從那晚真正徹底的告別崔碧玉后,他便徹底放飛自我了。
早聽說每晚的大禮堂都有跳舞晚會,可是,過去,介於崔碧玉的存在,一直沒法成行。這下可好了,徹底告別了崔碧玉,他的心中再無牽絆,邁着八字步,昂着長臉蛋,以一個有志、單身、男青年的身份大搖大擺的走進大禮堂了。
但是,他的目的不純。
別人找女同學,那是為了交流舞技,或建立友誼甚至愛情。而他找女同學,只為儘快將女同學哄到手,是為了驗證自己的那方面功能到底行不行?。
強大的使命賦予了他強大的動力,無比的自信令他散發出了磅礴的魅力,一般的男同學見了女同學都非常不自然,尤其步入舞池摟腰挽手后更是緊張的不得了,而李成功不一樣,作為一個過來人,他的表現是相當冷靜與熟練。
第一晚,他求着幾位不認識的女同學教他跳舞;
第二晚,他在舞池裏摟着女同學熟練自如;
第三晚,經手的女同學不下二十個,其中,不乏幾位女同學對他表示了強烈的好感。
但是,選誰呢?誰更容易上手呢?
第四晚,當他從舞廳里搖頭晃腦的趕往宿舍時,在宿舍的大門外,看到了坐在台階上的徐長生和李成才。前一秒鐘里,他的思緒還在舞曲里飄揚,一邊走,一邊搖頭晃腦;后一秒里,他的神色嚴肅了起來,驚訝的問道:
“你倆咋來了?”
徐長生看着李成功弔兒郎當的樣子,覺得這傢伙沒去干正經事,問道:
“你看人家別的學生,走來走去的都夾着一本書。你咋油頭滑面的,弔兒郎當啊?”
李成才興奮的湊近李成功,用力的看,用力的嗅,好奇的問道:
“你全身香噴噴的,晃蕩到現在才回來,是不是有啥好耍的事兒?”話里話外是羨慕的味道,彷彿,他想和他哥一起耍去。
李成功心想,你們兩個土包子,哪裏能體會到舞蹈的快樂,小手一牽,小腰一摟,小姑娘一笑,美的簡直上天了。
但是,實話不能說,有辱他的光輝形象,他站直了身子,辯解道:
“我去圖書館了,那裏的文化氣息最重,我必須得注重儀容儀錶!還有,這是講究文明的地方,又汗味,又臭味,會讓人笑看的!”
眼睛一轉,問道:
“李成才,你咋來了?”
徐長生說道:
“我娘今天做手術,李成才把佑生帶來了!有些事,我不方便伺候,得佑生來做!”
李成功的眼睛亮了,急切的問道:
“佑生來了?”
徐長生瞪了他一眼,說道:
“佑生不愛你,你別想了!”
不知道為啥,他看着此刻的李成功,很厭煩,總感覺這傢伙變了,以前吧,是嘴滑,現在是從裏到外都滑。
李成功笑了笑,他不想和徐長生爭執此事,娘說了,只要肯下功夫,便沒有拿不下的媳婦,何況我還是大學生呢!他說道:
“佑生來了好啊,明天我去看她!”看了看徐長生和李成才,問道:“你倆是沒地兒住了吧?”
李成才答道:
“是的!找你尋個住處!”
李成功想了想,說道:
“你們等等啊!”
他側身鑽進了宿舍,不一會兒,抱着一床褥子和被子出來了,說道:
“宿舍樓的床板窄,
睡不下咱三個!我領你們去個地方!”
李成功領着徐長生和李成才去了一間教室,將凳子放在一側,將課桌並排成了方形,將被褥一扔,
“就這麼睡吧!”
......
這一晚,在大營村學校里,發生了一件大事。
在黑漆漆的教室里,劉躍進坐在王葉的對面,傷感的說道:
“春枝嬸又住院,又手術,八成,病的不輕哩!”
王葉擔憂的說道:
“你別瞎說!”
劉躍進肯定的說道:
“沒瞎說,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徐長生都快癱了,靠着牆就往下滑溜!我當時一看,就覺得不是小事!”
王葉擔心的問道:
“你說春枝嬸會死嗎?”
劉躍進猶猶豫豫的說道:
“不會吧!但是,那麼大年紀,這麼一折騰,也活不了幾年了!不過,是人都會死,早晚的事兒!”
王葉抖抖索索的看看四周,伸手不見五指,說道:
“你一說死,我咋害怕的不得了!”
在黑暗中,劉躍進伸手捧住王葉的手,安撫道:
“沒事的,有我呢!”
王葉想想春枝嬸,彷彿是自己要死似的,害怕的說道:
“我真的怕!”
劉躍進起身,繞過課桌,坐在了王葉的一側,使着大膽將手撫上了王葉的肩頭,說道:
“不怕,不怕,天塌了,我頂着,砸不到你!”
王葉順勢將頭埋入了劉躍進的懷裏,用頭頂着劉躍進的下巴,瞬間,劉躍進的胸膛變成了一片燃燒的森林,火熱火熱的,高溫迅速傳遞,便點燃了王葉這片森林。兩處森林被一團大火融化,劉躍進低頭,王葉抬頭,四唇相觸,火苗衝天。
撲通,兩人滾在了地上,森林徹底匯合,大火便在地上開始燃燒,火勢遼原,氣勢洶洶,不可阻擋,相互交融......
大火滅了,劉躍進喘着氣,摟着王葉,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王葉敲着劉躍進的胸膛,罵,他真壞。
劉躍進傻笑道,反正都壞了,那就繼續壞吧!
說完,他彎下頭,又一場大火開始燃燒了......
......
此刻的丁玲躺在床上,心裏的問題已經在眼前盤旋了一萬遍,春枝嬸的手術咋樣啊?千萬得成功啊,要不然,徐長生得傷心了。
唉,善良的姑娘,她早把自己化成了水,這水只繞着徐長生轉,彷彿,關於徐長生的一切,也都是她的一切。
生死與共!
上帝造人的時候為什麼要發明這種苦澀的情愫,彷彿少了那個人,世界便不完整;又彷彿不想那個人,自己便不是自己了。或許,上帝造人的時候,真的是把一個人劈成了兩半,只有兩半組合,才是一個完整體。
時光悠悠,歲月無解。
......
春枝的手術很成功,又過了七日,該出了院。
在醫院門口,和李成功道別後,徐長生拉着板車,李成才和徐佑生推着,向著龍靠山村走去。半路上,李成才嘟囔道:
“長生哥,為啥不坐大巴車?”
徐長生說道:
“咱們這裏講究,車上拉病人不吉利!”
他看了看板車前方的一個大包袱,問道:
“那包袱是你的?”
李成才用力的點點頭,說道:
“長生哥,省城有個新華書店,可大呢!進去逛了逛,書太多了,我都眼花了!在新華書店背後的一條街上,我認識了幾個朋友,他們手裏有貨!”
徐長生好奇的問道:
“啥貨?”
李成才的眼淚溜溜轉,和他哥一樣滑頭,說道:
“他們手裏有雜質啊,禁書啊,小人書啊什麼的!”
徐長生囑咐道:
“你可不能做違法的事啊!萬一被公安逮進去了,便沒了前程,到那時,連媳婦都討不上了!”
李成才點點頭,回答道:
“長生哥,我知道!我從他們那裏買點小人書,價格是書店的三分之一,雖然質量是差了些,但是,還能看得過去!”
徐長生問道:
“你要幹啥?”
李成才說道:
“咱們村裏的孩子們想看個小人書,還得去縣裏買,縣裏一來貴,二來常沒貨!我啊,就想着在各個村裡繞一繞,看看能不能賣出去?”
徐長生看向李成才,心想,這傢伙,不做點買賣便是浪費智力了,說道:
“國家也放開了,一到趕集的日子,賣啥的人也有!可是,就是沒有賣書的!”
李成才附和道:
“是的,是的!”
徐長生分析道:
“書這玩意兒很特別,如果是盜版,肯定有人會查的!”
李成才詭異一笑,
“我這小本買賣,無所謂的。一來,我會跑,我就不信公安能追的上我;二來,即使沒收了,也沒幾個錢!”
徐長生囑咐道:
“反正啊,小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