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叫隋婉兒
棺蓋推開,一股腐爛的霉味撲面而來,隨之棺中“正主”呈現在眼前。
那是一具保存極為完整的骸骨。
從骨相來看,棺中人生前是一女子。
不知她臨死前得罪過何人,四肢竟然居中折斷,被反綁在另半截骸骨上。
正常白骨應為慘白色,但眼前這具卻是通體如墨。
似乎臨死前,曾大量服用過劇毒。
一顆骷髏頭上,兩排牙齒居然俱在,上下微微咧開,似乎在朝我微笑。
我心中略有吃驚,卻不是因為這具屍骸的恐怖相。
師傅教我卜算陰卦,時常會以屍骸或邪祟面骨來考究我,比這恐怖十倍、百倍的景象我都見我。
我對落陰卦有些吃不準,是因為隨霉味同時升騰而起的強大執念。
陰卦師通陰陽、,對陰人陰物的執念最是敏感。
這具屍骸的執念,恐怕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總量還要龐大。
死者生前是受過何等的天大冤屈啊!
“喂,哥們,你既然同意落陰卦,那就趕緊的吧!”
王軍見我磨磨蹭蹭,頓覺不滿,嘰嘰歪歪說道:“這寶貝在土裏埋了可得有近千年,你再磨蹭一會兒,全特么氧化啦!”
他這一說我就明白了,他們這群人都是土夫子,乾的是鑽洞盜墓的買賣。
這具千年古屍骸,不知他們從哪個深山大墓中所得。
也難怪他們身上會有那種令人作嘔的霉味,那是土夫子獨有的味道,常年盜墓沾上的,洗都洗不掉。
我低眼一瞧,骸骨以及棺中的一些帛布,的確有氧化散掉的徵兆。
不過倒也沒王軍說的那麼嚴重。
`我惦記着讓老爸醒來的事,再加上百萬巨款的誘惑,當下我不再猶豫,摸出六枚古錢,先朝棺中骸骨深鞠一躬,說聲“得罪”。
再抓來一隻鐵碗,依次抓拋了九次。
在尋得第一幅卦象時,我便輕“咦”了一聲。
當獲得全部卦象時,我眉心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師傅所傳的陰卦,是以“六爻”盤式落下,按理說,我只需抓拋六次即可。
但陰卦自有規矩,前面三次得到的卦象全為純陰象,是為“廢卦”。
何為純陰象?
古錢有正反,正面帶有“通寶”“元寶”等字樣,為陽面。
反面為光背或日月圖案等,為陰面。
六枚古錢若全是陰面朝上,得到的這幅卦象便是“純陰象”。
因為占卜陰人陰物,需要一破陰陽、二過冥河、三卷司簿,所以前三卦必定為純陰象。
從第四卦起,卦象才恢復正常,卜算出陰人陰物的命理吉凶。
但我給眼前骸骨卜問,居然連續得到九幅純陰象。
這完全不合常理。
從概率上說,這是萬中無一的可能。
“怎麼會這麼邪門?我受到強大執念影響,所以九卦都成了廢卦?”
我正思索其中緣由時,忽然間,打心底升起一股冷意。
嘶——
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等我定下身來,再看眼前時,孫闖、王軍等人以及那具紅木棺,統統不見了。
我居然出現在了一條逼仄狹長的巷子裏。
抬眼望去,周圍建築滿是江南小城的格局,雨水順着灰色屋檐滴落,在濃重潮濕中透着強烈的冷意。
在距離我不遠處,有一道曼妙的身姿,身穿古裝背對我半蹲在地上。
她伸出纖纖玉手,將一根根白色長條型的東西,扔進她面前的火盆里。
“小兄弟,你來、你過來呀!”
她雖然背對着我,看不到她開口說話,但憑藉聲音方向,我確定就是她在召喚我。
這個女人是誰?她召喚我幹嘛?
我伸手入懷,摸到脖頸上垂下的一塊玉符,心裏踏實不少,於是信步走了過去。
師傅說過:一腳踏陰陽、半命懸腰上,我時常跟邪物打交道,會十分的危險。
為了我的安全考慮,他特意給我制了這塊玉符,上面有師傅精心雕篆的防護陣樞,能護我安全。
走到女子身前,我來不及端詳她的臉,目光卻瞬間被火盆所吸引。
熊熊火焰中,焚燒的哪兒是柴火啊?
分明是一根根的人骨頭!
“小兄弟,你快看,快看我的眼睛!”
女子站起了身,右手弓起半遮着面龐,一雙極其柔媚的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我。
轟——.
當對視上她的眼神時,我的腦子裏轟的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裏炸裂開來。
甚至出現了短暫空白。
短暫空白過後,大量信息立即排山倒海般湧進我的腦海。
她叫隋婉兒,生於唐朝時期,死於“玄武門之變”后不久。
隋婉兒生前一世顯赫,死時卻苦不堪言,不僅遭受難以啟齒的侮辱折磨,更是將她四肢硬生生掰斷,再以百針刺穴、令她生不如死。
最終才以硬皮紙蘸水蒙面,將她活活憋死。
“不好,她一個陌生的古代女子,我了解她那麼多幹嘛?”
“她讓我盯着她的眼睛,就是想讓我知道這些?”
“不,不對,她一定有更大的陰謀。”
“她想要我的命!”
我腦中突然升起一道清明,趕緊後退兩步,心中默念清心訣,擺脫了女子的目光糾纏。
與此同時,我隱約聽到懷裏“咔嚓”一聲輕響。
眼前景象一暗、再一明。
江南小巷的景象不復存在,我重新出現在農村的那間破屋子裏。
“青雲,青雲……你怎麼了?”
孫闖搖晃着我的胳膊,輕聲呼喊着,他臉上掛着焦急,眼中有一絲不安和惶恐。
我擺擺手,說“沒事”,伸手在臉上一抹,卻抹的一手殷紅。
我鼻孔竄血、雙耳嗡鳴,卻是吃了個不大不小的暗虧。
王軍不關心我的生死,只關心古屍骸的命厄機運,這具屍骸如果沒有危險,不會給買家帶來致命的劫難,他轉手就能賣得一筆大價錢。
“喂,小兄弟,你別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
王軍指揮手下合攏棺蓋,不耐煩的說道:“你倒是說句話啊,這幅骨頭架子到底什麼來路?能不能凶出人命來?”
我正要實話實說,說“這玩意兒邪門的很,趕緊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
然而,話到了嘴邊,我卻從嘴裏蹦出這句話來:“凶什麼凶?這骨架沒什麼稀奇的,就是古代死去的一個普通侍女。”
“賣吧,趕緊賣吧,不過必須是就近賣,千萬不可走遠。”
“以此青鋒山為界,不可出周圍二十里。”
這幫土夫子和孫闖應該不止打過一次交道,對他領來的陰卦師也就是我,信任的很。
我這話一說,他們立即歡天喜地的歡呼了幾聲。
王軍痛快的給孫闖轉賬一百萬,再指揮那幫手下抬着棺木揚而去,孫闖追了出去,似乎想跟土夫子再商量什麼買賣。
土屋子裏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
我站在原地,雙眼圓睜,牙齒輕叩,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這次,我是既有些害怕,又有些許憤怒。
就在剛才,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操控了。
最後那番“可賣屍骨”的話,特么根本不是我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