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 修羅場

漫無目的的兩個人，在街面上又逛了一會兒，美娜伸出一隻手。

“哥哥，我們回去吧。”

“美娜冷了？”

柯西輕聲問道，並牽住了被粉色毛線手套包裹住的小手。

美娜極快地眨了眨眼：“嗯。”

“好。”

美娜都這麼說了，柯西二話不說，帶美娜回家。

上了車，注視着美娜系好安全帶，柯西忽然想到：“美娜，一年了，想家嘛？”

“嗯？”

美娜剛把手套摘下放好，花了兩秒鐘理清柯西的意思。

去年寒假，美娜是在老家和家人一起過的。

今年要藝考，肯定是回不去了。

“我和姐姐說好了，藝考的時候姐姐過來送我。”

“這好啊，我居然沒想到。”

柯西自嘲地笑笑，美娜也甜甜笑出聲：“嘻嘻。”

柯西忽然又想到：“要不把家人都接過來，在京城陪美娜過年吧。”

“不用了哥哥，醫生說我爸爸的心臟，雖然手術成功了，還是要盡量少坐飛機。”

“那，好吧。”柯西險些忘了這一茬。

還想讓美娜媽媽和姐姐一起來，但這樣的話美娜父親未免太可憐了……

回到家，也不見柯媽媽的身影。

路上已經接到了老媽的電話，她今天和同學談點事情，午飯要他自己解決。

這幾天，老媽和同學的來往着實有些密切啊。

如果不是柯西聽她們打電話，對面也是個女聲，可能還以為老媽是不是……咳咳。

不過就算是個女的，這也足以激起柯西的好奇心。

只是老媽不主動說的事，柯西也不好直接問。

好在，他還有秘密武器。

在沙發坐下后，看向旁邊一同在沙發上休息的美娜：“美娜，你知道老媽最近都在忙什麼嘛？”

美娜微微一怔，嘴角浮現一抹狡黠的笑：“我告訴哥哥以後，有沒有獎勵呀。”

“小丫頭，還要獎勵，是不是沒有獎勵，就不說了？”

柯西以玩笑的口吻，美娜的目光卻很認真：“沒有獎勵，我也會告訴哥哥的。”

“好吧，美娜想要什麼獎勵？”

“我先和哥哥說乾媽的事情，再說獎勵可以嗎？”

“嗯？”

一時間不明白美娜小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該不會是這幾天為藝考的事忙傻了吧？

柯西舉起關切的大手，朝美娜的雪白的腦門探過去。

美娜也極為配合地將小腦袋往前靠了靠，冰冰的，光滑水嫩依舊，沒問題啊。

“那你說吧。”

“乾媽這幾天都在談生意呢。”

“生意？”

“嗯，乾媽的那個老同學，好像是一個編劇。她們好像在商量拍一部電視劇，古裝的，乾媽在幫他們設計服裝方案……”

美娜用了不少個“好像”，但柯西卻已相信了八九分。

能讓老媽如此上心的大事，除了這個之外柯西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說來慚愧，柯西之前還想着拍古裝戲，因為老媽顯然對此的興趣要更濃一些。

但一忙起來了，多少計劃都拋到腦後了。

不行，是時候把古裝戲的計劃也提上日程了。

唐探宇宙、青春片，現在再加上毫無頭緒的古裝戲，柯西知道，未來幾年自己都別想消停了……

“哥哥？”

忽然手臂一沉，柯西被美娜叫醒。

“哥哥，獎勵。”

美娜微微昂起小臉，素麵朝天，左眼下方的美人痣好像還輕輕挑動了下，嬌俏的鼻尖還透着些小心機終得逞的神氣。

“好吧，美娜想要什麼？”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美娜第一次主動問自己要些什麼吧。

柯西也頗為好奇，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小丫頭的美娜想要的會是什麼？

“哥哥……”

美娜輕咬嘴唇，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緩緩抬腿，雙腳離開軟綿綿的白色棉拖鞋。

雙腿筆直的豎在柯西身前，兩隻可愛的小棉襪暴露在空氣中、以及柯西的目光下。腳尖還俏皮地彎了彎，柔軟絲滑的像一條白色小蛇。

熟悉的場景，柯西好像明白了什麼，餘光一瞥，沒好氣道：“美娜要的獎勵，就是讓我暖腳？”

“嘻嘻”

美娜不僅沒被他嚇到，反而愈發得寸進尺地往前湊了湊。

柯西無奈地搖搖頭，將這兩隻不太安分的小白襪揣進懷抱……

……

二月六號，北方過小年，柯西將《重返二十歲》的首映式安排在了今天。

只是個儀式，總不能真等到除夕夜再搞，那時候還有誰會關注，人也不好請啊。

地點自然就選在北電劇場，之前說好的。

不過今天還請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大冪冪的父母，春玲姐和曉林哥。

至於柯媽媽，她最近好像正處在緊要關頭，柯西已經和美娜自己做飯好幾天了。

這次的首映式，秉承了柯西一貫的低調風格，而且還進一步把簡約做到了極致。

首先紅毯那些形式上的東西統統沒有，幾個主創圍坐一圈，大家聊聊天，和媒體互動一下，就這麼著了。

“柯西導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友情出任主持人的柳妍，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原本柯西都忘了這一茬，還是小周來請示自己首映式主持人該找誰，一下子又勾動了柯西記憶深處的某些人、某些事。

“這兒也弄得太寒酸了，燈都不開……”

“你少說兩句，一會兒看電影呢，開那麼多燈還怎麼看？”

“哈哈……”

“就知道傻笑。”

春玲姐瞪了自己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兒一眼。

第一次參加電影首映式，還是柯西的電影，春玲姐步步小心，生怕弄出點不好的影響和動靜。

“阿姨好，叔叔來了。”

柯西笑着打招呼，春玲姐點點頭，又看了眼旁邊的柳妍，笑眯眯道：“小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

說完又轉過頭：“冪冪，你也趕緊準備一下上台了。”

大冪冪不以為意：“時間多着呢，不着急，我帶你們再去學校轉一圈都來得及。”

春玲姐臉上瞬間一冷：“轉什麼轉，還有點兒正事沒有，我和你爸不用你陪，趕緊和小柯走。”

“到底誰是親生的啊，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兒了？”

“快……”

眼見春玲姐要動手了，大冪冪靈巧地閃過，怨氣滿滿地忘了自己親媽一眼，終究還是去找柯西了。

女婿嗎？

旁邊的柳妍將一切盡收眼底，卻一語未發，只是靜靜的保持着微笑……

“這麼說，《重返二十歲》與《夏洛特煩惱》最大的不同點。是《重返二十歲》的主題更側重親情，而不是像《夏洛特煩惱》的愛情，我這樣理解可以嗎？”

幾個主創都說了一些，柳妍總結得也挺到位，見沒有什麼異議，柳妍接着道：

“下一個問題，我想問一下楊小姐，是如何看待愛情和親情，在生活中，如何平衡兩邊的比重呢？”

突如其來的提問，大冪冪初始有些摸不着頭腦，之前沒告訴她還有這一段啊？

算了，大冪冪拿起話筒就開始回答：“為什麼要平衡？愛情和親情，本來就不衝突啊。而且愛情走到最後，不也是一種特殊的親情嗎？”

條理很清晰，柯西暗暗為女朋友鼓掌。

“剛才我在台前好像看到楊小姐的父母也來到了首映式，可以請叔叔阿姨在鏡頭前打個招呼嗎？”

“哦，好的。”

鏡頭遠遠地拍了一下後方的春玲姐和曉林哥，兩個人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尤其是曉林哥。

好在春玲姐調整很快，抓起他的胳膊朝着鏡頭招招手。

柳妍忽然道：“你的家庭一定很幸福。”

“還好啦。”大冪冪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對你應該有很大的影響吧，可以說說你的一些感受嗎？”

都是一些常規的關於親情的話題，這倒是事先通過氣的。

“當然會有很大的影響啦，我一直覺得我非常幸運，感謝我的爸爸媽媽，讓我擁有一個完美的童年。這也深刻的影響到我的現在，我相信還會有未來，一生……”

大冪冪說著說著，話癮好像上來了，已經逐漸偏離主題，開始放飛自我。

“有時候我也曾想過，那些沒有美滿家庭的孩子。他們是不幸的，沒有完整的接受過家庭的愛，更早受到外面的風雨和挫折，可能，也是一種補償吧。

畢竟，誰都有面對歷練和挫折的一天，早一點……”

“但是挫折和歷練可以補，缺失的愛怎麼補？”

柯西趕忙打斷了她，再讓大冪冪說下去，搞不好要出大事。

這些話人家自己可以說，但大冪冪剛才說了自己家庭美滿，就絕對不能說。

你的家庭美滿，現在說家庭不好的人也是有好處的，那不成了往人家傷口撒鹽了？

這就像黑人可以隨便說那個帶“n”的詞，白人說就是歧視差不多道理。

柯西知道，大冪冪沒有惡意，她只是習慣想到哪說到哪，口無遮攔根本注意不到大語境裏的問題。

被柯西這麼一提醒，大冪冪立即醒悟過來：“對，缺失的愛永遠也無法彌補。《重返二十歲》就是這樣一個故事，主角重回年輕，希望能夠了卻遺憾……”

這都能被她強行繞回電影？看來柯西還是小看了大冪冪的本事。

終於講完后，大冪冪心有餘季地放下話筒，紅唇嚴絲合縫緊閉着，看樣子是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了。

柳妍側過臉笑笑，發佈會還得繼續，大冪冪歇菜了，那就找柯西吧。

“柯西導演，我們從網上收集到了一些粉絲的提問。”

“粉絲？我的嗎？”

柯西表現得有些受寵若驚，說起來，他又有好一段時間沒去自己的貼吧看看了。

至於微博，他現在還沒認證過，只是偶爾登錄一下大冪冪的賬號……

“當然，不過你要快問快答，不可以停頓猶豫，粉絲們想要你最真實的想法。”

“好吧。”

既然是粉絲要求，柯西自認是最寵粉的了，美娜就是他的頭號粉絲，看看都寵成什麼樣了。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柳妍拿起一張紙，搞得還挺嚴肅。

柯西點頭：“開始吧。”

“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紅色。”

“更喜歡貓還是狗？”

“貓。”

“談過幾次戀愛？”

“一次。”

“咦”話音剛落，台下立刻不安分。

就連台上，幾位主創們，也各自露出異樣的神色。

柯西早料到會有這種八卦刁鑽的問題，說起來毫無負擔。

“繼續啊，還有嗎？”

就算所有人都不信，還得繼續下去。

柳妍點點頭，這次節奏慢下來了：“有結婚計劃嗎？”

“有。”

“吁”“哇”

這下台下徹底炸鍋，人還挺多的，柯西把麻花的人叫來撐場面，就當是開年會了，一會兒還有項目呢。

再加上媒體記者，噼里啪啦火力全開一頓拍。

這是台下，台上反應最大的，其實並不是柯西，而是一旁的大冪冪。

此時她剛經歷晴天霹靂一般挺直了身子，目光死死盯着柯西，不過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在柯西身上，沒注意她而已……

柳妍的反應也有些不太正常，不過畢竟是專業主持人，短暫的遲疑后，嘗試平復語氣：“那準備什麼時候結婚，或者說，多少歲的時候結婚？”

這個問題，柯西也做不到向之前那樣輕描澹寫。

略作猶豫，以一副沉思的姿態，刻意用上了胸腔共鳴緩緩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三十歲之前結婚，或者，二十五也行，總之越早越好吧。”

“這麼早？”

要知道，柯西今年應該就要滿二十三了，這不是柳妍一個人的問題，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柯西反問：“早點不好嗎？”

“呃……”柳妍愣了一下，稍稍低頭，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樣神采奕奕：“婚姻是影響一輩子的事，這麼早結婚，不擔心將來會後悔嗎？”

柯西笑笑：“其實我覺得吧，結婚或者不結婚，早結婚晚結婚，以後可能都會後悔。

既然這樣那還是早點吧，要後悔也拉個人和我一起後悔。而且二十五、三十的，也不算早婚吧。”

這個年齡結婚，對一般家庭來說挺正常的，只是在娛樂圈裏，可能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