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話 福靈劑的代價
出現在墓園的匿名人士是個身材修長、面孔蒼白、有着銀白透光的及肩髮絲的高雅男士。他身着精緻的黑色皮革，手中拿着一柄有着銀質蛇頭的黑色手杖，整個人融入墓園的陰影當中。
他的胸口上綉着一個黑綠相間、引人注目的徽章，上面有個大大的M字，而伏在M字母兩頭的則是似龍似蛇的生物，臉上帶着半張面具，冷淡的灰白色瞳孔從那裏展露出來。
那是他身上唯二反射出光線的物體，男士用凌厲的眼神掃了薇薇一眼，嘴角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原狀。
慵懶而陰森的聲音從幾乎不動的嘴唇中竄出時嚇了薇薇一大跳，男士有着尊貴典雅的外表，但散發出的氣質卻近似於擇人而噬的陰險毒蛇。
按照科爾先生對他的稱呼來看，這人顯然就是盧修斯·馬爾福，來自魔法界顯貴的馬爾福家族。
薇薇對這人沒有好感，在她的印象之中，馬爾福就是個陰險、卑鄙、且虛偽的黑巫師，他尤其厭惡麻瓜種，還有窮人。
好巧不巧的是，科爾和薇薇兩人居然把這兩樣全佔了。
“對，對……馬爾福先生，”科爾先生用一種她沒有聽過的、諂媚的語氣討好馬爾福道，“你能撥空前來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有福氣能夠再次與你見面，上次的會議還是在去年感恩節之前，那時你對我倆交易的慷慨解囊真是令人感激不盡，我真是由衷地感……”
“說重點，我不是來聽你說廢話的。”馬爾福打斷他，“既然你提起了，上次交易所說的三種魔葯都煉製好了嗎？”
三種魔葯？
薇薇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科爾先生不是魔藥學的科研人員嗎，怎麼還能和黑巫師扯上煉製魔葯的關係了？
“呵呵，那……那個……”
科爾尷尬地笑道，他眼神閃躲着馬爾福，使得原本就盛氣凌人的望族巫師愈加囂張了。
“你不會告訴我什麼都沒有吧？”馬爾福眯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會吐出蛇信，他抬起手杖指着老巫師說道，“你真是要多蠢就有多蠢，兩手空空，卻把我約了出來……科爾，你膽子不小啊？”
“不，不，不！”科爾先生用手擋在身前，“你誤會了！你誤會了，馬爾福先生！雖然煉製魔葯的過程的確出了一些狀況，但我絕不是空手前來的，請你讓我解釋。”
“那你就好好解釋，還有小心你的舉動，要是讓我看見你拔出魔杖，今晚這墓園裏墓碑的數量就要有所增加了。”他威脅滿滿地瞪着老巫師，又掃了薇薇一眼，“兩個。”
薇薇全身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襲遍全身。
科爾先生小心翼翼地攤開自己的雙手，曝露在月光之下，好讓馬爾福能夠放開警惕，然後緩緩地解釋道，“福靈劑的煉製確實出現了問題，哦……不，馬爾福先生，不是你想得那樣，材料的方面沒有問題。你給予的幫助實在太大了，讓我有足夠的資金去購買像是鳥蛇蛋那樣的珍品，尤其是那些從TLF來的火灰蛇蛋，品質實在太出色了！”
說起這件事薇薇就不寒而慄。
印象太深刻了，她手上的那個燒傷的疤痕正是給這火灰蛇蛋燙傷的。
那是一種有着棕黃線條、深紅色的軟殼蛋，通常被保存在一個施過冰凍魔咒的冰塊里。當時薇薇正把蛇蛋捧在手裏，而科爾先生背對着她，正自把芥末辣根切成薄薄的斜片。
他沒有留心薇薇的動作，以為材料已經放進坩堝里了，
就隨意地把冰凍魔咒給解除了。
蛇蛋馬上散發出炙熱的氣息，僅用一秒便恢復平常的樣子，就像燒得火紅的木炭一樣，薇薇還沒來得及把材料丟進坩堝便給燙傷了。
火灰蛇蛋跌在地上，立刻在客廳內燃起了一片火海，要不是科爾先生相救，她早就死在那裏了。
“白痴！沒用的麻瓜種！不知所謂的蠢貨！我從沒見過那個智障會把火灰蛇蛋捧在手裏的，懸停魔咒，懸停魔咒！你個無可救藥的蠢蛋！”老巫師可沒有大發慈悲為她治療，反倒是狠狠地罵了一頓，完全忘記了薇薇根本就不會所謂的懸停魔咒。
失去的材料不可收回，也正因為此，她收穫了許多赤鞭咒和一雙燙傷的手，還有處理火灰蛇蛋的正確方式。
製作福靈劑的程序極其複雜，不僅用時漫長，收集和預備材料的工序同樣令人退避三舍。
科爾先生也是在得到了薇薇的幫助下才決定開始煉製魔葯的，畢竟煉製魔葯的初期階段必須有人在旁邊日夜不斷地照看，而薇薇正是負責那日間的監護任務。
開始時必須將復熱的火灰蛇蛋和芥末辣根放到坩堝里，並且持續加熱，直到辣根的藥效全部揮發出來，並撈起棄之不用。然後加入海蔥鱗莖的汁液，並且不斷地用力攪拌，直到蛋液和海蔥汁充分融合為止。
在悶熱的下午守着一口點着盛火的坩堝，並且必須不斷地使力攪拌……過程大概持續了一個多星期，薇薇常常因為攪拌力度不足而被科爾先生怒罵，其中艱辛簡直難以想像。
之後又加入了莫特拉鼠背上那長得像海葵的東西，那是從莫特拉鼠身上割下來的，薇薇想起這個就渾身一顫，她在處理材料的時候不小心被莫特拉鼠狠狠地咬了一口，它的唾液可是有毒的，現在想起來，那之後兩天的經歷真是不堪回首。【注1】【注】
煉製進展只進行到這裏，他們必須等待，直到莫特拉鼠的海葵完全溶解到藥劑里后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這時坩堝和火焰正好端端地收藏在科爾先生的背包里，那個背包被他施展了無限伸展咒。
當然，把火焰和易燃的藥劑收在背包還是有失妥當的，但科爾先生這個人本來就有失妥當，所以問題不大。
她記得接下來還要添加一大把的百里香、鳥蛇蛋殼、一捏經過研磨的芸香粉末和一大堆時快時慢的攪拌。
這都是一些比較尋常的材料，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需要的是時間和耐心，薇薇相信就算自己離開科爾先生進入霍格沃茨，他一個人也能處理過來。
當然最後還有一個重要的步驟……
“所以呢？”馬爾福的不耐溢於言表，“我不是來聽你稱讚的，這些話聽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況且……你也不配。”
“沒錯，沒錯。”科爾先生鞠着躬，低微地陪笑道，“福靈劑的煉製沒有問題，此刻也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大概還需要5個月的時間就能完成了。我想說的是，煉製福靈劑還有一項最重要的工序，就是在最後時刻必須施上一記魔咒——”
“我知道它的過程，科爾，”馬爾福道，“書本上有寫着，福星高照咒嘛，你不會告訴我就連施個魔咒也需要我的幫忙吧？”【注】
“對……對，正是要請馬爾福先生幫忙。”
“科爾，你要是連個魔咒都施展不出來，那倒真是蠢得無可救藥，若不是我認識你，恐怕還會以為你是某個麻瓜出身的賤種呢。或許我應該重新考慮合作的事，連福靈劑都無法生產，你吹什麼魔葯大師？”
科爾先生嚅嚅囁囁地說不出話，被馬爾福的一番嗆白搞得臉皮漲紅，薇薇甚至都不敢看他，免得讓他認為自己也在嘲諷他。
正當馬爾福還要繼續時，薇薇打斷他的話頭，“馬爾福先生，福星高照咒並非你想的那樣簡單，科爾先生施展不出是有原因的。”
“你……是誰？我允許你說話了嗎？”
“薇薇，噓——噓！”科爾先生喝止住她，渾然忘記先前要她好好表現的囑咐。
“我叫薇薇·奈非，是科爾先生的助手，負責在他煉製魔葯時打下手，有幸參與煉製福靈劑的過程。”薇薇說道，“因此我十分了解科爾先生在這方面的成就，他對魔藥學的理解的確非凡，早已解析出前人煉製福靈劑時常失敗的主因了。”
“薇薇，不許說話！”
科爾先生喝止她道，這是老巫師了不起的成就，他本來不想這麼早就公諸於世的，哪知麻瓜女孩這就拿出來獻寶了。
馬爾福果然感興趣，這可是巨大寶藏，若是他能夠了解其中奧秘的話，量產福靈劑甚至都不在話下……要知道，整個英國魔法界能夠成功煉製福靈劑的巫師一隻手掌都數得過來，而他們沒有一人是肯為馬爾福所用的。
他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福靈劑呢，更遑論服用過了，“你說！科爾，你想要隱瞞我么？”
“不敢，不敢。”
薇薇見狀續道，“事情還得從福靈劑說起，幸運藥水聲稱能夠給人帶來好運，但其中所謂的運氣其實只是為服用者在本身的基礎上增添能力而已，這意味着服用福靈劑的人並不能使他超越自己，而是獲得適當的自信、精力，以及調整際遇和環境。與其說是好運，倒不如說是讓服用者能夠事事順心？”
“這有什麼區別？”
“有的，馬爾福先生，因為單純的好運效果並不符合《魔態守恆定律》和《巴奇等價理論》，顯然福靈劑帶來的魔態效果並非運氣。這個問題自從幸運藥水被發明出來就一直存在，提出疑問的正是福靈劑的發明者齊格蒙特·巴奇先生，他雖然能夠創造出藥效卓越、近乎完美的福靈劑，但一生之中也僅僅成功了一次。”
馬爾福點點頭，並不說話，薇薇只好又道，
“因此這魔葯必定存在着某種限制條件，使得福靈劑的煉製難度大大提升了。依照魔葯的成分來看，它們都曾作為材料出現在其他魔劑之中，其中沒有一份材料擁有不可重複的特殊性，因此問題一定是出現在福星高照咒之上。根據鄧布利多教授提出的《巫債均衡假說》，福靈……”
“你是來給我上課的嗎？”馬爾福打斷她，“我是不是還得叫你一聲奈非教授？”
薇薇臉紅了，一時間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幸好天色很黑，不然她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說重點，科爾對此有什麼看法？”
“若……若我們承認巫債假說成立，那福靈劑提供的效果就不是運氣，因為假說中明確聲明巫師一生的機遇是有定數的，雖然存在交易和贈予的情況，但其必然會成為兩名巫師之間的聯繫。”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如果一個巫師救了另一個巫師的性命，那他們兩人就被命債所聯繫，並且在償還命債之前負債者會一直受到此事影響，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那與福靈劑有什麼關係？”
“科爾先生猜測福星高照咒提供的效果乃是以一個巫師失去的正面際遇為材料，通過咒語注入到藥劑中的，也正因如此，喝下它的巫師才能夠得到多餘的際遇，根據均衡假說，那其實是從另一個巫師身上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喝下科爾煉製的福靈劑，我就會欠他一個人情是嗎？”馬爾福斟酌着她的話語，緩慢地道，又掃了科爾先生一眼，“科爾，你是這種意思嗎？”
“不……不不，馬爾福先生，你千萬不要誤解薇薇的意思，小女孩不懂得說話，我絕對沒有挾制先生的念頭。老實說，你對我的恩情早已遠遠超越交易的範疇了，我為你煉製魔葯也稱得上是償還恩遇的債。”
“哼，你明白就好。”
“問……問題是，”科爾先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細數了一生失去過的正面際遇，發、發現……”
“少得可憐？”馬爾福不小心笑了出來，他揶揄道，“真是幸福的人啊，科爾，不過話說回來，你若是抓住了每一個機會，怎麼還會落得如今這幅田地？”
其實科爾一生之中能夠選擇的機會不多，他是個薄情寡恩的人，-向來不懂得主動付出，就連回報的心思也是稀薄得可憐。
自從學會使用魔法，他就不曾與人正常交流，生活所需乃至恩德福報，向來便是利用暴力予取予求，自然就不會失去什麼機遇。
這些話當然不能跟馬爾福說了，因為他是個比科爾更加無德的男人，況且他也打不過這個男人，社會上有些傳聞聲稱，眼前的望族可是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頭號心腹，老巫師絕對、絕對得罪不起。
他卑微地求道，“因此，想要成功煉製福靈劑，還需要馬爾福先生的幫助。”
“你要我怎麼幫？難道這種事還能安排？”
“安排好的際遇是不算數的，巫債自有定數，”科爾先生道，“我想請馬爾福先生想辦法撤除傲羅辦公室對我的通緝令，好讓我能夠進入魔法社會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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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莫特拉鼠是音譯名，更確切的翻譯應該是海葵鼠，台版是這麼翻譯的。那是個背上長着肉色（奶白棕色）海葵的無毛老鼠，它的皮膚有着同樣的顏色，XXX等級魔法生物，可食用。【注】
注2：鳥蛇蛋是一種質地純銀，泛着華光色澤的蛋，也因此很受人的追捧。它的蛋液如同外表，具有賦予光澤的特性，乃是古代名門望族用來保養頭髮的無上聖品。
吉德羅·洛哈特曾使用鳥蛇蛋的蛋黃來製作一種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洗髮露，聲稱可以“鎖住光澤”。據了解，這款洗髮露確實有着洛哈特聲稱的效果，但了解他的人是不會輕易選擇這款洗髮露的，況且它的價格也過於昂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