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話 稀有的魔杖

迪戈里基金會花了好久時間才送來回復，薇薇都以為倫敦已經開始慶祝聖誕節了，她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剛剛聽見的不是她以為的‘JingleBells’，而是一隻倉斑鴞弄出來的聲音，它勉強站在窗沿上，用那尖銳的喙瘋狂敲打窗戶。

薇薇打開窗戶讓這隻的貓頭鷹滾進來，免得它吵醒整間旅館的人，麻瓜們一定不願意見到一隻貓頭鷹出現在早晨的倫敦里，他們會以為把這當成大事將發的徵兆的。

老實說她自己也不太喜歡鳥類，更遑論貓頭鷹這種猛禽了，當薇薇把貓頭鷹放進房間裏時，它那瘋狂扇動的翅膀差點把她嚇死了。

薇薇上輩子當然沒有接觸過真正的貓頭鷹，但這幾天在對角巷的見識讓女孩更加成熟了，這該把功勞歸於那間咿啦貓頭鷹商店，店員很親切地讓薇薇熟悉各類貓頭鷹，並教導她關於安撫與照養它們的方法，儘管薇薇告訴他們自己沒錢購買寵物。

魔法世界的貓頭鷹似乎有種魔力，它很能了解巫師的情緒，所以當薇薇露出恐懼的情緒時，這隻貓頭鷹很有見識地安靜了下來。它臉上有一種政府人員的驕傲感，高高地抬起下……哦，它沒下巴，僅用一隻腳獨立，抬起另一隻腳，讓薇薇看見它的來意——送信。

“啊，謝謝。”

薇薇小心翼翼地、沒有必要地小聲道謝，用試探的心情解開纏在它爪上的信函，這隻斑鴞在達成任務的下一秒就轉身飛走了，甚至沒有向薇薇討一杯水喝。

那是一封貼着魔法部標章的信函，右下角寫着寄信人的大名：康凱德·傑能勒斯。

信裏頭簡單敘述了對薇薇的關心與支持，並再次提醒她關於遵守魔法契約的重要性。薇薇並不擔心她的獎學金申請會被拒絕，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着麥格教授的緣故，有她那樣出色的魔法師推薦，任何關於有助於學生學習的申請應該都是小菜一碟。

另一個原因當然是因為獎學金提供的金額非常低薄，薇薇從信封里掏出一堆金幣，它們稀里嘩啦地跌在床單上，正好是30個金加隆，但考慮到這是她一年所有的花費，這其實少得可憐。

此刻離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出發的時間還剩不到一個星期，對角巷的人潮開始衰退了，看來大家都湊齊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好貨或許都被他們搶光了，薇薇大概是最後一個過來的新生。

她首先去到那家破破爛爛的舊店鋪，打算拿下那些還算滿意的二手用品，但當她去到那裏時，店鋪里的老闆居然把她轟了出去。

“噓——噓！”那個臭老頭像趕走搗蛋的野貓一樣，雙手誇張地揮舞着，拒絕薇薇入內，“走開！沒錢的小丫頭，走開！”

“我是來買東西的啊，這次帶錢來了，你怎麼可以趕走客人？”

“你沒錢，小丫頭休想騙人，快走，快走！”這老頭一邊趕走女孩，一邊用身子遮擋這店鋪里的情況，但薇薇還是見到她想要購買的東西。

那是一套看起來嶄新的、泛着透明瑩亮的魔葯玻璃瓶，上面表示着‘波蘭進口全新魔具，令你的魔葯煉製更添風采’的祝語，並且明價標榜，一套產品需要10金加隆。

若不是它下面那個髒兮兮的藥瓶支架，薇薇也不會認出它們，這臭老頭居然把她從垃圾堆里淘出來的寶貝清理了一番，又以十倍的價碼重新出售，還說什麼‘外國進口’的鬼話！

“你這騙人的奸商，那不是我要的藥瓶嗎？”薇薇喊道，

路上零散的幾個人都看了過來，但又不想多管閑事地走了。

“什麼你的？”店主喝道，“小丫頭別亂說胡話，這是剛到的新產品！”

“騙人，那就是我要的，你說過只要14個銀西可就賣給我。它根本不是全新的藥瓶，你這奸商！”這老闆確實開出過價碼，但當時薇薇沒錢，誰能想到他在發現貨品的價值之後又反悔了？

“放屁，放屁。臭丫頭快滾，別擋住我做生意。”

“那你把那些二手課本給我，按照你之前開出的價碼賣給我。”

“都沒有了，賣出去了。有一家紅頭髮的巫師家庭給了我三倍的價錢，把整套課本都要了過去……小丫頭我沒騙你，真的賣給一個矮矮肥肥的女巫了，你別在這裏耍賴了，人家既然出了更高的價碼，我憑什麼賣給你？”

事實就是，這老頭說的沒錯。

薇薇後來才暗自懊悔，不該在沒有購買能力的情況下前去淘寶，店家這近乎無賴的做法把她給整不會了，但這到底是合法的生意手法，所以她只能生自己的氣。

她在走出店鋪的時候打量了一眼旁邊那堆疊得巍峨峨的坩堝堆，打算在上面踢一腳出氣，但又怕它跌下來之後店主要她賠償，最後就沒有這麼做。

原本分配好的資金又重新打亂了，無奈之下，她只好去到麗痕書店，以全價買了一整套嶄新華麗的課本，那些東西要了她16個金加隆，後來又到藥店裏買了一些邊角料的材料。

那間散發出不同一般的臭味，就像腌過頭的菜脯和不新鮮的雞蛋一樣，薇薇心驚膽戰地越過了一盆盆光鮮亮麗的粉末、羽毛、甲蟲眼珠和不知名魔藥材料，逕自走到店主的面前，問她有沒有乏人問津的便宜資源可以購買。

那是個滿身葯漬、披頭散髮的邋遢女巫，但她的慈愛之心不可用外表衡量。她在見到薇薇的窘境之後打算全力相助，滿滿地為她裝上魔葯課所需的材料，不過當然都是一些沒有人要的瑕疵貨品，包括被蟲子咬過的甘草根、開始脫毛的流火孔雀的羽毛和一顆顆結成塊粒的毒角獸長角粉末（它確實本來是粉末，但由於品質不佳而受潮結塊了）。

她看起來十分通曉魔藥學，並謹慎地告誡薇薇不要過於節儉，一定要把結塊發黑的長角粉末扔掉，因為它們極不穩定，即使出於潮濕狀態，也容易在接觸明火的狀況下發生爆炸。

“別擔心，孩子，我正打算把它們都扔掉呢——唔，你總共給我2個金加隆就夠了……不少，孩子，不少，別擔心。”店主女巫後來發現薇薇連坩堝都沒有，又從一堆亂糟糟的垃圾堆拿出一個舊坩堝。據她所說，非常破舊，且底部十分薄弱，煉製魔葯的時候千萬不能捅到底部，但至少還能使用，女巫也沒有收她的錢。

薇薇緊接着去到了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但她不是去買東西的，女孩有些慚愧的告訴摩金夫人自己沒錢，沒能購買那件做好的校袍了，希望她不要介意。摩金夫人很有愛心地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準備好的長袍又放回公開出售的衣架里，當初她可是為薇薇裁量制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

一年級新生需要三件素麵工作袍、一頂高高的尖頂巫師帽、一雙防熱防侵蝕手套和一件防寒冬用斗篷。這些東西都能從一間二手長袍店裏找到，那裏面破破爛爛的，散發著發霉和貓臭味，但至少衣袍品質還算可以，沒有破洞。唯一的缺點是這些衣裝都要求純黑色，但二手長袍因着長期洗滌，變成髒兮兮的灰色了。

最後她來到這件破敗的老店面前，這不是一個令人滿意的購物日，但薇薇來到這裏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這地方是她期盼已久的魔杖販賣處。

有些脫漆的金字招牌上寫着‘奧利凡德’四個大字，旁邊又有‘自公元前382年即製作精良魔杖’的標註語。聽街上的人說，奧利凡德是尊貴優雅的純種巫師，來自令人尊敬的二十八聖族，但薇薇對他的印象卻不是如此，店內的情況似乎也佐證了她的記憶。

整間店又小又擠，狹長且幽暗，櫥窗和地板都被塵埃覆蓋著，薇薇推開木門的時候，光線讓那些在空中肆意飄揚的灰塵和毛髮無所遁形。她走了進去，門在身後關上，室內立馬變成悄無聲息的黑房。

這裏不止寧靜，就連格局也似乎和真的圖書館一樣，裏邊排着許多高至棚頂的木架子，上面滿滿當當地排着幾千個狹長匣子，長度剛好足夠容納一隻魔杖。薇薇心底暗自發毛，有些敬仰，卻唯恐發出一絲聲響。

“客人，”櫥架深處傳出一聲突兀但柔和的聲音，搭配着店裏昏暗的氣氛，把薇薇嚇得不輕，“下午好。”

奧利凡德像滑翔一樣，站在一張短凳之上‘咻’的一聲衝到台前，並在將要撞上薇薇的時候劇烈停止，這個老頭就像黏在凳子上一樣，絲毫沒有感覺。

“你好。”她小心翼翼地說道，並拿出基金會的回信給他看，“我是來買魔杖的。”

“啊……新生，好的，好的。”奧利凡德用力地點點頭，他那散亂的頭髮開始前後扇動，令他看起來像個在風中搖擺的白色向日葵，“第一次擁有魔杖對嗎，麻瓜出身，嗯——？”

薇薇聳聳肩，沒有回答。

奧利凡德不必要地探到薇薇臉前，把鼻子湊到令人不太舒服的距離，薇薇能夠嗅到老巫師的呼吸聲，甚至從他的瞳孔之中隱約看見自己的身影。他沒有做出多餘的事情，只是靜靜地觀察，並不時搖動蒼老的頭部，在兩眼之間更換主視角。

薇薇稍微後仰，想躲開他，“奧利凡德先生，這到底是——”

“原來如此。”這老巫師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但不知道他弄明白了什麼，又見他從衣袍里拿出一卷量尺，開始上下測量薇薇的手長、身高、肩寬的數據，他隨着凳子滑動到了店內深處，並且問了一句，“慣用手呢？”

“額……哦，右手。”

其實不用薇薇多說，奧利凡德先生大概已經看出來了。他只用了不到半秒的時間就從幾千個盒子裏找到他要的東西，並且又用極為迅速的時間‘飛’了回來，把魔杖盒打開，並將裏面的木棍塞進薇薇的手裏，“桃花木的，獨角獸毛，八英寸半長。極為柔韌，適性不錯，試試看吧——”

她不知道要怎麼試，隨便揮了一揮，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奧利凡德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魔杖，嘴底下咕噥着‘缺乏限制’之類的話，然後又衝到裏面拿了另一根魔杖。

薇薇試了一根又一根——遇到堅硬的，魔杖師便認為她的魔力無法掌控；遇到韌性極強的，又認為薇薇的精細控制能力不足；遇到各方面都頗為中庸的，奧利凡德又說‘適性不足’之類的話。

魔杖盒子越疊越高，到後來許多魔杖都自己飛入奧利凡德的手中，但他還沒遞給薇薇就搖搖頭地否決了。

“真奇妙，另一位挑剔的客人……沒想到一年之中能遇上兩次。”老巫師一點都沒有氣餒，絲毫不以為意，他漲紅着臉，薇薇奇異的相性讓他感到極大的滿足，“孩子，你可能不敢相信，我在不久之前才遇上一位同樣挑剔的客人，他快把我家的魔杖都揮了個遍，你知道那是誰嗎？沒錯，正是哈利·波特。”

薇薇當然知曉，她記憶猶新。

“哦——他找到自己的魔杖了吧，我也可以嗎？”

“當然，當然。總有一款適合的，對此你不必太過擔心。雖然很多偉大的巫師都不願意相信，但至少在我們魔杖師當中，由魔杖選擇巫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定會有一款魔杖是適合你的。”

這句話讓她有些擔心了，理論雖然不錯，但她可不是正經的巫師啊。女孩緊張地搓了搓手，又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把哈利送給她的袋子握在手裏。

哈利，保佑我。

奧利凡德身邊架子上，一個放在最高處的盒子動了一下，這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但魔杖師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薇薇被他的反應嚇到了，不假思索地問道。

“孩子，你再試試看。”老巫師伸手一招，那個盒子飛了下來，竄入長滿皺紋的手中。

“試什麼？”

“你剛剛做了一些東西，我也不清楚，沒關係，再試試看？”

薇薇又用力地握了袋子一下，手裏有一股電流通過的感覺，這次她意識到了，是源力靈晶在為她提供魔力，但效果不是很明顯，只有手中皮膚髮出一種像是凝結成石片的感覺。

奧利凡德手中的魔杖果然又動了一下，它似乎對薇薇有所感應，正朝着她的方向緩緩蠕動。

“這是我的魔杖嗎？”她問道。

“奇怪……真奇怪……”

“奧利凡德先生，請問發生了什麼事，這個魔杖不適合我嗎？”

魔杖師沒有回答她，反倒是把手中的魔杖遞了給她，薇薇接在手裏時感覺有一股熱流涌動全身，指尖微微一麻，有種皮膚碰上辣椒的微妙感覺。一道星斑從魔杖尖端噴出，在店內照出一股暖暖的光芒，但它不是那種雀躍、歡欣的感情，反倒像是某個工作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終於回到自個老家的熟悉、慵懶的感覺。

“我從沒見過……孩子，你是從哪裏來的？”

薇薇搖搖頭。

“梔子樹木，七英寸長，內核是……樹的纖維。”老巫師不可置信地說道，但眼前魔杖冒出的火花不容忽視，“我從沒想到哪個巫師能獲得它的青睞，原諒我這麼說，它自己也知道，它並非一根稱職的魔杖。”

“啊？我……”薇薇一驚，“我不明白。”

“孩子，每一根魔杖都是由能力非凡的魔法物質製成的，這也正是魔杖的精髓所在。在我這裏用的是獨角獸毛、鳳凰尾羽和龍的心弦，它們都是非常合適的魔杖材料，但樹的纖維……”

“怎樣？”

“是我學習製作魔杖時用的材料，對魔杖本身的適性很強，但就如我所說的一樣，與我其他的作品相較之下，它的能力像堅硬的石頭一樣，非常一般，並非一根稱職的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