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話 食死徒的對話

一十一話 食死徒的對話

【馬爾福莊園】

馬爾福先生的腳步聲隨着路徑右轉,穿過茂密森然的樹林,直直朝着道路盡頭的方向走去。

路徑的末端是一座精緻恢弘的莊園,那是一座建立在威爾特郡,被群山綠蔭環繞着的古典城堡。它花園覆蓋的範圍大得不可思議,在視野的遠端,周圍的山道與森林被高聳的樹籬給區隔開來。

除了馬爾福先生行走的那條道路,其他方向、包括莊園在內的領土都被施展了驅逐麻瓜咒,所以這裏除了被邀請的客人,向來沒有人能夠前來打擾。當然,反幻影顯形咒也是必要的,因此即便是它的主人,馬爾福先生也只能顯形到莊園之外再步行進來。

當他穿過被施了防盜入侵咒的黑色鐵門時,旁邊的石像鬼們齊齊轉過身來向他鞠躬,並用手中的劍輕輕地敲擊着地上的銅座,以示尊敬。

在莊園中有一座古老、莊重的城堡,那便是馬爾福的屋子,石頭上充斥着年歲的痕迹,似乎在幾百年以前它就已經建立而成了。

當然,這並不稀奇,馬爾福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大約一千年前。如果你肯閱讀,歷史並不會吝惜向你訴說他們的光榮史,但若是有人帶着放大鏡而來,也能從中讀取馬爾福一家那令人鄙夷的骯髒事迹。

他們是激進的純血統優越主義擁護者,這點毋庸置疑,但在1692年國際巫師聯合會決定、並實行《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俗稱《保密法》)之前,他們是個不折不扣的反對派。

雖然他們在表面上像聲稱的那樣擁護着純血統主義,但歷史的書本會告訴你馬爾福家族在《保密法》確立之前一直都與麻瓜的高層精英保持着親近友好的關係。

顯而易見,證據多得無處可藏。

比如說現在這座莊園,那是征服者威廉一世在馬爾福祖先的協助下,引領諾爾曼大軍佔領英國大陸時所得的。因着顯赫的戰功,馬爾福莊園的土地被賜在他們的名下,並且作為這個高貴家族的根據地,連綿沿襲了將近10個世紀。

更比如在《約束法》還未有個苗頭、麻瓜和巫師仍舊保持聯絡的四百多年前,馬爾福在歷史上留下了一起至今仍在傳頌的香艷事故。

儘管他們之後的幾代人一直都在強烈否認這個事實,巫師歷史學家仍在巫師界和麻瓜界找到大量的證據,證明盧修斯·馬爾福一世曾是伊麗莎白一世的追求者,並且以慘烈失敗收場。【注】

當然,隨着麻瓜世界與巫師們的矛盾愈演愈烈,並且受害的巫師在逐漸增多,《保密法》在國際社會的推動下孕育而生,就連馬爾福家族都阻止不了。

儘管他們起初反對,但在形勢逼人的情況下,馬爾福家族很快轉變了自己的立場,切斷之前與麻瓜王族的所有聯繫,並且否認曾與他們有過很深的交集。【注】

就是這樣的一個反覆無常,一切以利益優先的姓氏,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所信奉的純血統優越主義是個值得信靠的至理。畢竟,這樣的思想似乎並不會為他們的追隨者造福,只會令馬爾福那樣的純血統望族帶來更多的地位和財富。

“諾特。”

馬爾福先生驚訝地叫道,他可沒想到會在深夜之中、在自己的庄園裏遇見10年未見的老朋友。

沒有預約的造訪讓他心懷防備,畢竟……從那時之後,他們彼此就盡量避免見面了。

諾特是個駝背,或許是因着老邁的緣故,但馬爾福私下認為更可能是因為他經常向黑魔王曲躬彎腰。

他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尤其和馬爾福那高傲的下巴比起來;臉上留着兩撇老鼠須、下巴尖俏、瞳孔圓聚內斂,似乎真的就是一隻老鼠。

老男人正看着德拉科耍魔杖,他剛得到了自己的第一根魔杖,正對着庭院裏的孔雀發射綠色的煙火,使得它不住狂扇翅膀,飛騰跳躍。

旁邊還站在一名小男孩,身材消瘦修長,但看起來虛弱蒼白,似乎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與德拉科比起來更是顯得很不健康。

“啊,馬爾福。”諾特聽見聲音,回過頭來,聲音保持慣有的恭敬腔調,但實際上眼神透露出他並不十分敬畏馬爾福,最多把他當成同等階級的人士看待,“看來你很忙,我等了你好久。”

“你應該在過來之前通知我的,深夜的造訪總是令人不適。”

“哦……難道你怕黑?”

“別說蠢話了,”兩人走到孩子們聽不見的地方,但綠色的火光仍舊照耀着庭院,“那是你的兒子嗎?”

“沒錯,提多爾【注】,”老男人像老人一樣把手到身後,順着馬爾福的視線看過去,“11歲了,今年秋天就會進入霍格沃茨,我想你的兒子也是吧?他剛剛告訴我他得到了自己的第一根魔杖,山楂木和獨角獸毛,剛好10英寸——”

“你收集我兒子的情報幹什麼?”

“哦,絕無此意,但等待你歸來的時間實在很枯燥,你放心,我過多一秒就會忘記了。”老男人說道,“提多爾沒有同伴,或許讓他們在入學前多多交流是個好主意,你應當曉得,我最近有種不祥的預感。”

當他說到預感的時候,左臂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

“諾特,我不願意在自己的家裏談論這種事情,尤其是在小孩子的面前,如果這就是你過來的目的,那為什麼不把我邀請到你的家裏去呢?”馬爾福怒道。

“哦,我相信你不會在意這種細節的——”

“我恐怕很在意。”

“聽着,這種情況已經10年沒有出現過了……顏色變得越來越深,就好像、就好像他很高興一樣。哦,別露出那種你沒有察覺的表情,我敢打賭你馬上就發現了,或許你老婆身上也有同樣的印記——”

“我警告你,諾特,如果你膽敢在我家裏談論我老婆的身體——”

“絕無此意,絕無此意。我失言了。”

兩人陷入尷尬的沉默,孩童們交談的聲音從庭院的另一方傳過來,看來德拉科已經玩膩了孔雀起舞的遊戲,他正在和提多爾說話。

這是很罕見的,以至於盧修斯都停下與諾特的會談,把眼光放在他兒子的身上。

德拉科很少會以平等的方式和人說話,事實上他本就很少遇見擁有這種資格的人,但他被迫這麼對待提多爾,因為提多爾和他一樣有着純血統,身在二十八聖族,並且從行為上來看——比他還聰明那麼一絲。【注】

這兩個食死徒的兒子站在一起,討論着進入霍格沃茨的野望,包括在鄧布利多的統治下斯萊哲林將會有着什麼樣的地位;還有哈利·波特和關於他的一切傳聞——當然有很多都是從其他食死徒的口中聽到的傳言,關於嬰兒男孩是如何從黑魔王的手底下生還,並且擊敗他的。

據他們所知,波特也將在今年的秋天進入霍格沃茨,也就是說,他有機會與他們倆成為朋友。

當然,這是建立在波特能夠進入斯萊哲林的前提下,對此馬爾福和諾特表現得很自信。

“納西莎不是食死徒。”馬爾福看了許久才續道,“她並不十分了解純種巫師必須完成的使命,或許在她看來,德拉科的經歷似乎更為重要。我不認為你曾在我們之中見過她……既然黑魔……既然他未曾讓我們公開過自己的身份。”

“當然,老實說我對此並不十分感興趣。”諾特很明智地沒有對納西莎對他兒子的情感做出評價,“我是來問你關於‘他’的事的,對此,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少,現在魔法界很明智地避開了這個話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點重新挑起——”

“或許你沒有注意到,哈利·波特即將進入霍格沃茨了,我不認為這是個巧合,馬爾福,我必須提醒你,黑魔王的歸來必定帶着血和雨,他從不原諒那些背棄他的人。”

提起他的稱號,馬爾福瞪了他的同僚一眼,但這個問題他無可迴避,站在庭院中的兩個食死徒都背棄了他們的主人,重新回到魔法社會的懷抱之中。如果偉大的黑巫師重新站立起來,他們很難認為自己能夠得到赦免,既然他們選擇不去尋找他……

“我也不認為。但對此你有什麼辦法,諾特?難道要像斯內普一樣投靠鄧布利多嗎?”

“呸,”諾特在地上吐了口痰,“如果真是那樣,我們會成為純血統的笑柄,看看韋斯萊吧。我可忍受不了被泥巴種包圍的感覺,況且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不認為自己還會被接納。如果必須做點什麼事情的話……”

“如何?”馬爾福先生眉毛一挑。

“我認為你應該把霍格沃茨搶到手裏,並且將純血統的觀念重新塞入學生的腦子之中。這樣的話,就算黑魔王再次回到我們當中,他也不能說我們毫無作為。”

“憑什麼是我,那你算什麼?”馬爾福撇嘴道,“難道你認為我會把功勞分給你?”

“在這個時候分你我是個愚蠢的行為,馬爾福。”

“我不是個聽風便是雨的男人,你少拿我當令箭,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你的兒子願意出一份力。”

“不!”諾特聲音有些大了,孩子們轉過頭來觀望,“他才11歲,我警告你,馬爾福,諾特家族僅剩這孩子一條血脈,要是有人膽敢觸碰他們的神經——”

“哦,我做夢都不敢想像後果。諾特,不要以為我在輕視孩子們的安全,德拉科也有着同樣的境遇。我的意思是,我在將要入學的孩子中找了個傀儡,德拉科和提多爾能夠與她多多相處。當然,危險的事情就由她去完成,但我認為同學之間小小的慫恿和誘導也是有必要的。”

“危險?11歲的孩子能幹什麼?”

“哦,你不明白。那孩子……怎麼說呢?聰明得有些不可思議,相信我吧,我見過她的表達能力,這絕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能夠做到的。當然,如果失敗的話,失去的不過是個無名氏而已。”

“那你想幹什麼?把鄧布利多拉下馬可不太容易,既然妖精的事情都不能動他分毫——”

“哦,那只是個前菜,計劃才剛剛開始。”

…………

納西莎從三樓的卧室窗戶中看着諾特父子背影,他們從正門離去,並在鐵門外的不遠處‘啪’的一聲銷聲匿跡。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讓諾特進入他們的屋子,所幸諾特也沒有如此要求,在盧修斯回到卧房之前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着鏡子把表情調整成平時那種不在乎的樣子。

盧修斯的妻子是個高挑美貌的高貴女子,出身自純血統的布萊克家族,在二十齣歲就結婚並懷有德拉科了,所以如今也未曾年過四十。

“你還沒睡。”

盧修斯回到卧房時納西莎還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她一直把目光注視在德拉科的身上,直到他終於玩膩、決定回到城堡里為止。

“怎麼可能睡得着,盧修斯,你的朋友有什麼問題?”她說道,“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誰說得准呢,”盧修斯沒有說實話,“他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我不認為有什麼事將會發生。”

“可是——”

“你看見諾特的兒子了嗎?”他阻止自己的妻子繼續這個話題,“提多爾?”

“見到了。像個沒有營養的孩子,這不應該,諾特家又不缺錢。”

“缺了個母親吧,我猜,我們家則是另一個極端。”盧修斯知道諾特的妻子在他兒子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孩子從來沒有長成德拉科那副備受寵愛的模樣。

“唔。”納西莎抖了抖頭,她不想聽盧修斯談論自己對兒子那過多的關懷,她並不認為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什麼問題,“那你出去是為了什麼?”

“是科爾……就是那個被威森加摩提控的藥劑大師,濫殺麻瓜的那個,”他見到妻子疑惑的眼神,又解釋了一句,“我與他有個交易,用赦免權和一些金幣換來三個魔葯,記得嗎?”

“嗯,這麼說他真的有些本事?我一直以為那是裝腔作勢,瞧他那不修邊幅的樣子,那會給純血統蒙羞的,其實老實說,他的血統本身就很可疑,科爾這個姓氏——”

“誰管他呢,”盧修斯抖抖肩,嘴巴撇到一邊,“我只在乎成效。”

“說的也是,你帶回了什麼東西嗎?”

盧修斯從斗篷里拿出一瓶魔葯,很少,大概只有幾滴的樣子。那是納西莎沒有見過的藥劑,灰白色、帶點綠色作為點綴,但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什麼東西?”

“潛能藥劑,”盧修斯用迷幻的聲音說道,他眯着眼欣賞眼前的寶物,如果它的效果像科爾說的那樣,那這絕對是無價之寶,“古老的配方,僅世唯一的寶物。”

“有什麼用?”納西莎忽然感興趣了。

馬爾福先生不答,他從袍里拔出那根手杖,把桌上的茶杯變成一群癩蛤蟆,並把魔葯滴在其中一隻蛤蟆身上。

藥水滴中皮膚那一刻,一股輕煙從它的身上竄了出來,蛤蟆立馬變成熒光閃閃的樣子。那就是尋常的光芒,兩人並沒有在它身上感知出魔法的痕迹,似乎發出光線本來就是蛤蟆的本能。

其他母蛤蟆都被這隻發光的同類吸引了,它立刻成為群眾的焦點,並且朝着它攏聚過來。

“這是什麼?”納西莎驚悚的問道,她從沒見過這麼神奇的藥劑。

“潛能藥劑……”盧修斯若有所思的答道,“去吧德拉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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