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鳴驚人
隨着從那劍氣長階傳來的動靜越來越大,那被放在護山大陣之上的鎮壓之物都開始散發微光,看樣子是要破開封印而出,越來越多的東子崖弟子御劍趕來,都想一探究竟,到底是敵人來犯,還是另有其事。
看着那位站着一動不動的青衫男子身上散發而出那種令人心生寒意的劍氣,鶴歸已經無法放任不管,朝着自己的師尊喊道:「師尊,再這樣下,護山大陣可就要開啟了!」
岳休神色凝重,看了一眼青衫男子,然後說道:「這裏我看着,你去將那些看熱鬧的弟子給我趕回去!」
鶴歸萬般無奈,作為一座諾大的護山大陣,開啟之後的殺力可是無法估量的,這東子崖還是作為一個劍修門派,這座護山大陣匯聚了多少代人的心血,其中的劍氣程度可以想像,誤傷暫且不說,但是絕對能將他李沐春至於死地。曾經就有一座山上宗門,同為劍修,可能是山門之中出現了一位陰神境劍修,常年又被東子崖壓在下頭,便心生不滿,由那位陰神境劍修帶着門中數十位精英弟子闖山問劍,結果,還沒等鶴歸出手,那已經開啟的護山大陣便將那位陰神境劍修打殺得原神當場碎裂,其餘數十位精英弟子也命喪於此,這也導致那座原本蒸蒸日上的劍修宗門一夜之間一落千丈,再起不能,不過正是因為那一次,東子崖的護山大陣幾經破損,還是鶴歸帶着幾個長老修補了近一甲子的時光才將其恢復完善,經此一役,東子崖的護山大陣傳聞能斬殺十三境修士的名頭徹底打響,今後的幾十年間無人敢犯。
不過正是因為殺力巨大,所以才導致這護山大陣容易波及到自己,雖然成功擊殺了來犯敵人,但是因此造成的自家門生傷殘情況也不輕,從那以後,東子崖便秉承着一個原則,能不動用護山大陣便不動用,未曾想,一個十三境劍修所帶來的威脅如今竟是與一位七境還未曾是劍修的年輕男子如出一轍,能夠驚動到護山大陣。
鶴歸御劍而起,以靈力擴聲道:「無關人等,速速離去!否則,門法伺候!」
聽聞山主如此發話,那本想看個明白的東子崖弟子紛紛離去。
二長老謝安降臨此處,來到鶴歸身邊,先是抱拳,然後看向站在劍氣長階上的那位青衫男子,問道:「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夠造成如此大的動靜?」
在謝安與鶴歸身邊,突然出現一道劍氣裂痕,然後從這道裂痕之中走出來一位金紅法袍的年輕人,此人一出現同樣是將目光投向劍氣長階處,笑問道:「是有人突破到十四境劍修了?」
鶴歸笑了笑,搖頭道:「不簡單。」
還御風待在李沐春身邊的岳休忽然心頭一緊,此時此刻就連他的劍心都是顫動一二,當下便在手掌中凝聚靈氣,朝着青衫男子按壓下去。
徒然間,這道原本令這東子崖劍修倍感沉重的壓力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把插在護山大陣中央的壓勝之物晃蕩了幾下,也逐漸回歸平靜。
劇烈的動靜就此停止。
岳休那快要按住青衫男子頭頂的手驀然停下。
李沐春依然還處在劍氣長階營造的場景之中,只不過面對那些話語,這位青衫男子不知為何,緊握的雙拳緩緩放開,高高昂起頭來。
青衫男子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化。
閑花深院聽啼鶯。
那是一座院子,百花齊放,鶯歌燕舞。
有一白衣少年,滿身泥污,哭哭啼啼,身旁姿色絕美的女子用那手帕為其擦拭臉頰,一旁還站着一位嘴上喊着男子漢就是要堅強,卻又滿臉心痛的男子。
少年哭喊着抱住自己的娘親,女子便將少年摟在懷中,輕聲說著安慰的話語,原本還板著臉的男子瞧瞧吩咐下人去那街上買上幾串上好的糖葫蘆。
景色再變,大年三十,佳佳賀歲慶新年,酒桌上其樂融融,那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絲毫沒有架子,與下人喝做一團,身邊的女子一直勸道着少喝一些,少喝一些,卻又攔不住另一邊偷偷為其添酒的老人,那位白衣少年,便像萬花叢中的蜜蜂一樣,在這些酒桌前轉來轉去。
心樂而聲泰。
人人心在玉爐香。
青衫男子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周身場景已經化作一片空白,往昔記憶中的畫面不斷在此浮現。
好雨當春,疏雨洗芙蓉,一葉忽驚秋,北雪踏風來。
春日,花俏枝頭,含苞待放,少年便跟着自己的父親修修剪剪,那位男子始終面帶微笑。
「長大了,可以給爹幫忙了。」
立夏,少年便在那座院子裏,跟着自己的娘親學聲樂,朗讀詩書。
女子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笑了又笑。
「這麼聰慧的孩子,剛好正是我家的孩子呢。」
秋分,一家人圍坐在一旁,吃着火鍋貼秋膘,少年被那位賊兮兮的老人騙喝了一口酒,結果辣得少年直吐舌頭,一旁的男子與女子也並不責怪,只是說道。
「喝了酒,就得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了,就要好好保護府上的人,好好保護你娘親。」
九盡楊花開,嚴寒不再來,水稍微暖一些的時候,少年進了學塾讀了書,念了學,得了先生誇獎,得了學院嘉獎。
少年興高采烈的拿着先生給的獎狀,回家展示給爹娘看,男子摸着少年的頭,大聲笑着,女子則在一旁靜靜欣賞那張獎狀。
「沐春!你真是爹娘的驕傲!」
青衫男子重重點頭。
是啊,我是爹娘的驕傲,他們怎麼會如此惡言相向?
你們不是我的爹娘,我的爹娘疼愛他的兒子,要勝過你們千倍,甚至於萬倍!
李沐春猛然回過頭去,那一聲聲責備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浮現在眼前的,只有一男一女。
「爹,娘。」
青衫男子輕聲呼喚,未曾發覺,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女子一臉心疼的神色,一把將男子抱住,柔聲說道:「沐春,這一路來,受了很多苦難吧,真是辛苦你了。」
男子則是笑了笑,拍了拍李沐春的後背,豎起一個大拇指。
「大丈夫頂天立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
男子那張剛毅的臉龐忽然間變得和藹,拉起女子便向前走去,青衫男子抬腳剛想追趕,卻又將邁開腳收回。
「這樣才對,你可不準太早過來,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
男子與女子露出微笑。
「之後,便交給你了,沐春。」
東子崖這邊,岳休一個皺眉,瞬間阻攔在鶴歸三人身前,一道足以斬斷一座山脈群的劍氣迎面而來,使得岳休身後的鶴歸三人眉心都是一閃,差點祭出自己的本命飛劍。岳休雙指作劍,朝着那道劍氣斬去,兩股不同的劍氣在空中交織,隨後炸裂開來。
「抱歉。」
站在劍氣長階第五千階的青衫男子抹了一把臉,將那滿臉淚水抹去,朝着岳休四人抱拳致歉。
「這是李前輩當年留在我體內的一道劍氣,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這道劍氣,我無法操縱,它會選擇我身邊境界最高的那一位遞去,真是對不住幾位了。」
岳休只要不是在交戰時,都會時刻隱藏自己的氣息,所以在旁人看來,這位布衣老者就只是一位布衣老者而已,所以這一劍,自然而然的就朝着鶴歸三人遞了過去,這一劍十分迅猛,就連東子崖護山大陣都未曾響應,若不是岳休早早發覺,可能現場就會有三位五神境的劍修祭出自己的本命飛劍了。
至於攔不攔得下來,另說。
「你這小子。」,岳休甩了甩手,剛剛那一道劍氣,震得他手掌發麻。
不過如今明顯能夠看得出來,這位青衫男子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我還能否繼續向前走?」,李沐春問道。
「自然。」,岳休說道,在其身後的鶴歸三人驚魂未定,境界稍低一些的金紅法袍年輕人與謝安額頭都冒了些許冷汗。
「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謝安抹了一把額頭,之前那種壓迫感彷彿歷歷在目。
「看來私下裏,得好好與其聊聊。」,金紅法袍的年輕人笑了笑,撫了撫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青衫男子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岳老前輩,方前後生問你,這劍氣長階最多有人走過多少,您老還未答覆後生呢?」
岳休挑了挑眉,回答道:「八千階最多了,姜白那小子,好像就只是走了八千餘階。」
這過了八千階后,剩下的兩千多階,每一百階,都會是相當於一名真正的五神境劍修散發出來的劍意威壓。
李沐春閑庭信步,哼着小曲,一路向前,暢通無阻。
將自己的屋子打掃乾淨了再請客,你們老是在我心境之中藏東西,那我李沐春還如何修鍊出來屬於自己的東西嘛。
「所以。」,李沐春拍了拍手,一塊小石碑被其握在手中,上頭刻有金色的道文,另一隻手隨手一捏,便用雙指夾住了一張純金色的佛經單頁。
青衫男子打量了兩樣物品一番,隨後將其收入自己腰間的「金蠶」之中。
「這些個東西也要取出來,就當是二位前輩贈送給後生的東西了。」
青衫男子突然停下腳步,朝着遠方作了一揖,看得岳休眾人是一頭霧水。
六千,七千,甚至是過了八千,那位青衫男子腳下的那條劍氣長階,好像就真是凡間的一條石板路而已,幾乎毫無阻攔。
「走吧。」,岳休笑了笑,朝着身後幾人說道。
「師尊?」,鶴歸不太理解,「難道師尊不想看千年來第一位走完這劍氣長階的壯舉嗎?」
「這有什麼好看的,走着,先去山口亭等着他去。」,布衣老者雙手負在身後,朝着仙台山飛去,「哦對了,鶴歸,記得帶上你的小師弟。」
「小師弟?」,謝安與金紅法袍的年輕人齊刷刷的看向山主。
鶴歸苦笑道:「是師尊此次出門,找的一位關門弟子。」
謝安嘿嘿的笑了幾聲,金紅法袍的年輕人也是順了順自己的秀髮。
老祖這次都是將什麼人帶回山門了啊,一個直接收為了關門弟子,一個是如此的。。。驚為天人。
謝安撫須而笑。
「東子崖,要熱鬧起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