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斯時夜已深了,正是京城最熱的時令,御書房的氣氛卻有些不同。

皇帝眯起眼,吐息微沉,等着首輔給他一個回復。

君臣多年,皇帝了解他為人本分厚道,極少參與勝殘去謝,權勢更迭之事,在內閣中擅長居中調停之道。

這也是皇帝用他的原因。

道香斷,法珠一頓。

皇帝慢悠悠睜眼:“你說這話,要有證據。”

已經是一句極嚴重的警示,若承擔不起代價,不要說不該說的話。

首輔額頭微汗,盯着那封遺書,一字一句道。

“回陛下,其實遼袖是微臣的女兒啊!”

“混賬!”皇帝驟然起身,一手將法珠砸在地上。

起來猛了,皇帝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鼻子緩緩流淌溫熱,伸手一摸,鼻下竟然滲出了血跡。

皇帝氣得一根手指顫抖不停:“你欺君罔上!倘若遼袖真的是你的女兒,你怎麼會讓宋搬山娶她!”

首輔知道皇帝不高興,但事已至此,他顧不得許多了,斷然道。

“其實搬山是微臣宗族中的過繼子,並非親生兒子,之所以未將遼袖認祖歸宗,是因為臣有私心,搬山想娶她,倘若相認,兩人便是兄妹的名分啊!”

“不可能!”

皇帝矢口否認,這一驚非同小可,馬上就要走。

“朕要查明了再做定奪。”

首輔繼續高聲。

“臣有大錯,請陛下降罪,只是皇室血脈萬萬不可混淆!”

“胡說!”皇帝一聲厲喝。

他氣得伸出指頭,指點着首輔,哆嗦個不停。

血液沸騰至頭頂,腳底站不住,重重跌坐在椅子上,面色灰白。

“你……你敢忤逆朕……”

他不信,絕不肯信!

皇帝雙目通紅,低頭冷笑了幾聲。

他逐漸平和,神情鎮定。彷彿陷入了往事的美好,愛護珍寶似的,不住摩挲那封遺書。

“懷珠當年跟朕做了約定,她從來不騙我,只要我放她去東川,不跟孩子相認,她就答應生下我跟她的孩子,那是一對雙生子啊!”

他抓住那封遺書,像拿到救命稻草一般,慌亂地拆開。

這封遺書他找了很多年。

做夢都想知道寫了什麼!

這封信是懷珠對他想說的話,她死之前,心底想的果然只有他。

宮燈照映着薄薄的紙背,“啪”地一一聲。

皇帝看完,頓時急怒攻心,血液歇斯底里地爆發了。

腦袋一歪,乾坤旋轉,登時倒在了椅子上,身子抽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首輔嚇壞了。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首輔連滾帶爬地撲上來,急忙上前探看脈搏,皇帝已是不省人事。

他顫抖着拿起那封遺書,懷珠從小不怎麼讀書,總這樣言簡意賅,不喜長篇大論。

遺書攤開,簡單六個字。

【去死吧,狗皇帝】

首輔顫巍巍看了一眼口吐白沫,兩眼翻白的皇帝。

壞了,這是中風了。

*

數十隻船從身邊經過,掛着門帘,船廂內支着熱氣騰騰的茶爐。

一些文人在此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王孫公子在裏頭聽曲取樂,一邊看街景,時不時傳出弄笛吹簫之聲。

遼袖望向了文鳳真。

孔明燈消失在夜色中時,他腰身極直,微閉眼眸,長睫覆落一片淡淡影子,遠山皚雪,白凈得沒什麼溫度。

遼袖一對瞳仁分明,烏黑明亮,在夜風中逐漸清晰。

“殿下方才許的什麼願?”

文鳳真轉過身:“不告訴你。”

湖面潮濕的水汽撲在皮膚,寒意順着袖口往裏鑽。

她方才本就出了汗,墨色長發拂落腰側,脊背單薄,褲管隨風輕輕晃了兩下。

文鳳真掀起帘子:“這是我的私船,裏頭有乾淨的衣裳。”

“不是一直說要換衣裳嗎?”

遼袖進了屏風裏,良久,又原封不動地出來。

遲疑了好一會兒,纖白手指按着茶壺柄,抬頭說:“換衣裳太麻煩了。”

文鳳真笑了笑。

他知道她不想換。

因為裏頭都是他的備用衣裳。

“你想生病嗎?”

他又說:“你只需要將裏衣換了,總歸旁人又看不出來,穿着濕衣裳,被水汽一激,又該惹奶奶擔心。”

遼袖想了一想,磨蹭着在屏風後頭,換了裏衣。

殿下的一套裏衣疊得整整齊齊,白綢面摸上去很柔軟,乾淨清爽,熏了淡淡的松枝香,溫暖舒適。

文鳳真倏然貼近她,指腹泛着甜梨冷香。

她一怔,不自覺後退一步,腰身一下子軟軟貼在窗口,窗口低矮,她險些翻了下去。

沒來得及一聲低呼,她的胳膊被他穩穩拽住,拉了回去。

文鳳真輕輕托舉她的小腰,給她抱下來,溫熱氣息澆灌在耳側。

他鳳眸微暗:“你要去水裏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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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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