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扔了
“殿下,怎的猜出那宮女會如實相告?難道那宮女真的是裝瘋?”
此時顧離塵和葉楓已經從凈水庭出來,四下無人。
“從我二人進去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注意她了。這人若是瘋了,眼神定是飄忽不定,而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她那雙眼睛分明就在打量我們。”
顧離塵條理清晰,不緊不慢地說道。
“就憑這一點?可是她大小便失禁是真,換了旁人誰忍得下去?”
葉楓疑惑地問道。
“那若是有人威脅她,讓她不得不裝瘋呢。她雖是蓬頭垢面衣冠不整,可是這周身卻無抓痕,若是真瘋,恐怕身上也沒幾塊好肉吧。”
顧離塵走在前面,目光暗幽幽地,似乎在擔心什麼。
“如此說來,蕭皇后的寢宮不是鬧鬼,而是有人裝神弄鬼。甚至那個宮女也受到了威脅?”
葉楓推測道,可那張小臉這還是藏着不解。征戰沙場,臨兵打仗,他在行,可是破案,確實不是他的專場,費腦。
“我想不是威脅,而是背後兇手的勢力不得不讓她屈服,她畏懼的應該是背後之人的權勢。只怕那權勢,憑我一人都無法撼動…”
顧離塵隱隱地感到不安,而那種不安,就如同十年前那個晚上他被無聲無息地送走一般。
“不肯畫堂朱戶,春風自在楊花。此景甚美!”
此時紀國公府內,楊柳垂絲,柳絮紛飛,紛紛落下的柳絮隨東風一道,把平靜的湖面盪起一波波漣漪。
湖面如鏡,波光粼粼,這是春日陽光柔和,緩緩灑下,頗有種歲月靜好,春意盎然之意。
“姐姐怎的今日得了這樣的興緻,這春景雖美,可也莫要着涼生病才是。不然,倒是宓兒的錯了。”
離紀孟姝住處不遠處便有一出湖心亭,而那一汪湖也就是幾年前,紀孟姝被人推下的那個冰湖了。
只是幾年過後,她早已釋然,也並不覺得畏懼。如今只覺得這兒風景甚好。
“你好不容易應允了我的邀約,如今,出來走走,也好消消這病氣。若是着了涼,也是我自己活該,不會怪你。你莫怕。”
只見兩個小姐模樣的少女,身邊跟着兩個丫鬟,前前後後地走到了亭中,而湖心亭外圍着湖面中了一周的楊柳,看上去婀娜多姿又弱柳扶風極盡風情。
雖然看上去外面天氣好,可紀孟姝照舊披着披風,也就如紀宓所說,害怕着涼,讓某人啰嗦。
“前陣子姐姐多次來訪,我就唯恐姐姐因我傷了身子,如今姐姐邀我,宓兒定是會來的。”
紀宓柔柔弱弱地回道,看上去還是那樣小心翼翼,怯生生的。
眼神中還是透露着些許防備和不安心。
“我偷偷出府之事是得你相助,我自然是感謝的。若是以後你碰上什麼喜歡的東西只管問我要就成。”
紀孟姝唇角上揚,微眯着眼睛伸着懶腰,一副完全放鬆的狀態,靜靜的享受這春日美景。
她原本計劃再入宮一趟,如今自己傷還沒好全,再做調查的話,只會平添許多麻煩,故而她索性就全心全意地待在府里養傷。
紀孟姝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紀宓記了很久,她甚至在心裏默念道:“我喜歡什麼東西,你真的會給?”
想到這裏,她只覺得有些諷刺,就好像所有的好處都輪不到她一般,就連紀孟姝隨口說的一句話,她差點就當真了。
“這個地方我和暘兒小時候經常來玩,就算是坐在這兒看書發獃也能呆個一下午。”
紀孟姝單手手肘撐在圍欄上,右手手掌自然的扶着下巴,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她眼睛所及之處是在池塘表面微微跳動的水蜘蛛。
“紀暘嗎?那樣美好的少年,竟也乖乖地聽紀孟姝一人的話。”
正當紀宓欲言又止時,錦瑟卻歡天喜地地一路沿着鵝卵石鋪的小道,小跑過來。
她臉上洋溢的欣喜之情,就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小姐!小姐!”
錦瑟手裏拿着一封信,看那表情,喜氣洋洋的,應該是在府門口收到的。
紀孟姝側過頭去看錦瑟,一眼瞥見她手裏拿着的信,似是想到了什麼,微微搖着腦袋嘆了口氣。
“小姐!剛剛柳公子身邊的小廝照林來過,讓我務必把這封信交到你的手裏。”
錦瑟歪着腦袋,頗有種炫耀的勁兒。
紀孟姝的表情稍顯嫌棄,甚至有些質疑地說道:“柳遇知寫的?我竟不知他還會寫信?”
紀孟姝甚至接都懶得接了,但是礙於面子她還是有些不情願地接了那封信。
她懶懶散散地撕開了信封,直接從信封里扯出了一張紙條。
“呵!我就說呢,這人懶得很,怎麼可能寫信?”
珠若知道紀孟姝死鴨子嘴硬,喜歡口是心非,明明心底關心在意,卻要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對於紀孟姝的舉動,珠若只是在一旁偷笑,而錦瑟卻是實打實的覺得不解。
紀孟姝展開了紙條,看見上面隨意的寫着幾個字,只是瞄了一眼,就把紙條揉做一團,放到了信封里。
紀孟姝剛剛展開紙條的時候,眾人明顯都有意湊近,就連裝作滿不在意的紀宓也不自覺地湊近了。
“扔了!”
紀孟姝直接把信封拋給了錦瑟,又繼續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看着漫天柳絮紛飛。
“扔…扔了?”
錦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這信里寫的什麼呀?這就扔了?”
見紀孟姝有些無精打采,珠若也只是給錦瑟遞了個眼色,讓她莫要再出聲。
“小姐,這信中到底寫了什麼?可是柳公子寫的呀!”
錦瑟捏着手裏的信封,有些不捨得,不甘心地問道。
“你告訴照林,若是他的主子真的上心,就自己上門。我可不是他柳遇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紀孟姝看了一眼錦瑟,就覺得心裏有些窩火,說完這話也便不想多說什麼了。
“這…”
錦瑟有些為難地搓了搓手,還是壯着膽子吐槽道:“上次照林來傳話,你就說沒誠意。上上次照林來送禮物也被你拒之門外,說沒有新意。這次柳公子親筆,你又說不上心…”
珠若扯了扯錦瑟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嘴,可錦瑟確實越挫越勇,直接從珠若的手裏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本來就是,柳公子是朝廷命官,有公務要處理。自然不比得小姐清閑了,再說了,每次跑腿的人都是我,你不能讓我白跑了不成…”
錦瑟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字也越吐越不清楚,甚至沒有了底氣,因為紀孟姝那雙狐狸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中分明帶着殺氣。
潛台詞是“你居然在質疑我?說我幼稚?”
“不上心就是不上心,分明就是敷衍,難道本小姐還要為他的敷衍買單不成?”
紀孟姝大好的心情,如今也被敗了個精光,她看了一眼紀宓,微微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變成一副溫柔的模樣對紀宓客氣地說道:“下人不懂事擾了這春景,我看這兒風挺大,要不我們去別處走走?”
紀孟姝擠出一個知書達理的微笑,可轉眼間又對錦瑟擺了擺手。
那翹起來的幾個小手指,分明透着幾分得意洋洋,好像在對錦瑟說:“那再辛苦你跑一趟咯,你家小姐我現在要去別的地方玩兒,就不帶你,就不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