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故人

第三十七章 故人

“你別怕,我身上有光。”

這谷底又黑又濕,沒有什麼光亮,就像那隻大鳥說的,它身上自帶的藍光,足以把整個谷底照亮。

水流穿過岩壁滴到石板上,這裏充滿着陰冷的濕氣,不過,相比於裂谷出口表面的乾燥以及寂靜,這裏倒是濕潤的很,到處生機勃勃。

“這裏…簡直是…屠夫的天堂,飼養者的樂園啊!”

剛落到地面,紀孟姝就忍不住脫口而出,實在是眼前的景象,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能說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只能說自給自足,安享晚年在這個地方也不過如此了。

這谷底算是相當寬闊了,裏面不僅有大量的植被,瓜果蔬菜,還有各種牲畜,且都被歸置的井井有條,頗有些煙火氣。

實在不能說這大鳥與“兇殘”二字沾邊,只能說毫不相關。

一落地,紀孟姝就扯下腰間的一塊紅布,遮住了自己的臉。

要不是遮住自己的臉,現在自己的嘴巴要張多大,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你當真是認真的?”

紀孟姝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這嫩得出水的樹葉,讓人垂涎三尺的紅櫻桃,還有一群活蹦亂跳的雞鴨鵝鳥羊。這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這裏都應有盡有,開個動物大賞園也不過如此了。

“小丫頭,你說什麼是認真的?”

大鳥一臉不解,難道是在說它把她帶到谷底是認真的?

“我的意思是你當真是在認真生活啊,這櫻桃我可以吃嗎?”

說著這話,紀孟姝便徒手摘下了兩顆櫻桃,用手遞給了大鳥,咧着嘴微微一笑,好看的眼睛撲閃撲閃地向它示意。

“你要吃便吃吧,只是不要夥同外面那群人來害我就行。”

那大鳥倒是鬆了一口氣,它的身形也變小了許多,變得看上去不再那麼兇猛,反倒就像一隻可愛的精靈。

“沒想到你的藍光還能起到日照的作用,而且還可以催熟食物,當真是物盡其用了。”

紀孟姝笑咧咧地說道,兩隻眼睛也彎成了月牙,也不復當時在外面的緊張氛圍,她繼續問道:“我看你不像是壞鳥,那麼努力活着且善於經營的一隻妖獸又怎麼會食活人呢?你這裏都有這麼多活物了,為什麼還要用活人祭祀?”

那隻大鳥和紀孟姝拉開了距離,兩個爪子立在了一塊石頭上,解釋道:“原來被人困在谷底,真的很無聊,是真怕餓死。翟家村都是人,我也不願意去抓人來吃,起初只是用妖術裝神弄鬼嚇嚇他們。之後他們就願意用家禽給我投餵了,只是我吃光了所有的東西,雖能飽腹卻也覺得無趣的很。於是我就留了兩隻鴨子,聽它們嘰嘰喳喳的,我自己也覺着我還活着。”

“之後呢?”

紀孟姝也算是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去,平靜地就像對待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紀孟姝清楚,想要知道自己別人很難知道的東西,就要用心交心,以誠相待才能往深了說。

可是外面卻不服,裏面平和的模樣,倒是熱鬧的很。

直接一簇鬼火靠近了顧離塵的右肩,他趕忙把脖子撤了回去,誰知另一簇鬼火卻繞到了他的大腿處,像是要拖住他,攔住他。

一團團藍色的火焰在眾人身邊蔓延環繞,打不斷,倒是亂的很。

顧衍倒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鬼火向他靠近,他就往哪邊跑。

鬼姬和饕候雖然境界上來說已經是凈空凈的高手了,達到這種境界,身體也不會受尋常的器物所制約,只是這谷底傳來的琴音符咒奇怪的很,就像是針對高手一樣。

那大鳥的境界也遠遠在他們之上,就像這樣一隻妖獸,卻在天煜王朝開國的時候就被困在了元虛谷,整整16年的時間。莫不是有人刻意為之,想要把它鎮在這裏,怕是想不出去其他緣由了。

雖然處於與鬼火纏鬥得火熱,可是蘇佑卿卻發現只要遠離元虛谷懸崖邊緣十丈開外,鬼火就不會纏住人。

而且雖然這鬼火難纏,但威力卻弱,顯然不至於傷人性命,那大鳥,想必只是想拖住他們,並沒有要殺他們的意思。

“顧離塵保存體力不要和它們糾纏下去,我們先退,退到十丈之外去,那個地方鬼火不會觸碰。”

聽到了蘇佑卿的話,顧衍第一個將信將疑地跑了出去,等到真的挪出了那個距離,也就真的神奇般的安然無恙了。

顧衍眉梢舒展,開心地向顧離塵招手道:“五哥,是真的,這兒很安全。”

聽到這話,本就轉過頭來的鬼姬和饕候也自覺地跑了出來。

只是跑出來的顧離塵眉梢並未舒展,看向了蘇佑卿說道:“阿丑在裏面生死未卜,我們必須要快,你可有什麼辦法?”

行到十丈外的地方,眾人也感覺到自己的靈力也恢復了。這一處就像一個結界,一個罩子,進去的人只能出來,進不去,裏面的妖獸出不去。

“對,聞野快想想辦法吧,姝兒還在裏面呢。”

此時,蘇佑卿把目光移到了鬼姬和饕候的身上,眼中透過一絲猶疑,他一隻手托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麼,只是微微斜眼,卧蠶突起,彷彿拿定了主意一般。

“原來是這樣,你騙他們祭祀活人,居然是想讓人陪你聊天。”

此時過了半晌,紀孟姝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這隻鳥不過是被困在谷底的可憐人而已。

“活人這事兒是他們提出來的,只是沒想到那個小娃,嚇得都尿褲子了。我也十分不解他們的行為,索性隨便說了一句只要少女。”

逐鹿鳥越看紀孟姝,越覺得熟悉,就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可能是那雙眉眼,也有可能是這個身體裏的靈魂。

它漸漸靠近紀孟姝,那雙眼睛透着銳氣,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樣,然後繼續說道:“你們幾個來這裏,怕沒有那麼簡單。”

“我們來這裏是聽說這裏有個妖獸竟要活人祭祀,此等傷人性命之事,總是有人看不慣的。”

紀孟姝有些沒底氣的說道,他並沒有把話說全,逐鹿鳥大概也清楚她的意思了,只是淡淡地說出了一句話。

“你們是來殺我的?”

逐鹿鳥在這谷底這麼多年,雖然無趣的很,但還是見過些風風雨雨,總是有人不要命的,想要進來一探究竟,就為了所謂的映天石,它只覺得實在可笑至極,命都沒了,還想要做天下第一,人啊,總是貪婪的。

“放心,只要你之後能和村民們和平相處,不再出去嚇人,自然也不會有人因為此事要來取你性命。”

紀孟姝的那雙狐狸眼毫不避諱的看着逐鹿鳥的眼睛,那個眼神能看出真誠,這樣的一雙眼睛逐鹿鳥16年前也見到過。

“我來這裏,還想跟你打聽一些事情。”

紀孟姝花費了半個月的功夫,跑遍了大半個天煜皇城,四處去搜尋消息,還到處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就是為了這一刻。16年前白櫻消失,江離之事從此再無人提起,到底是何緣由,她真是好奇的很。就像有一股力量吸引她一樣,非要刨根問底不可。

“何事?”

逐鹿鳥只是輕嘆了一口氣,帶着一絲諷刺,本以為這個丫頭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樣,結果看似真誠實,則還是想套它的話,慾望當真如此可怕?

“你認識江離嗎?我說的是16年前出自夙清派的前朝江國公江離。”

紀孟姝說這話,眼睛就像放着光一樣。江離好歹是前朝的江國公,就算是被白櫻所殺,不配坐享廟宇受人香火也該有個墓穴之類的地方,如此一個人,怎的跟灰飛煙滅一樣。

“從我一見你便帶着面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實在算不得真誠,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你就把你臉上的紅布扯下來吧。”

紀孟姝記得從上了玄冥山之後,她師父姜暮煙就對她冷淡的很,甚至是不喜歡她,也是過了大半年之後,才接受了紀孟姝做她的弟子。姜暮煙說她這張臉容易招惹禍事,所以一旦下山之後,她也變習慣性的偽裝自己,不是戴面紗就是用易容術。

就算是如今還了俗,入了俗世,以紀國公府嫡女的身份示人,她還是習慣出門在外偽裝自己。本來這臉上的紅布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如今遮遮掩掩倒顯得她不洒脫了。

“你要看便看吧。”

說著,紀孟姝就她那隻修長細嫩的右手扯下了那張紅得快要透出血色的布。

隨着紅布緩緩地從紀孟姝的臉頰上滑落,只是一眼那張臉,就像是一個塵封的記憶,一下子刺激到了逐鹿鳥。

逐鹿鳥就像慌了神一樣,愣在那裏,要是有手的話,它恐怕現在就要揉眼睛了。

“是…是你?你還活着?”

沒見過這張臉的人只覺得驚艷,可見過這張臉的人,只會覺得驚恐,紀孟姝只覺得很不解,什麼叫還活着?

“你見過我?”

這紀孟姝不自覺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臉,這樣異樣的目光,自己之前好像也見過。

“你不用害怕,我只想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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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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