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登徒子
“怎麼,睡不着?”
此時正是夜黑風高之時,不過夜裏還是能看見點點星光。春風穿過草縫間隙,也吹不到少年的臉上,夾雜着泥土和芳草的清香。
少年那張臉確實好看的出奇,只是那雙好看的眸子,若有所思,整個表情都有些凝重。他獃獃的望着遠方,有種要放空自己的狀態。
紀孟姝不知道的是這是顧離塵常常會做的事,顧離塵經常睡不着,換句話說是不敢睡。或許是怕有殺手來殺他,又或者就算入夢也會在夢中驚醒,夢到不好的東西,總是會讓他害怕。
紀孟姝也睡得很淺,聽到動靜也就跟了過來。只是她在一旁盯了好一會兒了,顧離塵並沒有改變他現有的狀態,還是那副模樣,還是那個動作,定在那裏,總是給人一種孤零零的感覺。
“睡不着。”
顧離塵見紀孟姝走了過來,也自然的看過去。眼前這個俊俏的青衣少年,不知怎的,總會給自己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要不是知道她是個女子,顧離塵倒覺得自己的狀態有些怪了。他眼中的猶疑一閃而過,也不太被人察覺。
“難道是我剛剛給你上藥的時候下手太重了?傷口裂開了嗎?”
紀孟姝自覺的蹲下,想要去查看顧離塵的傷口,顧離塵倒是有些不自然的往後退了。
“無礙,你把傷口處理得很好。”
“嗯?”
紀孟姝有些詫異的看着顧離塵,那雙魅惑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有稍許灼熱,顧離塵也不知怎麼的,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眼睛收回去了,不敢再去回應紀孟姝的目光。少年的臉上泛起了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紅暈,他只覺得脖頸熱熱的,心也跳的很快,隱約恍惚之間只聞到了少女青絲上梔子花的香味,那味道清新淡雅,卻停留在少年的腦子裏久久不能散去。
四月的風格外涼爽,不禁撩動了周圍的芳草花兒,也不自覺的因為某物或某人撩動了少年的心。
“有心事?”
紀孟姝好像察覺到了顧離塵的不自在,也是去的往旁邊坐下了,她望向了顧離塵之前望向的方向。
“那邊的風景好看嗎?我看你一直往那個方向看,看了很久了呢。”
紀孟姝和顧離塵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剛好兩個人坐在草地上,顯得非常自然,像兩個好友一樣。
“不是因為好看,可能是習慣望向那個方向了吧,這一望就是十年,沒想到回到了天煜我還是獃獃的望着那個方向。可能那個地方總是觸不可及吧。”
顧離塵嘴裏淡淡的說道,語氣是淡淡的,表情是淡淡的,連那張臉也是冰冷的。不過他的年紀看上去也就只有20左右啊,也就剛剛及冠的年紀,怎麼總有種少年老成的感覺。紀孟姝不自覺的在心裏想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皇宮吧?”
紀孟姝這話一出顧離塵愣了一秒,好看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剛剛好的弧度,似笑非笑。
“我小時候也去過一次皇宮,那兒很大,就像一個迷宮,不過我只記得那有個地方,梨花開得很好很美,有個人還送我了我一棵梨花樹呢。”
紀孟姝話到這兒就停了,反而畫風一轉問道:“你想留在皇宮?”
“我從來都不留戀那兒,那兒雖然有歡樂,但對我來說更多的是痛苦。只是有一個牽挂的人,她不願意離開那個地方,我也放不下她,所以才千方百計想要留在那個痛苦的地方罷了。”
儘管顧離塵面無表情但是他那雙憂鬱的桃花眼泛着些許悲傷總是騙不了人的。
“這確實是一個讓人很痛苦的問題,這對你來說是雙倍的痛苦,對那個人來說也是一種束縛吧。”
紀孟姝從衣袖裏掏出了一袋酒,是她溜出府時偷偷拿的,是珠若釀的桃花酒,早早地就備下了。紀孟姝不常喝酒,而且她尚未及笄。只是她常常行走江湖,總是有一個俠女夢,即便不喝酒,身上也是常常會帶上一袋酒。
“五郎,喝口酒吧。酒這東西,辛辣,但是忘憂。”
紀孟姝把桃花酒遞給了顧離塵,顧離塵看了一眼紀孟姝手裏的桃花酒,很自然的接過了,拔掉了木塞就往嘴裏灌了滿滿一口。那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猶疑。
“居然這麼乾脆,你不怕我下毒?”
紀孟姝倒是打趣的說道,只是顧離塵冷不丁一個眼神對了過來,紀孟姝倒是覺得有些不自然了,這傢伙盯着我看,莫不是起了疑心?
“阿丑,你會嗎?”
顧離塵的聲音低沉好聽,富有磁性,就連說著“阿丑“兩個字也格外的順耳。
“你早就認出來了?”
紀孟姝也有些蒙圈了,只是被人蒙在骨子裏總覺得自己蠢了些。紀孟姝急的把自己原來的聲音給說了出來,那聲音嬌俏軟糯,有些酥到了骨子裏,想來定是個美人才會擁有這樣的聲線。
“我說過如果哪日我們再見我喚你阿丑,你可還會應我?”說著這話顧離塵不自覺的靠近了紀孟姝,越靠越近兩人只有方寸之距,隱約好像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在翟家村的時候,你喚我五郎,我便也只想你的身份了。拉着我就往外逃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顧離塵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細長的睫毛撲扇着,像好看的蝴蝶一樣,竟有些妖媚勾人。他居然笑了和那日他說,“娘子,與我同眠?”竟是一模一樣,都是在打趣她。
“你這個登徒子!你就是在欺負我,剛剛你還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紀孟姝推開了顧離塵,好看的眉毛好像是翹到了天上,像是被氣出來的。愣是撅着嘴,頗有些女孩兒的任性勁兒。
“說實話,我們也算是經歷過生死的吧。我叫顧離塵,你叫什麼名字?”
夜裏的春風帶着涼意,浮動着少年的青絲,那幾縷青絲柔美自然地晃動着,少年好看的桃花眼在幾縷青絲下若隱若現。眼前這個少年生得如此好看,臉上也帶着幾分英氣,夜也靜得可怕,只是隱約能聽見風吹草地的摩挲聲。
不知怎的,紀孟姝的眼前居然晃過了另一個男人的臉,也是個俊美的少年,是一個可望不可即,冷傲到骨子裏的人。
“那五郎可要記好了,我叫紀孟姝,因為我是嫡女,所以起名孟,姝代表美麗清秀,是美好之物,也是代表女子。”
顧離塵仔細地看了看紀孟姝,面色認真的說道:“那我還是喚你阿丑吧。”
“你還是說我丑唄,那你幹嘛還要問我名字?”
紀孟姝氣得有些咬牙切齒,都說江湖兒女不問出處,不問姓名,但是顧離塵明顯是在拿自己打趣。
“我覺得五郎這個名兒也不錯,聽着跟阿五也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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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問另一個人的名字,只是想把他記住而已。名字誰都可以叫,但是綽號不同,因為人不同,一生可能只有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