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熊孩子
“瑞大哥”
“瑞大叔”
賈瑞來到榮府,進得寶玉讀書練字的小院子。看向上前施禮的賈珏、賈環、賈蘭,笑道:“等久了罷,是我的不是!”說完便上前拉着賈蘭的手,然後抱他往榻上坐,拿過暖手爐給他捂着。
讓寶玉、賈環也上榻坐着說話,賈瑞則坐在下首椅上。
寶玉陪笑道:“瑞大哥,倒也沒多久,都是睡了中覺后才來的!”
賈瑞看着坐立不安的寶玉,笑着說道:“聽得秋時你在上學途中感染了風寒,老太太憐你,此處就暫作了你書房,讓政二伯請了個西席在府中教導於你,免於路途的來回奔波...我問你,近來文章功課可有長進?”
寶玉心裏忐忑不安,唯唯諾諾應道:“前幾日先生歸家去了,倒也佈置了些功課留下。尚在苦思,還沒作成......”
賈瑞又笑:“聽得你在我離京上任之後不久,就在姐姐妹妹們面前自稱為‘絳洞花主’?你且說予我聽,此綽號意為何?”
寶玉飽滿的額頭迸出了些漢漬,神色慌張,忙下榻解釋只說:“瑞大哥想必是聽錯了罷!究竟何人造謠生事如此?!”
賈瑞笑了笑,朝門口喊去:“茗煙進來。”
“瑞大爺,小的在!”棉簾掀開,茗煙小跑進屋。
賈瑞吩咐道:“去,拿把戒尺來!”
茗煙立馬一個激靈,忙說道:“瑞大爺!這屋子裏頭都沒放着戒尺!”
寶玉也惶恐問道:“瑞大哥,你要戒尺做什麼用?”
賈瑞不理他倆,看着地上燒炭的銅盆自言自語:“也對!你書房裏怎麼會放着這個讓人方便打?二伯的書房又遠了些......”
唬得寶玉與茗煙對視,惶悚不安,不知所措。
賈瑞向設為小憩的裏間喊道:“珍珠,你出來一回!”
襲人正與幾個丫鬟在裏面聽話,片刻出來便行禮笑道:“給瑞大爺請安!寶二爺又惹你生氣罷?看待你大婚喜事將臨,就請饒了他一回罷!”
賈瑞笑道:“在老太太屋裏你就只想着照顧老太太,在寶玉屋裏就只會想着護他。去屋裏拿戥桿出來!”
襲人還想說些什麼,賈瑞稍大聲說道:“快去拿來!”方不情不願地進裏屋去了。
賈瑞對寶玉說道:“上前來,把左手撐開!”寶玉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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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手磨磨蹭蹭的上前。
賈瑞看向寶玉,說道:“先珠大哥離去之前,留言托我好生教導於你!元春妹妹入宮前留信也讓我管教於你!政二伯也說你但有過錯,任我打罵!你且說,我離京之前對你說什麼了?”
賈瑞接過戥桿,拿着桿頭,抓過寶玉的白胖小手,用尾桿朝向寶玉手心打去。
“啪!”寶玉疼的縮手。襲人慾上前卻又不敢。
站在椅后、邊上的嬤嬤奶媽與總角丫頭看了,也不敢多聲。
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賈瑞把戥桿遞給襲人,說道:“拿回屋去!”
襲人低頭接過,扭身進屋。
“知道為什麼打你么?”賈瑞端起杯茶,問道。
“是我自號‘絳洞花主’...”寶玉攥着手心,帶着哭腔說道。
“不對!如果剛才你認了自號‘絳洞花主’,我會稱讚於你......”賈瑞說道。
寶玉的渾圓大臉上頓現懊悔神色。
“后再打你!”賈瑞抿了口熱茶,接着笑道。
寶玉怔怔地看着賈瑞。
賈瑞頓覺好笑地示意奶媽將寶玉抱坐榻上,讓三小吃了回茶,才說道:
“稱讚是因你有了擔當的責任感,打你是因....記得我上任之時對你說些什麼?”賈瑞放下茶杯。
“對姐妹和丫鬟們要以禮相待,不可言語冒犯,也不能近身冒犯。”寶玉後知後覺地說道。
“可見你自號‘絳洞花主’,是只想着與姐妹丫鬟們頑,而沒有考慮怎麼去保護她們!只想着自己廝混於內闈,而不去擔當其中的責任!這就是打你的原因!在學堂上對你說過,做事之前要思前想後,而做了后就要認,做了就不要悔,做了就要有擔當!你二人也需謹記!”賈瑞看着三人,正色地說道。
賈環、賈蘭忙聲應諾。
“環兄弟!現在你能正襟危坐一些時辰,可見你性子大有長進,為兄甚是欣慰!上得前來。”賈瑞笑着對賈環笑道。
賈環忙踩腳蹬下了榻,滿臉喜色地來到賈瑞身前。
賈瑞躬身撫直賈環背脊,讓他面朝門外,笑着開口:“頌!”
賈環忙深吸一口氣,唱到:“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
賈環緩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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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斷斷續續地把《正氣歌》讀完。
“好!聲音宏亮了些,氣息也穩了些,比之前長進了!”賈瑞誇道。
賈環高興說道:“多得瑞大哥教導!”
“嗯,聲量方面待你年長可慢慢提高,逐步高唱。換氣的法子,你再聽我細讀一遍!”賈瑞站起身來,轉身向著寶玉與賈蘭說道:“你二人也仔細聽聽!”
寶玉一臉沮喪應諾,賈蘭恭敬應是。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抑揚頓挫,渾厚有力。
賈瑞又細說了些換氣口訣,三人傾耳記住不提。
賈瑞掏出一個金裸子和一個銀裸子,含笑遞給賈環說道:“慣例!金裸子放於你生母處,待你進學后才能用得。銀裸子你拿去與姐妹丫鬟們頑,記住不得賴皮撒潑!”
賈環雙手捧住,高興應是。
接着賈瑞看向賈蘭,輕聲說道:“蘭哥兒,劉相公說今年學堂入學的稚童里,你讀書最為認真,性子也極安靜,着實稱讚了你!”
賈蘭聞言咧嘴,仍端坐說道:“先生繆贊。”
賈瑞看着賈家三小,緩聲說道:“若論天地鍾愛、聰俊靈秀,我是比不得你們的!你們的才智百倍於我,我都可以中得進士,你們也是必中的!寶玉,以前元春妹子教導於你,你學得認真,四歲之餘便可認得數千字。現在倒不肯好好學習文章經義了?”
寶玉惟有訕笑不已。
賈瑞接著說道:“為何要談講科舉功名的學問?就以我為例,你們仔細聽聽,有無道理!”
“同榜進士,屬我年齡最為年幼!比我大二十來歲的盧狀元也得叫我一聲同年,和我同輩相交。其長子與我同歲,也得喊我一聲叔輩!單以進士身份而言,五十餘歲的范老秀才,我也可稱他為小友!中了進士,你可無形之中長足了輩分!令人不可小覷於你!”
賈瑞起身上至榻前,看了一下周邊奶媽丫鬟,眾人明白,都往門外退去。
賈瑞俯身朝三小說道:“進士出身,升遷也快!你們想想,如果你中了狀元,起步就是六品官了,陞官又快過他人,沒過得幾年,可能就成了三品大員了!比政二伯和我的品級還高。到時候在朝會上,政二伯與我都在殿外候着,而你卻堂而皇之站在大殿上高談闊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