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欺詐者為三
風起葉落，
月照花開，
燈下孤獨的你，
是否還在等待？
......
“喂喂喂！尋哥！尋哥，你在嗎？”
沙尋停止擦拭斧子，拿出自己的對講機，不緊不慢地回復到：“我很好，事情解決了，你走吧。”
“好嘞哥。”
沙尋放下對講機，將斧子上最後一絲血跡抹去，然後將它放回手推車車底固定好，拉着小車慢慢走出那家破麵館，他身後昏暗的燈光下，幾副逐漸冰冷的軀殼已經同血液一道凝結為猩紅，他們將作為一場盛宴，等待蛆蟲的光臨。
軀殼旁是一堆破銅爛鐵，這些東西在十多分鐘之前還是他們想得到的極品果實，而現在細細看來其實只是一堆鐵皮模型。
沙尋走到自己的摩托車旁，把那顆霍芙機械人的頭顱裝進車尾的布袋子裏，然後打火啟動機車。
轟隆隆，氣浪揚起沙塵，所過之處只有荒蕪。
這是第幾次被詐了？
......
一段時間后，隨着機車熄火聲的響起，沙尋來到了聚集地的酒館門口。
嘭！沙尋走進酒館將四部手機拍在酒吧老闆面前的吧枱上。
“你猜對了，那群人確實也是搶劫的，他們手上根本就沒有那東西，真是操了。”
老闆拿起手機看了看，笑着說：“能想着來牆內的人有幾個是好東西，你說得你就很守信一樣。”
“起碼老子也算有貨......然後......這些手機你處理一下看還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順便給我的對講機換個電池。”
說著，沙尋又將自己的無線電對講機交給了老闆。
這裏必須得說明一下，霍芙禁區是被牆外的人類屏蔽了衛星信號了的，但這並沒有阻礙禁區裏的這些人進行高效的信息交流，他們建成了自己的局域網，也會通過無線電交流，甚至酒館裏還有一台有線電視機。
此時，電視裏正報道着一則好消息——國家軍工部結合霍芙科技新研製出一批新式武器。
沙尋看了眼新聞，喝了一口酒吧老闆遞出的冰可樂，眼神略顯鄙夷。
“研製出了又怎樣，還不是不敢用，儘是空談。”
老闆看着他默默搖了搖頭，好像這種話已經聽他說了很多次了。
他好像總是對政府軍隊之類的持以一種消極的看法，當然，這是他的事，也沒人反駁他，畢竟都到牆內來了，誰又能管得了你呢。
“沙尋，怎麼還喝飲料啊？喝酒啊！”一個醉鬼端着酒朝沙尋走來。
“酒精會麻痹大腦，神志不清很容易被幹掉，還是可樂好，又爽又不危險。”
聽了沙尋這麼一說，那醉鬼可不高興了，他一隻手用力扣在沙尋的肩膀上：“你什麼話？意思是老子腦子不好使是吧，我直說吧，這杯酒呢，是我老大請你喝的，上次你忙着走了，這次總有時間喝了吧。”
沙尋眼睛一瞥，看見了那位坐在角落的“老大”，而對方也舉起手來笑着和他打招呼，這個中年男人略微發白的鬍鬚向上聚在一起，配上他的墨鏡，不知是善還是惡。
“老大”是這個聚集地里最有名望的存在，也就是“管事的”，當初聚集地里的很多公共資源包括吃的住的，用的，很多都是他帶來的，而且他還有強大的人脈，牆內人收集的外星廢品大多數都是“老大”聯繫買家來買的，所以不論是誰，只要在聚集地這裏混，都會對“老大”表示一些敬意，以至於有很多人都願意當他小弟跟着他混。
很明顯，“老大”想拉攏沙尋。
但沙尋不想跟任何人搭上關係。
沙尋推開了醉鬼的手：“既然你們老大這麼熱情，你又這麼好心，要不你幫我喝了吧。”
“你......”
咔！
還不等醉鬼出手，沙尋已經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同時警惕着周圍紛紛掏出武器的其他人。
這裏有槍的人並不多，基本都是從邊境偷偷帶進來的，或者是在禁區里那個被毀的軍工廠偷的，但即使是這樣，帶着尖刀利器的人也十分的危險。
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雙方對質了好一會，老闆見情況並沒有好轉，便想自己來調解一下......但是怎麼說呢？他只是一個酒吧老闆罷了......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老大”對小弟們發話了。
“你們把武器給我放下。”
聽到“老大”的命令，小弟們雖有些猶豫，但還是紛紛收回了武器。
接着，“老大”又對沙尋說：“沙尋先生，我們已經放下防備，也請你放下武器吧，畢竟我們身處異族的領地上，應該珍惜同胞不是嗎？”
沙尋並未放下槍，而是接着“老大”的話說：“但是您的部下似乎並不怎麼想啊。”
“那我替他向你道個歉，沙尋先生，能否告訴我為何你不願喝這杯酒呢？倘若你覺得我在裏面下了毒，我大可當場喝下自證清白，而且這酒也是老闆親手倒出的，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不能不相信你的朋友吧，我這杯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個人很欣賞先生你的膽識與能力，想通過這杯酒來表達我的敬意而已，而且，正所謂酒壯慫人膽，我也只是希望先生喝下這杯酒之後能在以後面對更大的困難時有更多的勇氣，當然，要是能乘此機會和先生交個朋友，那就是再好不過，可是現在看來，先生好像並不是很樂意。”
“這您就說錯了，”沙尋收起了槍，將那杯酒舉起，轉向“老大”，兩人隔着酒杯對視，“酒不是壯膽的，它只能讓人變得自高自大，失去理智，所以人才會做出看似大膽的行為，這片土地處處是危險，我又經常穿梭其中，所以酒精對我而言如同毒藥，不過......您確實對這片聚集地出了不少力，這杯，我敬您的。”
說罷，沙尋便把酒一飲而盡。
“但交朋友的事，我覺得還是不用了，我喜歡一個人。”
砰！空酒杯被沙尋放在了“老大”的面前，隨後，他拿上老闆給他裝好的東西走出了酒館。
沙尋走後，那個小弟氣憤地走到“老大”跟前。
“老大，這小子不識好歹！等我找機會做了他！”
老大搖了搖手：“他現在還是條野狗，惹不得，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
走出酒館的沙尋將機車啟動，戴上頭盔，正要離開。
“尋哥！尋哥！先別走！有個事給你說。”方絡不知從何處急急忙忙向沙尋跑來。
“有個......有個......交易......”上氣不接下氣的方絡嘗試着比劃着什麼。
但沙尋剛剛才經歷了一場緊張的對局，心裏急着離開。
“小方，我明天還有個交易要完成，必須現在回去準備一下，有什麼事下次再說吧。”
“啊？”
轟隆隆！點火起步一步到位，不久就只剩方絡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
彷彿末日之前的景象都是如此——即使夕陽西下，最後的餘熱仍炙烤着這片廢土，死不鬆口。
沒過多久，沙尋已經到家了，他將機車停在牆邊，卸下貨箱，把該拿出來的東西都放在了“客廳”的大桌子上，而那個機械人的頭顱則是被他放到了一個鐵箱裏，和裏面各式的機械人頭顱一起玩耍。
這裏和一年前的樣子沒有兩樣，只是多了一個“掃地機械人”會出來迎接他。
這機械人半米高，身軀破破舊舊的，它的頂部有着一紅一綠兩個燈，底部靠兩排小橡膠輪胎移動，機械人走向沙尋，向他閃了三次綠燈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它的充電樁。
沙尋在確認機械人的信號之後便走立刻到工作枱旁將自己藏在衣服下的左臂裝甲以及背部的供能裝置卸下，這玩意雖然牢實，但其無論是其重量還是與軀體的貼合度都很難不讓穿戴者吃點苦頭。
“還得再改改。”沙尋喃喃自語，他打開枱燈並從工具箱中掏出螺絲刀扳手這類工具，對着桌上的裝甲搗鼓起來，他將整個供能裝置拆散大半，露出其中的蓄電池，那是一塊經過外星科技加強過的蓄電池，其有着極強的儲能性，但這也導致這類產品在牆外變為管制物品，只有少數幾家國有企業才能生產並用於製造其他產品。
不過嘛，在這法外之地，只要你有足夠的籌碼，還有什麼是搞不到的呢？
二十多分鐘之後，沙尋將修整過的供能裝置再次連接上手臂裝甲，然後把手貼在電池外殼上，感受電池工作時的熱度。
嗯，差不多，熱能消耗減少了......不過輸出功率......
嗶嗶——嗶嗶——
沙尋正想着，突然“掃地機械人”亮起紅燈並快速發出嗶嗶的聲響！
這可不是個好信號，沙尋立刻警覺起來，他將腿上的槍拔出，埋着頭低着身子快速地來到門口處並通過室內刻意擺放好的鏡子觀察着門外的情況。
機械人的預警很及時，他很快就聽到了機車駛來的聲音。
嗚——車子熄火了，人下車了
沙尋緊張地盯着鏡子，隨時準備出其不意給這不速之客致命一擊。
腳步越來越近，當那人正要進門的時候，沙尋搶先一步將槍架在了對方的頭上。
“別開槍！別開槍！尋哥！是我啊！”
看到是方絡，沙尋鬆了一口氣，但......
“你跟蹤我？！”槍口依舊指着方絡。
“尋哥，誤會，誤會啊！我有我的苦衷啊，這件事特別重要！”
“我不是告訴了你，讓你下次再說嗎？”
方絡慢慢地後退，眼珠子一直盯着槍口，哆嗦着說：“那個，對不起尋哥，我知道我不該跟蹤你，但是我今天不說，以後就說不了了，這個是有關你一直在找的東西的！”
“什麼意思？”話說到這，沙尋來了興趣，也慢慢放下了槍。
“我明天就不在這裏了，我要回家了，因為我來這裏這麼久了也沒撈到多少油水，就算撈到了又不一定有命花，還不如回去打工，但是我想在走之前最後一次報答尋哥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我四處打聽來了消息，等下哦......我看看......哦在這！”
方絡從兜里拿出了一個u盤遞給了沙尋並接著說：“這裏面是一些照片和數據，是牆內個由一群偷渡的外國人組成的團伙收集好然後交給牆外那些想買外星產物的大老闆的，之所以之前一直沒什麼有關他們的消息，好像是因為他們建設了很久，最近才建設完全，據說很厲害，甚至有自己的制度和根據地，不過他們很低調，與他們交易的人一般只能見到貨，見不到人，聯繫也只能用他們提前設置好的電話。”
沙尋擺弄着手裏的u盤，思索着方絡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
方絡見沙尋一言不發便想直接離開了，誰知室內傳來一聲異響。
叮！咚咚咚——
有什麼活物碰倒了一個鐵碗？
兩人同時朝室內看去，沙尋恍惚了一下便迅速反應過來：“喂！回去！”
此話一出，家裏那隻活物便噠噠噠地跑掉了。
“嗯......家裏養的狗。”
“哦哦哦，好......哦！還有一件事，我以前在外面用的電話號碼過期了，這是我老婆的電話號碼，要是哪天你也想出來了，你就給我老婆打電話，我請你來我家吃飯，我老婆做的菜可好吃了！”
沙尋先是一愣，然後想起以前方絡確實提起過他有老婆一事，便輕笑了一聲：“好！到時候我一定來，你路上也要小心，以後也別做什麼危險的事了，既然有家人就要好好過日子。”
說到這，沙尋心裏不禁一顫，眼神突然變得暗沉，眼裏彷彿飄過無數雲霧。
“怎麼了，尋哥？”
“哎，沒什麼，回去后對家裏人好點，後會有期了。”
“好勒，知道了，那我走了哈！尋哥你放心，你的地址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你一個人也要小心啊。”
嗚——機車啟動愈行愈遠。
目送着方絡離開，沙尋摩挲着手裏的槍，看着自己搭建的這個“家”，眼裏出現了許久不見的憂傷，孤獨從四周誕生后湧上心頭，這種感覺很怪異，像是寂寞的咸包着傷痛的苦與無奈的酸，但在強咽之後卻能出現掙扎反抗的辣。
家啊.....真好......
方絡的話觸動了沙尋，使沙尋並沒有注意到他在離開之際一直在瞥視着旁邊半開着門的廠房裏兩米左右的機械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