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形勢逼人
時間進入八月，形勢對蘇定毅越來越不利。劉越強勢出手，雲州師範學院的事取得了很大的進展，豐利、黃成耀等先後被抓。而在漢城區，猶豫劉越和王運城的聯手，章必進的處境也是岌岌可危，在許鳳山的步步緊逼下，章必進幾乎無還手之力。
局面發展到這個地步，漢城區的失敗已經無可挽回。如果說蘇定毅還有一點機會，那就是在省里這一層。在省里，除了劉越和王運城，其他勢力都還沒有明確站隊。在這方面，蘇定毅還有爭取的可能，不過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郭金良和章必進對晴楊集團的出手激怒了楊家，在沈鴻林的支持下，晴楊集團已經作出了決定，將搬出漢城區，落戶雲州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目前，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就緒，不出一個月，就可以完成整體搬遷。
更糟的是，沈鴻林已經放出話來，將為晴楊集團討個公道。沈鴻林這話是沖誰說的，不言自明。
蘇定毅坐在辦公室里有些灰心，他剛來天南的時候還想着和劉越掰開掰手腕，可沒想到初初接觸，短短的一個月，就潰敗至此。眼下，那些觀望着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倒向劉越和王運城。而這還不是結束，一旦稍有閃失，他在天南就會徹底失去機會，甚至有被趕出天南的危險。
大的形勢對蘇定毅十分不利，而就擺在手頭的還有一件事讓他憂心如焚。在剛剛結束的常委會上，紀委書記雲剛建議對章必進採取強制措施，由省里派駐工作組進駐漢城區，這已經明着要動章必進了。
雖然這項提議被押后，但僅僅只是押后，而不是否決。而在此之前，作為紀委書記，雲剛的態度實際上並不明朗，沒有明確支持劉越或王運城的意思。雲剛今天的轉變就是一個信號，他這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蘇定毅還想到一個細節，一向在常委會上惜言如金的沈鴻林今天也發言了。他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紀委對章必進採取行動，但態度比起之前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這無疑又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因為郭金良章必進招惹晴楊集團的事，蘇定毅已經向沈鴻林作過說明了，雖然沈鴻林當面沒有說什麼，但蘇定毅看得出，沈鴻林對郭金良的行為很是不滿，這事還遠未了結。
蘇定毅的意思，是想讓郭金良親自登門向許晴致歉。可他剛提這話，就被郭金良給拒絕了，蘇定毅無奈何，也沒好再提。畢竟他和郭金良只是合作的關係，逼急了郭金良也未必聽他的。
蘇定毅輕嘆了一口氣，也許是自己太心急了，劉越在天南經營多年，豈能是這麼容易就能撼動的。這個郭金良，只知道一味護短，急功近利，根本也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如果他早捨棄章必進，或許就不會有今天全面被動的局面了。
“郭省長來了。”蘇定毅正琢磨着，秘書報告，郭金良到了，蘇定毅定了定神，今天必須得跟郭金良說清楚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省長。”相比蘇定毅的心神不寧，郭金良倒是很沉得住氣，臉上神采奕奕的，絲毫看不出剛才在常委會還跟人吵了一架。
“老郭啊，看你起色不錯么，怎麼，剛才在常委會上和雲剛吵了一架，還吵出精神來了？”蘇定毅勉強開了一句玩笑，臉上露出了半真半假的笑容。
“我這不也是裝的么，省長，雲剛太不像話了，事先也沒有個商量，就在會上拋出這麼個提議，這完全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么。”郭金良心裏和蘇定毅一樣急，可他卻不得不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要不然，愁眉苦臉的讓人看到，還真當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剛才在常委會上，他已經力阻了雲剛的提議，算是警告了雲剛，不要輕舉妄動。雲剛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但這口氣他是咽不下的，這不是落井下石么。他和蘇定毅不同，蘇定毅可以不在乎章必進的死活，他卻不能不管，章必進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是他的絕對親信。
“老郭啊，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雲書記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再不早下決斷，這機會可是越來越少了。”雲剛沒有和自己打招呼，就貿然在常委會上提出這樣的提議，蘇定毅心裏也是很惱火的。
可蘇定毅雖然惱火，卻也不得不去考慮這裏面深層次的原因。一來章必進確有問題，由不得別人不說，二來，自己在和劉越的博弈中處於全面下風，誰不想趁着這機會給自己撈點政績，或者在劉越面前爭取個印象分呢？
雲剛雖然說是直接從中紀委下派的幹部，和天南任何派系都不相干，可他的根子在京城，和那些京城大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比如楊家，又比如劉越背後站着的孟副總理。蘇定毅不確定，因為他不來自這些權貴家族。
蘇定毅是在各方博弈下被莫名其妙的放到天南的，當時他得到這個消息時，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因為很多人都比他熱門得多，比如王運城，上一屆他就已經是省長的熱門人選了，資歷不是他能比得上的。可最終，上面還是選擇了他。
蘇定毅的判斷是，上面既不想讓本地勢力抬頭，也不想讓劉越繼續坐大。所以從一踏入天南的土地開始，蘇定毅就明確和劉越唱起了反調，連最初的蜜月期都沒有過。蘇定毅知道，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天南立足。
而現在，劉越反撲了，手段雖不凌厲，可卻刀刀見血。這段時間，劉越主要針對的是郭金良和他在天南培植起來的勢力。看起來，劉越似乎並沒有把矛頭直接指向自己。可事實呢？
郭金良雖然不是一個好的盟友，可他卻是蘇定毅目前的唯一選擇。常委會的大佬裏面，除了郭金良，蘇定毅還真找不到一個願意和他合作，願意向劉越叫板的人。劉越只要擊垮了郭金良，就等於宣告了自己的失敗。這一點，蘇定毅看得很清楚。
出於這種考慮，蘇定毅是一定要保住郭金良的，可如果再照這樣發展下去，蘇定毅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保住一個郭金良沒什麼問題，他畢竟是副省長，不是隨便能動得了的。可問題是，郭金良不只是一個人，他對部下非常護短，保他就得保住他的部下，這就讓蘇定毅犯難了。
章必進這種人，實在是沒有保住的必要，這一點蘇定毅已經不止一次跟郭金良說過了，可郭金良仍然一意孤行，拉得蘇定毅也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現在，這路已經走到死胡同了。
“省長，你是不是還要我拿下章必進？”郭金良沉默了一會，蘇定毅所說的早作決斷是個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要他捨棄章必進了。郭金良不願意這麼做，章必進可是他的嫡系人馬，犧牲章必進，會讓別人怎麼看他。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章必進身上的漏洞太多了，捂都捂不住，再這樣下去，真等紀委介入，我們可就被動了。”蘇定毅在郭金良進門之前就已經作出了決定，這一次他不打算聽郭金良的，他要堅持自己的意見。
“省長，這樣做會寒了自己人的心。”郭金良已經不止一次反對蘇定毅的這種想法了，今天也不例外。犧牲別的人他可能還能接受，但章必進，他不能接受。雲剛不是退回去了么，事情那就還沒有到非犧牲章必進不可的地步。
“老郭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剛才的常委會，可不止雲書記一個人轉變了態度。”蘇定毅看着郭金良，還是老一套，沒有新的理由他絕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章必進必須拿下，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你是說沈鴻林？”郭金良思索片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之前蘇定毅雖然也主張不保章必進，可態度都不像今天這樣堅決。之前自己勸一勸他也就算了，可今天蘇定毅卻沒有猶豫的意思。
蘇定毅說不止一個人轉變了態度，郭金良想了想，那他說的肯定是沈鴻林了。沈鴻林一向惜言如金，今天多說了幾句。
因為一個沈鴻林，蘇定毅至於嗎？沈鴻林就算再有來頭，在天南也是勢單力孤，能成什麼氣候。而且郭金良也沒覺得沈鴻林有倒向劉越的意思，要是這樣的話他早就倒過去了么，何必等到現在。
“晴楊集團的事是你讓章必進乾的吧？”蘇定毅點了點頭，沈鴻林他可以不顧忌，可沈鴻林背後的楊家他卻不能不顧忌。章必進惹的可不是沈鴻林，他惹的是楊家。可郭金良呢，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有什麼問題嗎？章必進說，晴楊集團是王運城關照了，我們都跟王運城撕破臉了。”郭金良也沒否認，事實上這事是章必進攛掇他乾的，省里區里雙管齊下，找晴楊集團麻煩。章必進說的，之前他曾經接觸過晴楊集團，還被王運城給訓了一頓。
“唉，你這是給章必進挖墳啊。”蘇定毅嘆了口氣，郭金良好歹也是省委領導，做事之前也不搞搞清楚，掂量一下輕重。晴楊集團是一個王運城能罩得住的嗎？
“省長，你把話說清楚，我聽不明白。”郭金良隱約猜到了什麼，但他也懶得費勁深想，他知道晴楊集團和楊家有關係，可有關係不代表就不能動，現在哪個大集團沒點背景，要是顧忌這顧忌那的，還有能動的地方么？
在師範學院門口，許鳳山當著楊毅的面抓了章宏力，這不是給楊毅出氣么，楊毅難道不是楊家人嗎？楊毅在青河不是還收留了黃公器的孫子嗎？王運城和楊家走得近，這是盡人皆知的。
再看看豐利的下場，這還不是楊毅挑事的結果，楊家人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們這是在助紂為虐，偏幫王運城。
不僅僅是王運城，楊家和劉越的關係也是非比尋常，劉越的女兒可是在晴楊集團任總經理呢，這裏面就沒有貓膩？郭金良也不是傻子，他做事之前當然也是有過調查的，劉琳在晴楊集團，章必進也不敢把這樣重要的情況向他隱瞞。
“我們不應該處處樹敵啊，楊家可不容小覷。”蘇定毅只好說得再明白些，他知道，郭金良不是不懂他的意思，而是不服氣。
“別人都欺負上門了，總不能被動挨打吧。”郭金良當然知道楊家的強大，但這不是妥協的理由。
“你是不是覺得楊家和劉越走得很近？”蘇定毅就知道談章必進，郭金良就不樂意。可不談不行，郭金良再這樣一味護短，遲早要引火燒身。他還不知道楊毅在楊家的分量吧？晴楊集團和楊毅關係密切，動了它就等於是惹惱了楊毅，而惹惱了楊毅，對自己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這是明擺着的事，難道省長以為楊家還能幫着我們？”郭金良見蘇定毅用了反問語氣，心裏有些奇怪。蘇定毅要是想着能拉攏楊家，那不是白日做夢么？楊家和劉越的關係一直都很好，這他又不是不知道。
“老郭啊，不是我說你，要把眼光放長遠些，格局要大一些。合縱連橫，無非就是個利益。你想想看，沈鴻林為什麼轉變態度？他並不是一開始就站到劉越隊伍里去了么，這還是章必進惹火了他。”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蘇定毅不相信郭金良為官這麼多年，還看不清楚這些。
蘇定毅仔細琢磨過了，楊家需要什麼？需要儘快的在天南站穩腳跟，這個需要和他是一樣的。只不過他比沈鴻林多出一層身份，他是正的，沈鴻林是副的，如此而已。
想要在天南站穩，只有兩個途徑，第一投靠劉越打垮自己，第二，挫敗劉越，和劉越分庭抗禮。按理說，以楊家和劉越的關係，沈鴻林直接靠上劉越是最保險的，沒有風險，也能分一杯羹。可問題是，以楊家的實力，沈鴻林會甘於做劉越的附庸？
蘇定毅相信，沈鴻林是絕不甘心的，這個時候只要有人給他希望，他就會站出來向劉越叫板，而這個給他希望的人只能是自己。所以，在蘇定毅看來，沈鴻林絕對是可以爭取到的。只要郭金良能拿下章必進，給沈鴻林一個台階，這事就能辦成一大半。
“省長，真的能拉攏沈鴻林？”郭金良琢磨了一會，說來說去蘇定毅還是想犧牲章必進啊。
“能，而且只能你去辦。”蘇定毅堅定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拉攏沈鴻林已經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了，他相信，郭金良也不想看到徹底失敗的那一天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