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調研
經歷了剛才的事，楊毅有些情緒不高，不過章宏力被當場帶走，大夥倒是挺解氣的，田書瑤他們被學校師生圍着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楊毅和王彬一邊聊着一邊走，黃成耀被晾在一邊也沒人理他，實在是他剛才的表現太讓人失望了。
“楊主任。”楊毅一行走到行政樓前，豐利已經在樓下等着了，見楊毅到了，就迎了上來。豐利五十多歲，鼻樑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頭髮已經稀疏見頂了。
“豐院長看起來很忙啊。”楊毅和豐利握了握手，官不大架子倒是挺大，明明膽小怕事吧，還非裝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
“呵呵，有一點，剛忙完。”豐利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知道楊毅說的是學校門口的事，可既然楊毅沒有明說，他也就裝糊塗了。
想想看，楊毅在門口被堵了這麼長時間，又失了面子，心裏肯定是不爽的。可這事也怪不得他，豐利不擔心楊毅會責難他，楊毅頂多就是心裏腹誹一下罷了，不能怎麼樣。不過這個年輕人能量還不小，竟然能讓許鳳山親自出馬免了章宏力的職。
“楊主任，從這裏上去，到我辦公室還有幾步路。”豐利轉身，笑呵呵的和楊毅說著話。
“辦公室我就不去了，直接去各院系轉轉吧。”楊毅沒有動，如果沒有剛才發生的事，他還會去辦公室和豐利談談，現在么，他已經沒這個興趣了。
“那好，黃院長，你陪楊主任轉轉，我處理點事，隨後就來。”豐利沖黃成耀說了一句，把鏡片往上推了推。
“不用了，讓同學們領着我隨便轉轉。”楊毅毫不客氣拒絕了豐利，剛才走到行政樓這邊，黃成耀本來要把學生都趕回去的，被楊毅阻止了。現在，十幾名學生都站在不遠處看着這邊呢。
“這…楊主任，學生們不懂事，怕照顧不周，還是找兩個老師陪着吧。黃院長，麻煩你去把陳處長叫過來。”豐利默默思索着，看起來楊毅對自己有很大的意見啊，還有黃成耀，他剛才在學校門口都說了些什麼，怎麼這些人對他好像挺反感的。
楊毅不讓他們陪，但豐利當然不可能讓學生領着，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這都是行不通的。
豐利這麼說，楊毅也沒再堅持，讓學生領着到處轉轉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不合程序，不合禮儀，豐利不會答應。而且他也不敢答應，讓學生領着，沒有老師在旁邊，那他們可是什麼都敢說的。
過了一會，黃成耀領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過來了，給楊毅介紹說是學工處處長陳怡。楊毅和她握了握手，陳怡穿着一身職業套裝，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如果再拿上一個教鞭，那就有點意思了。不過說句實話，陳怡雖然看起來三十多歲了，但容貌還是不錯的，只是面色有些古板。
“楊主任，今天就由我領着您到處看看。”陳怡和豐利打了聲招呼，帶着楊毅朝行政樓下坡處走了過去，下面就是教學區了。
“那就麻煩陳處長了。”
跟着楊毅他們的十幾個學生都是文學系的，楊毅聽了田書瑤他們的建議，決定先去文學系看看。
儘管楊毅是臨時選擇了文學系作為調研的第一站，但學校還是已經有了準備，楊毅過來的時候，系領導已經帶着學生代表在門口迎着了。
楊毅目光掃過，停留在了一個女孩子身上，竟然是張寧。看到楊毅目光看過去，張寧還衝楊毅眨了眨眼睛，楊毅笑了笑，這世界還真是小，這才幾天就又遇到了，倒是自己忽略了，張寧學的新聞專業不正是文學系么。
“這是系主任王淑良老師，這是……”陳怡一一向楊毅介紹了文學系的領導，楊毅點點頭，一一握手。
輪到學生代表的時候，陳怡就沒有介紹了，她也不認識。楊毅既然看到了張寧，和她握手的時候，就不能視而不見了，剛想說兩句，張寧已經搶在楊毅前面開口了。
“楊叔叔。”張寧搶在楊毅前面叫了一聲叔叔
“張寧。”楊毅稍微愣了愣，本來伸出手去準備和張寧握手的，見狀也是笑了笑，改在張寧腦袋上摸了一下。張寧羞澀的低了低頭，倒是表現得真像個晚輩一樣。
在場的老師同學都是詫異的看着張寧，沒想到她竟然和楊毅認識。文學系的領導就在想，這個張寧，既然跟楊毅認識，還這麼熟了，怎麼事先也不跟他們打聲招呼。
不過他們也就是這麼一想，緊接着明白過來了，張寧和楊毅認識，這雖然是個新情況，但對他們可是有利的啊。王淑良和陳怡對望了一眼，看楊毅的作派明顯是對學校不滿了，現在有張寧在，不是可以讓她幫着說說話么？
王淑良還好，陳怡卻是一顆心放下了不少，文學系的學生和楊毅這麼熟，還是楊毅的晚輩，那之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豐利可是跟她交代過了，別看政研室不顯山不露水的，可他們連着省委，學校又不是什麼權力機關，可是不敢怠慢的。楊毅這麼年輕就是政研室副主任，更是不容小覷。豐利早就囑咐過他們了，要小心謹慎，不能出什麼紕漏，讓楊毅抓到了辮子。
不僅如此，學校門口的那一幕讓學校的處境更加困難了，楊毅心裏憋着火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發出來了。陳怡自見到楊毅那一刻起，就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現在卻出了這麼個意外情況，她怎麼能不喜出望外。
陳怡暗暗在想，待會找着機會一定要單獨和張寧說幾句，要她穩住楊毅，不要亂說話，自己學校的學生，相信還是能控制得住的。等到楊毅一行走了，再好好注意一下張寧，適當了關照一下。
王彬他們倒沒覺得有什麼，楊毅在這遇到個把熟人也是很正常的，只是這樣一來，他們再想找學校的茬，就不大適合了。王彬他們在學校門口被人欺負了一回，在心裏對學校的做法也是頗有微辭的，就等着待會讓他們難堪一下呢。現在，這種想法只好是先放一放了。
“楊主任，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是不是現在過去？”王淑良見楊毅和老師同學都已經握過手了，就笑着開口了。本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這麼說，畢竟剛才楊毅和他們說的是要找學生說話，不找老師座談，現在看張寧和楊毅認識，他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就按原來的安排說出來了。
“嗯。”楊毅點了點頭，本來他的確是沒打算去會議室浪費時間的，但現在既然看到了張寧，他也不好再說這話了。
楊毅想的是，他如果當著她的面拒絕了王淑良他們，那王淑良他們就該對張寧有看法了。畢竟張寧還是師範學院的學生，領導老師對她有了看法，這對她以後的學習生活肯定是有影響的。楊毅可不想給張寧帶來麻煩，讓她心裏留下什麼陰影。反正也就是進去坐坐，楊毅就帶着耳朵，讓他們姑妄言之，自己姑妄聽之也就好了。
在進去之前，楊毅向田書瑤使了個眼色，他相信田書瑤明白他的意思，田書瑤是個聰明人。
楊毅在一行人的簇擁下進了文學系辦公樓，田書瑤留在了後面把張寧給叫住了。張寧並沒有看到楊毅給田書瑤使眼色，有些奇怪。
“張寧是吧？我有話跟你所，到那邊去說吧。”田書瑤四下看了看，領着張寧走到了一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田書瑤，政研室信息處二科科長，楊主任的下屬。”田書瑤伸出手和張寧握了握。
“田科長，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張寧抽回手，狐疑的看着田書瑤，不知道她把自己叫到一邊是想幹什麼。如果田書瑤是要單獨了解情況，那她經過楊毅的許可了么？難道她剛才沒看到自己叫楊毅叔叔？
張寧是學生會幹部，今天是作為學生代表來和上次領導座談的，不過張寧事前也不知道要來視察的領導是誰，直到遠遠的看到楊毅過來，她才知道原來老師跟她說的省里領導是楊毅。
“呵呵，你叫我田姐吧，或者書瑤姐，是主任讓我把你叫出來的。”田書瑤微笑着和張寧說著話，看張寧的樣子，比楊毅也小不了幾歲。她既然叫楊毅叔叔，那多半楊毅是和張寧的父母認識了。剛才看楊毅很隨意的摸了摸張寧的腦袋，看起來楊毅跟她父母還挺熟。
“楊哥？”張寧呢喃了一句，楊毅剛才看到她還愣了一下呢，顯然事先並不知道自己就在這等着他們。那楊毅什麼時候囑咐田書瑤的，剛才自己一直在場，楊毅好像沒跟田書瑤交談吧。
楊哥？田書瑤略微愣了愣神，張寧剛才還叫楊毅叔叔，怎麼這會又叫楊哥了？田書瑤心裏一動，這個女孩和楊毅的關係有些古怪啊。田書瑤略一琢磨，剛才看到楊毅的表情，聽張寧叫他叔叔的時候似乎還真有些變化。
張寧現在叫楊毅楊哥，應該是自然流露了，那剛才是什麼情況？田書瑤心念急轉，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剛才是因為人多，張寧是在掩人耳目。可看楊毅對張寧的態度，也不像是那種關係啊。田書瑤仔細看了看張寧，分明還是個青澀的女學生么。
“田科長，怎麼了？”張寧被田書瑤看得有些不自在，想到剛才沒看到楊毅和田書瑤交談，那田書瑤就是騙她了。張寧心裏有些不舒服，還姐姐妹妹的跟自己套近乎，分明是想巴結楊毅么。
“哦，妹妹長得可真漂亮，我都看呆了。剛才主任給我使了個眼色，你沒看到，他的意思是讓我單獨把你叫過來，有些事情要問問。”田書瑤回過神來，見張寧臉色不豫，嘴裏並沒有改口，知道她是誤會了。
“田科長，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張寧到底還是學生，被田書瑤誇張的讚賞了一句，又聽田書瑤解釋，意識到剛才是誤會她了，臉上頓時就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其實張寧覺得，田書瑤長得才漂亮呢，淡掃蛾眉，身材玲瓏有致，一身職業裝穿着，看起來又成熟又有氣質。不過這種夸人的話，田書瑤說出來了，她卻是不好意思出口的。
“還是叫我書瑤姐吧，叫科長顯得生分。”見張寧態度轉變，田書瑤心裏明鏡似的，拉住張寧的手，笑得更可親了。
“書瑤姐。”張寧本想再問一句田書瑤找自己有什麼事的，可話到嘴邊又溜了回去，自己這樣老催着她說，好像不大禮貌。
“這就對了么，走，我們坐到那邊聊。”田書瑤拉着張寧的手，又走了幾步，走到文學系前面的花圃邊坐了下來。
“妹妹，你是學什麼專業的？”田書瑤見張寧有些拘謹，就不動聲色的放開了張寧的手，意思到了也就是了，這個時候顯得太過親熱了也不好。畢竟還有事情要問，不是專門來套近乎的。
“新聞。”張寧回答了一句，田書瑤放開了拉着她的手，她感覺自在多了。
“不錯啊，我當初想學新聞還沒學成呢。是學生會幹部吧？”田書瑤順嘴就說了一句，半真半假，她當初想過學新聞不錯，可後來是自己放棄的，改學了經濟。
田書瑤家裏沒什麼背景，就想着學經濟將來更有用。結果她被分到了政研室，這是她沒有料到的。不過現在也算不錯了，畢業四年，畢竟也有級別了，跟她一起畢業的同學，也沒幾個比他混得好的。
“嗯，是系學生會副主席。”張寧答應了一聲，不是學生會幹部，今天就不會被選上了。之前她們可是被千叮嚀萬囑咐，不準亂說話的。一般的學生雖然也能控制，但比起學生會幹部來說，畢竟還是有不確定性。
“妹妹可比我當初強多了，將來一定有出息。”田書瑤不失時機的又誇獎了一句，她當初在學校混得也不差，要不然像她這樣沒背景的，也不會分到政fu機關了。當時學校實行雙軌制，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有這個機會的。
“呵呵。”張寧笑了笑，田書瑤一個勁的誇她，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在家裏，張澤天可是從來都不誇她的。
“這是我的號碼，以後有空可以來找姐姐說會話。今天主任可是交代了事，我就不跟你閑聊了，待會主任該罵我了。”田書瑤從包里拿出一疊信紙，寫了一個號碼塞到了張寧手上。故意用一種曖昧的語氣，讓張寧覺得她和楊毅很熟。
張寧果然不出田書瑤所料，她現在心裏想的就是，楊毅和田書瑤看起來很熟啊，田書瑤說起楊毅的時候這麼隨便的。本來剛開始張寧對田書瑤還有些戒心的，現在這點戒心也隨着田書瑤聊着聊着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把號碼收好，問你點事。”田書瑤拍了拍張寧的手背，把信紙放進包里，又掏出另一個筆記本來。
“你問吧。”張寧把寫有田書瑤號碼的信紙折了兩下，裝進了牛仔kù口袋裏。
“你剛才看出來主任不高興了吧？”田書瑤看到楊毅對她使眼色，她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楊毅的意思。
楊毅是考慮到張寧的關係不方便拒絕王淑良，但他其實是不想跟這幫老師座談的，他想知道學生的實際情況。既然楊毅有這個想法，田書瑤心領神會，自然就得照辦了。現在，她就準備問問張寧，學生平時學習生活的真實情況。
“嗯，楊哥平時不是這樣的。”張寧點了點頭，楊毅也是見了她，臉上才露出笑容的，之前一直都是板著臉。張寧雖然只見過楊毅幾次，可楊毅一直也沒這樣。
“我跟你說實話，你可不要跟外人講啊。我們是接到報告，說學校的校風有問題，才決定實地調研的。”田書瑤看着張寧，她就跟張寧說實話，他們此行，本來就是來找茬的，並非普通的調研。田書瑤相信張寧知道輕重，不會出去亂說。
“啊？”張寧有些吃驚，照田書瑤這麼說，楊毅來學校就是來給學校找麻煩的了？難怪老師們慎重其事的，原來是這麼回事。張寧有些猶豫，那楊毅肯定是想知道實情，不願意被搪塞了。張寧是絕對站在楊毅這一邊的，但她能知道什麼實情，即便聽到了一些事，可那也只不過是傳聞，算不得數的啊。
“不只如此，剛才在學校門口，還發生了一點事，這個你回頭找中文專業的同學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總之我告訴你，主任對你們學校的領導很不滿意，我看是想換兩個。你應該知道主任的背景吧？他想做的事可沒有辦不成的，你要幫着他，知道學校的內情要告訴我。”田書瑤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楊毅是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不是，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讓張寧站定立場而已。
“楊哥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可是我不知道什麼內情啊，就是聽說了一些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張寧被田書瑤這麼一說，心裏也是咚咚直跳，說得太嚇人了，楊毅又要對別人下手了么。
“聽到了什麼就說什麼，說錯了也不要緊。我只告訴主任，不會告訴別人。”田書瑤微微有些失望，她問了一句，原本指望張寧會說說楊毅的背景，可張寧卻沒有提到。也不知道是她也不清楚楊毅的背景，還是她沒意識到自己的意思。
田書瑤微微頓了頓，也罷，就這樣吧，先把楊毅的交代弄清楚。楊毅背景的問題，問得太露骨了，傳到楊毅耳朵里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