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殺雞1
沈家京城的莊子在臨郊的望梅山莊,隆冬季節,寒梅開的正盛,積雪未化,粉白相間,堪比世外桃源!
山莊的中間坐落着一處三進三出的庭閣,青瓦白牆,極具農家特色,卻也不藏威嚴富貴。
建築四周圍了寬敞的圍牆,牆內梅花盛放,風景如畫,與外面連天的梅花相得益彰。
一進門便是迎賓正廳,穿過正廳的二進院,是廂房,後面的三進院是下人佃戶和庄頭的住處,廚房亦設在三進院的后角門處。
二進院主人家的廂房住處平日裏也就是負責打掃的下人進出,其他人便不得進,今日明顯多了幾個僕婦在裏面走動。
張婆子手裏端着一盆白炭,一邊向著東院的西三廂房走,一邊與身邊抱着新床褥的林婆子道,“聽說這位二姑娘是個克男丁的,自小不得老夫人喜愛,這次老夫人把二姑娘攆到這莊子上來,暗中叮囑我等不必客氣,我尋思着,怕不單單隻是苛待二姑娘這麼簡單!”
林婆子聞言看了眼張婆子手裏的白炭,那是後院不得寵的妾室姨娘才使的,燃燒時會有濃煙嗆鼻。
聽聞二姑娘在府里燒的是上等的銀絲碳。
林婆子為難皺眉,“老夫人是不喜歡二姑娘,可是二姑娘畢竟是大姑娘的嫡親妹妹,大姑娘是准景王妃,我們這麼做,萬一大姑娘怪罪下來……”
“你怕什麼?”張婆子截斷林婆子的話,道,“終歸上頭是老夫人發話!”
說著已經到了西三廂房,張婆子抬腳跨了進去,林婆子在後頭看了張婆子一眼,低頭嘆氣。
張婆子眼皮子淺,只以為有老夫人撐腰便萬事大吉,說到底,她們是奉命辦事,卻也是隨時頂上去的替罪羊!
老夫人那般寵愛大姑娘,不想傷及祖孫情義,便只能全數推在她們身上。
總而言之,這件差事,辦好了要提着腦袋,辦不好也要提着腦袋!
張婆子把白炭放進內室,燃了火舌燒了起來,一陣煙上來,便是大嗆一口!
林婆子去鋪床,也被這煙生嗆了一口,擔憂的看着張婆子道,“我們這些下人用的黑炭也沒有如此嗆人的,這批白碳是不是有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不過是初燃時嗆了一些。”
張婆子不以為意,將炭火燒旺后往窗戶底下挪去,伸手推開窗戶,露出幾不可見的細縫。
廂房內每日都有人打掃,換完床單被褥,倒也沒有需要收拾的。
林婆子環視整個房間一遍后,走到院子裏折了一株寒梅,修剪后插進了卧室的花瓶里。
清冷的房間,被臘梅點綴,生出了色彩。
不多時,外面的下人就遞了話進來,說是二姑娘的馬車已經進到了庄口。
林婆子聽聞抬腳就往正門口去迎,張婆子不疾不徐的走在後面,並不將來人放在眼裏,沈元初的馬車已經在大門口停下,她才堪堪趕到,站在林婆子後頭,眼神虛掃了馬車一眼,冷哼一聲,不甚恭敬!
一路車馬顛簸,馬車裏的沈元初身體越發的不適。
沈元初喜愛舒舞刀弄槍,身體底子不差,皆因從牆頭不甚摔落,又在寒風暴雪裏久站,才虛弱至此。
“姑娘,到了。”
外面傳來寸心的聲音,沈元初緩緩睜開雙眼,‘嗯’了一聲,帘子便從外面被寸心伸手打了開去。
沈元初將手中暖爐捧在一個手中,另一隻手放在寸心遞過來的手上,由着寸心扶着下了馬車,春蘭趕緊上前將狐狸毛的鑲絨墜珍珠的披風披到了沈元初的身上,周身貴氣,由內生外,叫不少聽了傳聞的下人立馬生出了恭敬來。
庄頭姓王,叫王永望,他有幸進過京城東街上的沈府,倒也瞧過二姑娘。
主人家,他也只是匆匆一瞥,不敢僭越,那一眼,他覺得二姑娘是個意氣風發眉目張揚的少女,和那些深閨里溫婉舒雅的姑娘不同。
但是今日近瞧,沒了意氣風發,儘是清瀲貴氣,寒攝逼人!
她還生着病呢,竟有這般氣勢,不免暗裏皺了下眉頭。
這一番想法不過瞬間事,他人已經迎了上去,彎腰行禮,“小人姓王,是這莊子管事,二姑娘初來,有事儘管吩咐小人。”
沈元初上下打量了王永望一眼,體態富碩,懷中儘是油水,眉眼細長,眼底帶笑,瞧着便頗有心思。
王永望見主子家沒有出聲,自然的側開身子,讓身後的下人婆子露在沈元初的面前。
正待介紹,寸心出聲打斷,“王莊頭,姑娘身體不適,這外面天寒地凍,有什麼話,便先進屋再說罷。”
“是是是,是小人疏忽了。”
王永望立時恭敬的退到一側讓出路來,低眉順眼恭送的時候,只覺得二姑娘腳底步步生蓮。
好一個氣質出塵穩銳的主子家,竟不知為何要要與慕家有牽扯,自毀前程!
不過也難怪,人以群分,似如那慕家二姑娘,生的明朗,底子裏卻是個蠢貨!
王永望這般想着,便收起了剛剛的驚艷和恭敬,望着走進去的背影,生出幾分輕蔑。
但是抬腳跟上去的時候,便又是一臉恭敬笑容,“雪後路滑,二姑娘腳下慢些。”
穿過正廳,主人家女眷的住所他便不得進了,又圓滑世故了一番,便恭送着沈元初往東院女眷的住所走去。
林婆子和張婆子跟在後頭,進內侍候聽吩咐。
林婆子一見這二姑娘神容,便知不是閨閣里的嬌花,不經世故,且比很多姑娘都伶俐。
想起老夫人的命令,林婆子只覺得頭皮發麻。
她上前將廂房的門打開,不知是否是心裏原因,竟覺得內室煙氣十分嗆人。
不過她也是從深宅內院裏出來的老人了,說不上身經百戰,卻也經歷頗多,自是練就了一副假面相!
縱然心裏再多心思,再多不安,面上不曾顯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