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聖姑
蘇合走了,他並不知道顧青岩眼淚里藏着什麼故事,他只知道京查司里有人欠了他一件事,自己被朝廷追殺的事情有了不錯的結果。
相信在未來的日子裏,那個叫顧青岩的京查司女行走甚至這輩子都不想見到自己。
大業國的朝廷講信用,百姓知廉恥,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大業能成為世上最強盛的國,除了朝廷人的信用,還有顧青岩一定不會將被獵物按在地上的事情傳出去。
顧青岩看着蘇合拖着棺材的背影,身子開始發抖,那個男人真的可惡,讓她早已忘記的臉面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在父親眼裏,她是個男兒郎,將來要去邊疆領着一群男人衝殺在草原上,荒土裏,讓異族聞風喪膽的。
可是她到底是女子,女子無論將自己滾進泥坑裏多少次,殺人斬妖多麼果決,臉上的傷疤多麼猙獰,終究還是女子。
顧青岩緩緩撿起刀,刀身清亮,照着她的臉,雖然污垢附着在表皮上,但是曾經那道疤沒有了。
她彷彿不認識面前的自己,藉著刀身當鏡子,顫抖地觸碰自己已經癒合的傷口位置。
“我是女人,”顧青岩的表情狠厲起來:“兵聖下凡我都是女人,”
“女人也可以做將軍,余蘭舟不就如此嗎!”
……
蘇合拉着棺材走了許久。
他需要一輛馬車,能夠拉棺材的馬車。
這樣的行路方式實在過於費勁,平路還好,遇見了坑窪地方,還得將棺材抗起來走,他安慰自己,這無非浪費一些力氣,吃幾隻野狼就能補充回來。
可是路上總會遇見人,那些人會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
快到人煙之地,商旅行人會逐漸增多,從不同的路匯聚到主路上,被人看到難以避免。
一開始他會有意避開人們的視線,直到見到一個騎着大雞的江湖客,才明白些什麼。
在這個古怪的世界裏,人們可能不在乎你擁有什麼古怪東西,之所以會盯着你看,是因為你舉止遮掩,讓人誤認為你心懷不軌。
凡事合理,就沒問題。
自己不過是拖着一口棺材,有什麼問題嗎?大城小鎮都能明目張胆賣棺材,自己為什麼不能拖着棺材呢。
所以一個人拉着棺材,很合理。
對了,繩子不對勁,沒有人用一條巨粗的蚯蚓拉東西,這需要做一些障眼法。
與顧青岩的事情結束后的第二天,蘇合再度遇見了拜血教的人,一行十幾人,駕着馬車,拉着七八個木籠子,籠子裏是幾隻奇模怪樣的邪祟,還有幾個用紅布蓋着的籠子裏,裝着水平不高的道醫。
那些穿紅袍的人看了他一眼,並未理睬,或許是因為他沒有拿着醫幡,樣子不像道醫的緣故。
他站在路上看着拜血教的人擦肩而過,被關着的邪祟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幾個尋常道醫把布蓋弄出個口子看他,彷彿見到什麼救命稻草,直呼救命。
拜血教的人直接用長刀往呼救的人身上捅上兩刀,讓叫聲停止,然後冷眼看着蘇合。
蘇合掃過幾人,抖抖肩膀,繼續拉自己的棺材。
拜血教領隊的人輕蔑笑了一下,取下腰上酒囊,飲了幾口血酒繼續趕路。
蘇合看着這隊人馬從前方的路口轉了彎,應該是往血陽山去的,之前殺死的幾個拜血教的人說他們住在血陽山,有個神秘的聖姑坐鎮。
蘇合也跟着拐了過去,心裏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動粗。
並不是他想救人,只是他現在真的需要馬車,拜血教的人崇尚鮮血,算不得什麼好東西,就算多殺幾個,心裏也不會愧疚。
循着車轍印來到了血陽山腳下,那伙人早已上了山,蘇合的計劃又有了變化,如果那個聖姑是不錯的身子,適合用在九病肉膳的話,那麼只是搶一輛馬車,就不太合理。
從被殺掉的拜血教信徒口中可以得知,那個什麼聖姑應該不是太強大,只是血脈正宗,是什麼天道的女兒。
正在思索間,有個拜血教巡邏跳出來,臉上塗著乾涸的血跡。
“在血陽山下鬼鬼祟祟做什麼?”那巡邏喝問道,說話時候往其身後的棺材上看。
“在下遊方郎中,初入道醫之門,路過貴寶地,不知山上是何教派。”蘇合說道。
聽到遊方郎中幾個字,拜血教的巡邏眼神一亮,最近他們拜血教中,正在準備鮮血大祭,需要道醫的血做引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總有憨貨送上門,巡邏臉色大喜,估計心中正籌算着如何領賞。
別人千辛萬苦找道醫,要麼是潛進城裏偷,要麼是路上等着截,自己則撿了一個,運氣來的時候,擋都擋不住。
“道醫也算修行人,我們血陽山拜血教最敬重救死扶傷的道醫,不如山上走走,歇上兩晚,再上路不遲。”巡邏態度誠懇,眼中有光。
“正合我意,有勞帶路。”蘇合表現的很興奮。
血陽山不高,頂上面積很大,建築一派髒兮兮,四處塗抹鮮血,導致蠅蟲許多。
蘇合被領到一個大廳上。
周圍牆壁上是各種鮮血塗抹的符號,各種柜子桌案上,擺着許多瓶瓶罐罐,裏面蓋不住的血腥味道散出來,聚攏在大廳里,衝刺着人的鼻腔。
最顯眼的是上方的高台上,背景是個血瀑布,應該是循環的血液製造的景,不然這得用掉多少性命才有那麼多血。
巡邏的悄聲告訴他:“道醫是血陽山極為尊重的人物,聖姑會親自見一眼。”
蘇合知道,血陽山最近要準備鮮血大祭,要以道醫之血做引子,估計還會用各種不同生物的血水來祭祀。
而且道醫還會經過聖姑的過目,不合適的會被送走,安全性還是有保障的。
巡邏退去,蘇合看着滿心歡喜的巡邏離去,知道對方一定心裏得意,認為輕易騙了個人來拜血教。
沒過多久,大廳里來了許多祭祀,看起來頗有身份,穿着上就不同於方才的巡邏,也比先前殺掉的那些信徒衣着更紅艷,他們分列兩邊,蘇合被請到中間。
接下來的場面讓蘇合都覺得有些疼。
拜血教的這些祭祀,嘴裏哇啦着讓人聽不懂的禱告詞,都從腰上取下尖刀,照着動脈位置就是一下子。
鮮血噴洒起來。
這些祭祀一邊噴血一邊跪下來,對着前方的高台虔誠地叩首,齊聲道:“以血為禮,恭請聖姑……”
滿場的人,只有蘇合站着,身後還擺着一口棺材。
一路上走來,他對拜血教的人有了充分了解,就是施法的時候有點唬人,實力一般,如果他願意,現在就可以屠了在場所有人。
過了一會兒,血瀑布突然停止流血,後面出現一個厚重斑駁的石門。
石門緩緩開啟。
神秘的聖姑在四位祭祀陪同下,邁着莊重的步伐走出來。
那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高高的檯子上,一身華麗鮮紅的衣裳如血,眸子清光靈動,直擊蘇合臉上。
“止血吧!”
聖姑平淡地說道。
放血的人就吞下一顆止血丹藥,血就止住了。
蘇合看着跪地的祭祀們,明白了,割動脈噴血,就相當於朝廷上大臣給帝王跪禮,而止血,就等於是,平身。
要是這位聖姑心情不好,或者忘了讓眾位平身,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蘇合忍住笑,抬頭認真去看神秘的聖姑,卻突然臉色一沉,眉頭擰巴起來,心中暗道:
“香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