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途
向著西北方行出半月有餘,過了秋分,淋過幾場短雨,日子是一天寒過一天了。
蘇合等人朝行夜宿,雖然辛苦腿腳,卻也自在,總好過暗無天日的春仁堂,起碼沒有了死亡的脅迫。
這天一行人正歇在一處漏頂的破觀里,幸虧還有半邊瓦片撐着,算是有了遮風擋雨的落腳點。
玉竹忙活着做飯,山間荒野雖然寂寥,但是有烏頭這樣的鼻子,就沒有尋不見的野菜。
香丸坐在那裏鬥牛至取樂子,偶爾笑得嘎嘎響。
蘇合則窩在牆角翻看九醫經,即便已經將第一卷爛熟於心,還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每一次看完都會有些不同的領悟。
雖然在心裏認定這是邪門歪道的功法,還是忍不下心將其銷毀,他告訴自己:這世上一片肉都能殺人,做不做惡事,完全取決於人心,只要他將九醫經用在正道上,即便法子噁心了些,也終究能夠為善,甚至保命。
可是同時,他又不想蛻皮入所謂的仙道。
整個人的內心是糾結的。
他對這個世界實在陌生,逃離出這麼遠,就沒見過一處村鎮。
同伴們也都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人,見識最廣的竟然是只有八歲的香丸,還全是乞丐的視角。
也是,在從前的世界裏,古代的人一輩子就繞着方圓十幾里地轉悠,甚至一輩子都沒見過幾個字。
蘇合拿起身邊的葯鈴,細細端詳。
這一路上,他已經將從密室裏帶出來的幾樣東西研究透了,師傅之所以將這些東西當成寶貝,除了留個念想外,還因為它們是道醫的法器。
比如現在手上的圓圈狀的葯鈴,將兩顆鐵丸從小孔里放進去,然後晃動起來,就是尋常郎中引人來看病的鈴鐺。
倘若置放三顆鐵丸,那便不一樣了,他想起來自己那天搖動葯鈴的場景。
嘩啦啦聲音一響,所有人都陷入了暈迷的狀態,隨着他加大力度,將自己體內莫名氣息灌入葯鈴里,幾人便全部栽倒在地上,不斷囈語。
便知道了,葯鈴具有安眠以及讓一定範圍內的目標陷入睏倦中,可以用來催眠,也可以用來削弱危險源的力道。
銀針與紅線不必多說,他見識過師傅使用,一路上經常拿其他幾人扎針練手,如今也算是得心應手。
至於醫幡,則讓他感覺有些驚異。
大約在三十米的範圍內,他能夠通過幌子改變附近的氣候,溫熱寒涼隨心而變。
現在他有了自保的法器,也有了自保的力氣,還有幾個同伴隨行,即便在荒野間,也不覺得日子難熬。
唯一擔憂的就是師傅在他心間留下的東西,看不見摸不到,實在讓人煎熬。
他需要疾病來吞噬,可是山野間想找個病人都難,先前烏頭的肺癆,早就被他吞噬個乾淨,現如今已經是個活蹦亂跳的少年了。
似乎有一些理解師傅為何要佔了春仁堂。
真想入了修仙之門,對於道醫來說,最需要的就是疾病,可是僅僅依靠尋常方法尋找病體,即便是免費給人治療,能夠吞噬掉的能量也微乎其微。
所以師傅就去養病體,煉邪葯,走上不歸路。
也可以去吞噬別人的修為,可首先你要能打過對方。
還有個古怪的氣息在體內遊盪,跟九醫經完全不同,感受上是來自密室里德仁堂那怪老頭的,可始終得不到使用的法子。
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憋屈感。
“開飯啦。”玉竹叫喚了一聲。
眾人便都放下手中的活,圍攏過來。
麻油野雞湯,土茯苓炒兔,山椒菌菇,以及野菜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