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鬧馬府
涼州城雄踞西北邊陲,四周地勢平坦開闊,地理位置極為優越,在一片蒼涼苦寒的河西地區獨獨享盡了悠悠千年的繁華。
在涼州城以南五十里的郊外,有一幢灰色的大宅,外面看着厚實冷峻,一如大宅的主人、當今西北武林道上最大的鏢局“長風鏢局”的總鏢頭“金刀鐵膽”馬威揚那般沉穩如山,一言九鼎。
馬威揚年過五旬,武功高強,以“絕命金刀四十九式”及“驚雷鐵膽”在江湖上闖出了一番名聲。他為人謹慎決斷兼又八面玲瓏,既不會隨意得罪人,亦絕不輕易吃虧,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因而他保了半輩子的鏢,從未失手。
平日裏馬家大宅來往賓客本就不少,這幾日更是高朋滿座,而箇中原因幾乎整個涼州城都已得知,即馬總鏢頭將於數天後的冬至之日金盆洗手。故而前來道賀的知交好友絡繹不絕,將馬宅所有客房都住得滿滿的猶嫌不足,甚至就近的幾家客棧都包下了好些上房以款待貴客。
但多數人都未必知曉馬總鏢頭隱退江湖實則另有隱情。那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這女人叫尹如春。尹如春人如其名,美貌如春花般嬌艷,性子如春風般溫柔,連馬總鏢頭這樣的大豪客亦心甘情願為其拋下一切權勢,安心在家陪伴嬌妻。據知情人士透露,尹如春曾經是西北武林道上一位前輩高人的親傳弟子,身負上乘武學。約兩年前,尹如春奉師命外出辦事,路遇保鏢途中的馬威揚遭歹人暗襲,情勢危殆,幸得她仗義出手,擊退敵人,兩人因此相識。
馬威揚中年喪偶,膝下獨女也早已嫁人,平時除了保鏢外的生活很是寂寞。自與尹如春結識以來,他強硬的內心便漸漸鬆動,最後竟然不顧兩人間近二十歲的年齡差距,主動示愛。而尹如春自小隨師尊在西北苦寒之地長大,平日裏學武又頗多艱苦,如今忽然碰到個年長的異性對自己噓寒問暖、百般關懷,倒也十分受用,日子長了便默然應允。
只是二人私定終身一事並未得到尹如春師父的許可。當時她師父正在閉關期間,她偷偷瞞着便嘗下禁果,之後又怕師父怪罪,竟然一走了之。目下師父業已出關,尹如春眼看再也躲不過,就想親自負荊請罪。而馬威揚自不忍心嬌妻獨自面對責罰,遂決定辭去總鏢頭一職,陪同妻子上山謝罪。
轉眼冬至之期已到,馬威揚心中極為矛盾。他看着自己花費重金購置的宅院,不由重重嘆息。宅子寬敞雄偉自不用說,自打來了新的女主人後,內里陳設也處處用心。
尹如春新近更換了精美的隔垂花門和木製鏤花窗欞,訂購了各色絲綢棉麻製品佈置在各個屋子裏。廳堂里是大氣華貴的大紅鑲金的織錦緞,卧房裏則是溫馨柔軟的海棠色的絲綢和象牙白的棉布,書房裏卻以藍黛色的麻織品為主,沉穩安靜。
她又愛侍弄花草,前後庭院經她精心打理后,一派奇石流水、花木扶疏的景緻,典雅清幽。
可是這麼好的宅子眼下卻暫時不能住了,甚至於自己苦心經營的事業都得捨棄。愛妻的師尊不但一身絕世武功在整個西北武林罕逢敵手,脾氣也不大好。先不說尹如春擅作主張訂下婚約已有違倫常,事後又一直逃避在外不曾及時向師尊稟明詳情更是錯上加錯,據說妻子的師尊為此十分震怒。馬威揚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這喜怒難測的高人會如何遷怒。但他始終抱定一個宗旨,只求夫妻二人得長輩寬恕,其餘身外之物皆可看淡。
退一萬步說,他手裏還有張王牌,便是自己那神秘的叔公。叔公年輕時是武林中大有名望之人,曾叱詫風雲、不可一世,論武功與嬌妻的師父當在伯仲之間。但近年來叔公已不問世事,若非看在自己是馬家唯一香火的面上,他老人家斷然不會趟這渾水。好在愛妻肚子爭氣,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且據有經驗的穩婆判斷極有可能是男胎,這才說動了叔公出山,答應在緊急關頭親自替侄孫說情圓場。
念及至此,馬威揚才漸漸安心,只盼今日一過,便立刻動身趕赴崑崙謝罪。
晚間的宴席很是豐盛熱鬧,主客盡興,但就在快散場時,一名身着單薄破舊青杉的瘦高少年突然闖入。
少年身材亦很單薄,面色冷,眼神更冷。他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中徑直走向馬威揚,周身散發出的隱隱的煞氣令馬府的下人們不敢阻攔。
馬威揚是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少年來者不善。雖說今夜人多手雜,府中防衛未免有些疏漏,但來人竟然越過重重關卡闖進大廳,且在場的下人及賓客都為其所震懾,就更須小心應付了。
少年轉眼間已行到馬威揚身前。這下馬威揚亦感受到了對方的煞氣,難道他是煙霞洞派來的?可煙霞洞素來不收男徒!他故作鎮靜,乾笑了一聲,招呼道:“恕馬某眼拙,這位少俠竟是眼生的很,敢問如何稱呼,令師是何方高人?”他不愧是老江湖,開口先問對方師承來歷,再決定唱紅臉還是黑臉。
少年冷冷答道:“在下師承籍籍無名,不足掛齒,今夜前來只是為了打聽一個人。”
對方不是名門之後,更不是愛妻的師尊派來的人。馬威揚心裏一松,故作大度地說道:“少俠遠來是客,正好趕上馬某人的家宴,不如先喝上幾杯水酒,待賓客散去,我再與少俠詳談可好?”
豈料少年毫不領情,仍舊冷冰冰地說道:“我對喝酒沒有興趣,只想問馬總鏢頭一件事,問完我就立刻走人!”
賓客中已有人看不下去了,一個酒杯“唰”地飛了過來,不知是誰叫罵道:“不識抬舉的臭小子,敢到馬府來撒野!”
眼看滿滿一杯子的酒都要潑到少年身上,只見少年眼中猛然冒出火來,狠狠地一揮手,隔空就將杯子推開。酒杯以比來勢更快的速度原路反射回去,眾賓客只聽到某處角落裏驀地發出一聲慘叫:“媽呀燙死我了!”
順着叫聲望去,是一穿藍錦長襖的中年男子,正捂着自己的右手嗷嗷叫喚。有人認出這男子是涼州城北趙家堡的三當家趙敬,他手背上被燙出了一大片紅紅的水泡,看來傷勢不輕。
馬威揚疑竇頓生,雖說天氣寒冷,今晚喝的酒都事先溫熱過,可怎麼也不至於把人燙出水泡來,莫非少年隔空推回酒杯時早以內力將酒灼燒至沸騰?這簡直匪夷所思!即使是叔公或愛妻的師尊都不可能有此等功力,更遑論眼前這才十六、七歲的少年。難道他會邪術不成?馬威揚走南闖北見識廣博,當然不信怪力亂神一說。他漸漸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有他這樣想法的也包括在場幾個武功較高的賓客,誰都不敢搶先出頭。餘人暗自估摸自己身手還不如趙敬,場內一片安靜,只聽到趙敬還在“哼哼”地輕聲叫喚着。他見識雖有限,卻還不傻,見無人站出來,就知道少年不好惹,但又不死心,便一味裝可憐,逼着主人發話。
主人馬威揚開始打起圓場來:“剛才都是誤會,大家不要放在心上。”他一邊招呼下人替趙敬療傷,一邊若無其事地笑道:“少俠果然是個爽快人!既然不喝酒,那就言歸正傳。敢問少俠打聽的是何人?在下知無不言。”
少年臉色略為緩和,說道:“我要找個女孩子,她叫雪兒。”
“雪兒?”馬威揚一愣:“我從來沒聽說過。少俠何以認為我會認識這姑娘?”
少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大聲說道:“雪兒被你手下的鏢師孫昌用二十兩銀子買走了,我自然是找你要人!”
馬威揚皺着眉頭吩咐下去:“趕緊把孫昌給我叫過來!”
孫昌只是個普通鏢師,還沒資格入席大廳的盛宴。當他從後院被叫過來時,已有些醉醺醺的,大聲嚷嚷着:“什麼雪兒冰兒的,老子不認識!”
馬威揚大怒,一盞涼茶當頭澆了過去:“還不把他弄醒!”
孫昌頓時清醒不少,但他仍舊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可不知道那小妞叫啥名字,只是模樣瞅着俊俏,就從牙人手裏買了回去想給我侄兒當媳婦。誰知途經長安時被個有錢的大爺相中了,加價到五十兩,我就把小妞賣給了那大爺。”
少年氣得發抖,一腳將孫昌踢了個大跟頭:“你當雪兒是牲口嗎,任由你買來賣去!”
“媽的你敢打老子?!”孫昌叫了起來,可他剛爬起來還沒站穩,臉上又挨了一巴掌。孫昌被打得眼冒金星,完全糊塗了:“馬老大,怎麼連你也幫着外人欺負我?!”
馬威揚恨恨地罵道:“不長進的東西,闖下大禍了都不知道!快說,那將雪兒姑娘買走的到底是什麼人?”
孫昌哭喪着臉說道:“小的真不知那有錢的大爺是誰,拿了銀子就跑了。”
馬威揚作勢又要打,忽然間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慢着!”
大廳正門處原本擺放着一座一十二扇金漆彩繪的“春滿人間”的屏風,此時屏風后緩步行出一年輕俏媚的少婦,後面跟着個侍女。少婦三十左右年紀,身材適中,粉面含春,着一身櫻紅芙蓉紋羅衫,外罩一件純白而無一絲雜色的兔毛坎肩,艷而不俗。
馬威揚見這少婦現身,立即大步迎了上去,急急說道:“夫人有孕在身,不好好在內院養着,怎的跑到前廳來了?”他言語中滿是關切。
這少婦就是尹如春了。她微微一笑說道:“老爺,我身子不妨事。”她聲音圓潤悅耳,聽着讓人倍感舒適。尹如春開口說道:“老爺,你就是打死孫鏢師也沒用,他只不過是一時起了貪念,把雪兒姑娘高價賣給了一個路人,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又怎能記得清楚?”她打諒了少年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請問少俠如何稱呼?這位雪兒姑娘又是少俠什麼人?”
少年見尹如春一臉和顏悅色,也不好發作,老老實實地答道:“我姓任,雪兒是我兒時玩伴。我幼年離家,而當我三年後再次回到老家時鄉人告訴我雪兒因家道中落,被牙人買了去,后又被孫昌買走。故而我一路追到貴府問個究竟。”
尹如春“哦”了一聲,似乎感同身受:“那的確是應當儘力查證雪兒姑娘的下落。少俠放心,我家老爺還有些人脈,總會有法子的。”她又轉向孫昌說道:“孫鏢師,你再仔細想想,那將雪兒姑娘買走的人到底什麼模樣?”
孫昌苦着臉回想道:“那人看打扮不似中原人士,倒像是蒙古那邊的,但他漢語說得很流利,三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身富貴之氣,身邊還有好幾個隨從。對了,他好像還有個女兒,年紀和這位任少俠相若。”
尹如春心中暗自為難:就這麼點線索如何去找?但面子上她仍不動聲色,笑道:“任少俠,該說的孫鏢師都說了,他事先並不知情,否則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擅作主張,隨意處置雪兒姑娘。”
“我不管!人是在孫昌手裏丟的,我要將他帶走,去把那蒙古男子找出來!”少年口氣又強硬起來。
馬威揚窩着一肚子的火,他雖然怪孫昌給他捅了這麼大個婁子,但畢竟是自己手下,若隨意被這身份不明的任姓少年帶了去,當著眾多賓客的面他如何下得了台?可這少年的武功又委實令人忌憚。他強笑道:“少俠能否再等幾日,容我先設法調查一下那蒙古男子的來歷?”
“不行!我不能讓雪兒再多受一天苦了!”少年一口回絕。
“這……”場中頓時陷入僵局。
“姑娘你不能亂闖!”伴隨着一陣嘈雜的人聲,一個少女又在眾目睽睽下闖入廳堂,身後跟着幾個阻攔不成的下人,其中一個匆忙說道:“啟稟老爺夫人,這姑娘口口聲聲說要找夫人,且一刻都不願等候,直接闖進來,小的實在攔不住!”
“青霓!”尹如春驚呼道:“你怎麼來了!師父她老人家呢?”
那少年也奇道:“桑姐姐?”
少女一愣:“小任?”
這少女正是那晚在破廟裏烤火取暖的桑青霓,任姓少年也自然是徒手屠狼的任天歌。馬威揚見二人熟識,大喜道:“原來都是自己人,那就好辦多了!”
桑青霓沒有搭他腔,徑直對尹如春說道:“師叔,今晚是青霓最後一次叫你師叔了。”
尹如春神色當即黯淡下來:“師父定是惱我,要將我逐出師門。”
桑青霓輕聲答道:“不錯,師叔祖的確是要我來收回‘玉虹’劍的。”
“順便再剝奪我煙霞洞衣缽弟子的身份?”尹如春苦笑道。
“師叔祖說了,徒孫自有其福,往事便不追究了。只是不許師叔今後再自稱是煙霞洞的人……”桑青霓不忍說下去,默默垂首。
尹如春傷感道:“師父不責罰已是法外開恩,我也不能再奢求更多。”她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那師父決意將‘落霞七式’傳於你了嗎?”
“‘落霞七式’何等精妙,青霓本無資格一窺堂奧。幸蒙師叔祖垂愛,現下也只是粗通而已,遠未融會貫通。”桑青霓老老實實地答道。
“‘落霞七式’乃本門不傳秘學,玄奧絕倫,連我這個師叔也不過會前四式而已,不想青霓你小小年紀卻已完全學會!”尹如春無不酸溜溜地說道:“也好,你天資本就高過我,由你來繼承煙霞洞的衣缽,本門武功才得以發揚光大。”她邊說邊依依不捨地將隨身佩帶的師門至寶“玉虹”劍交還給桑青霓:“好好侍奉師父,我有孕在身,就不相送了。”
這時,任天歌忽然插話道:“你倆的事既已解決,我就要帶走孫昌尋人去了!”
馬威揚橫在他身前阻攔道:“任少俠,今日的事果真沒有還轉的餘地嗎?”
任天歌寸步不讓:“我一心只是為了找到雪兒,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馬威揚臉上掛不住了:“我馬某人在西北武林好歹有幾分臉面,若少俠執意要在我的家宴上帶走我的鏢師,那就恕我不得不護一次短了!”
賓客中有不平之人趁勢喝道:“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馬總鏢頭但請放心,我們這麼多人都在,諒他沒這膽子!”
任天歌毫不理會,探手去抓孫昌,而馬威揚亦不甘落後,一掌截了過去,只聽先前受傷的趙敬猛地起鬨,嚷嚷道:“是這小子先動的手,大傢伙一齊上!”人群經他這一點煽,頓時就起了騷動,無數刀劍棍棒夾雜着指掌拳腳朝任天歌招呼過去。
任天歌清亮的眼眸中立時射出火來,出手迎了上去。馬威揚囑咐下人護住尹如春,並默察場中情形。他不看還好,一看就覺膽寒,任天歌的武功豈止是高,簡直是不可思議,舉手投足間就傷了好些人。且賓客的傷勢都透着古怪,不是胳膊像燒焦了似的,就是大腿被凍住了,無人可當其鋒銳。馬威揚焦急不已,好不容易過了嬌妻恩師那一關,卻要折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手裏?
桑青霓亦覺出不對勁。任天歌的武功不但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還帶着殺氣,且越來越重。起先他還只是傷人,打到後來出手越發凌厲,一招一式都取人性命。桑青霓看不下去了,正欲出手制止,只見一線黑中泛綠的烏光快速射向任天歌的後背。
“小心暗器有毒!”桑青霓驚呼出聲。
任天歌看來真的毫無江湖經驗,隨手向後一撩就將暗器接住。那是一枚鐵蒺藜,墨黑黑的,鋒利的邊角上隱約透出幽綠,顯見淬了奇毒。更要命的是,任天歌右手小指已被劃破了一小道傷口!
一線黑氣瞬間沿着任天歌的小指蔓延到整個右手,進而波及到右臂。任天歌感到整條右臂酸麻難當,似乎不聽自己使喚了,而趙敬則趁機慫恿眾人道:“這小子中了我的暗器,必死無疑!”原本已被任天歌殺怕了的賓客又是一哄而上,招招欲致他於死地。
馬威揚心一橫:“殺了這小子,我就全家太平了!”他一亮金刀,沖了過去。
任天歌只能以左臂迎戰眾人。他依舊所向披靡,掌力忽冷忽熱,中者非死即傷,可不久他左臂也漸漸沉重,招式慢慢遲緩下來。
馬威揚看準機會,一顆沉重的鐵膽朝他胸前擲了過去,勢頭極猛。
任天歌勉強舉起左掌一推,一股陰冷之氣將鐵膽包裹住,重重地砸在地上,仔細一看,鐵膽表面居然已結了一層霜凍!
但這一掌已耗盡了任天歌最後的力氣,他再也避不開身後趙敬那狠狠的一棒!
趙敬的鐵棒雖然不是很重,但他這一發力卻夠狠,而且他的鐵棒上遍佈鋒利的鐵刺,若不是任天歌咬牙拼着提起最後一口真氣護住後背,只怕會當場送命。但這一棒挨在身上,他再也經受不住,搖搖晃晃地倒地不起。
賓客們大喜,正欲再施毒手,只聽嬌喝聲起,桑青霓飛身掠入大廳中央,“玉虹”劍早已出鞘,護住任天歌:“他已無再戰之能,諸位請罷手!”
“不行,他殺了我們那麼多人,非得叫他償命!”趙敬怪叫道。
“你方才怎麼不敢說這話,現在倒突然有種了?!”桑青霓冷笑道。
“桑姑娘,你也看到了,這任姓少年武功很邪門,而且下手又重,若不除去,後患無窮啊!”馬威揚說道。
“那是你們先動手圍攻他的!”桑青霓心裏還有些氣他拐走師叔尹如春,毫不給面子。
“那可別怪我們對你這個小姑娘不客氣了!”眾賓客經趙敬這一挑唆,又蠢蠢欲動。
“莫非諸位今日定要與我煙霞洞為敵不成?!”桑青霓大聲說道。
包括馬威揚在內的眾人都躊躇起來。馬威揚暗中思忖,桑青霓可不是那師出無名的少年,縱然武功高絕,殺了也就殺了。這小姑娘的師叔祖可是昆崙山玉珠峰煙霞洞的‘不老婆婆’桂秋白!桂秋白何等功力?她跺一跺腳,整個西北武林都要抖上三抖!即使是自己那叔公,當初也只是答應出面說情而已,絕不敢公然和那老婆子叫板。
尹如春本想置身事外,但她目睹桑青霓一心維護任天歌的急切神情,忽然覺得她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心裏不由一軟,遂高聲說道:“老爺,我師父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今日若傷了青霓分毫,我師父必然十倍討還。依妾身之見,還是放過這兩個孩子吧!”
馬威揚對尹如春向來言聽計從,順勢說道:“桑姑娘,你若能保證這小子不再找我麻煩,我就看在你的面上不追究了。”他怎知日後任天歌在武林中造下了多大的殺劫,而自己卻因這一念之善,保全了闔家老小的平安無虞。
桑青霓並不領馬威揚的情,只是朝尹如春略略點了點頭,就抱起任天歌傲然離去,全然不顧身後一眾賓客或阻攔或放行或壁上觀的百般複雜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