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是白痴
阿古拉不以為意，指指李元，說道：“這小子不錯，是把好手。千萬不要被他獃頭獃腦的樣子騙了。要是沒有他，我可走不出鷹嘴崖。”
轉頭又朝一個體格異常強壯高大，金髮碧眼、滿臉虯須的大漢說道：“伊萬，給他一張強弓，他的箭術肯定很厲害。”
一行人急急忙忙繼續往西南飲馬河方向趕去。
低沉凄厲的牛角號聲忽然響起。蒼涼蕭瑟而又氣勢磅礴的牛角號聲，像是洪荒天神遺落在人間的聲音，彷彿帶着無窮的魔力，總能讓人眼前浮現出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凄美場景，然後生出策馬逐日，踏破山河的萬丈豪情。但現在這號聲聽在李元的耳朵里，卻讓他異常難受。他們被三十來騎追兵發現了。
阿古拉手執長矛，眼神犀利，氣勢凌人，端坐在馬上大聲說道：“伊萬去側翼游弋，其他人，與我列陣！”
接着，他又指着李元：“你跟着伊萬。”
最後，阿古拉一夾馬腹，大叫一聲：“殺！”
“殺！殺！殺！”
三十多個騎兵齊聲高吼。同時，各執兵器，以阿古拉為中心，那日松居左，號令兵居右，一字排開，向隱隱約約出現在視野里的追兵殺氣騰騰的迎了上去。
李元緊緊跟在伊萬身後。二人不斷催升馬速，趁着對陣雙方臨戰之前，有意保留馬速以便於射箭的間隙，遠遠的超出己方隊伍，繞至敵軍側翼。
大約相距一百八十步時，斜對面的敵軍中傳來一聲嘹亮的號角聲。緊接着，李元就清晰的看見追兵們微微側身，整齊劃一的拉弓上弦，箭矢朝着自己和伊萬的方向，隨時等待發射。
伊萬回頭沖李元大聲喊話：“你射號角兵，我射他左右兩人，如何？”
李元大聲應好。
二人也張弓搭箭，瞄準自己的目標。李元只搭了一支箭，伊萬卻在弦上搭了兩支。
馬速越來越快，滿耳都是呼呼的風聲，密集的馬蹄聲越來越濃烈。
雙方相距大約一百五十步時，敵軍的中間位置，號角兵再次將牛角號舉起來，隨時準備吹響時，李元感覺自己該射箭了。
與此同時，伊萬發出一聲大吼：“放！”
三支箭矢，如流星趕月一般，朝着敵軍隊伍激射而去。
伊萬卻看也不看，立即策馬撥轉前進方向：“跑！”
李元不敢遲疑，立即照做。
敵軍當中立即倒下三名騎士。
北狄鐵騎長弓的殺傷射程冠絕天下，可遠達一百二十步左右，而這二人射出的箭矢，其殺傷射程竟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一百五十步還多。
張弓搭箭的追兵們大吃一驚，側臉一看，又見領頭的標長和號角兵已被射落馬下，隊伍頓時出現混亂。副手慌忙接手指揮，距離二人大約一百步時，才穩住陣腳，扯開嗓門下令放箭。
“咻咻咻……”箭簇撕破空氣的嘯叫聲划空而去，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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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箭雨在空中形成一小片黑雲，遠遠的向李元和伊萬的位置覆蓋而去。可二人早已逃之夭夭。
敵軍雖然只經歷了短暫的混亂就穩住陣腳，可這片刻的耽誤卻足以致命。阿古拉瞅準時機，先是趁對方陷入混亂后立即催馬加速，再號令張弓搭箭，隨時準備發射。而敵軍原本在距離二人一百二十步左右時就該射箭，只要在一波箭雨解決掉他二人後，就能全力對付正面阿古拉等人。可彎弓搭箭的騎士們足足向前多奔馳了二十步，才等來射箭的號令。射出那一片箭雲后，追兵們正在換箭之時，恰好又進入了阿古拉等人的射程之內。於是，阿古拉搶佔先機下令發射。
一片密集的箭雲在空中揚起一道美麗的弧線，遠遠的向迎面而來的敵騎射去。
敵軍瞬間被釘翻幾人，這才組織起第一輪迴射。
一步慢，步步慢。才回射出第一輪箭雨，阿古拉下令射出的第二輪箭雨又至。
蒼涼的號角聲此起彼伏，雙方箭來箭往。阿古拉一方共射出三輪箭雨，敵軍只射出兩輪，且損傷近半。
與此同時，伊萬和李元就像是兩條毒蛇，陰魂不散一樣的遊獵在敵軍側翼，擇人而噬。但凡敵騎當中有人高聲下令者，或撿起牛角號試圖吹響傳達指令的，都被他二人射殺。二人也不戀戰，射出一箭后就立即調整騎行方向，溜之大吉。當真是令人防不勝防，也煩不勝煩。
敵軍之前吃了大虧，又值兩軍對射之際，自然不敢分心或分兵去對付這兩隻可惡又可恥的蒼蠅，只能聽之任之。
先前見阿古拉的隊伍當中突然越出兩騎，於側翼奔來，還當阿古拉是在鷹嘴崖被關久了，腦子壞了。小股騎兵相遇，拼的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阿古拉不走尋常路，派出兩騎先上，這是什麼打法？一頭霧水的敵軍現在終於知道這兩騎的作用，但為時已晚。
很快，雙方的距離只有四五十步了。
阿古拉右側的號角聲再次響起，雙方的士兵都收回弓箭，抽刀執矛。
那日松發出一聲震天狂吼：“殺上去……”
雙方的戰馬重重地撞到一起，不斷發出巨大而沉悶的撞擊聲，雙方士兵發出的慘叫聲，長矛刺入肉體的撕裂聲，戰刀砍在身上的碎骨聲，都清晰可聞的傳入李元的耳中。
一輪衝鋒過後，阿古拉用力勒住馬韁，制止住狂奔不止的戰馬。
輕騎對決的站場上，誰能在最短時間內發起第二輪攻擊，誰就佔有絕對的先機。人藉助飛奔戰馬的助力，武器依靠速度的慣性，力量要大上無數倍。
阿古拉率領的騎士們藉助戰馬慣性橫跑掉頭，立即再次飛跑起來，卻見敵方僅剩的五六騎，在李元和伊萬的游射中接連墜落下馬。
阿古拉派出幾人去找尋活口問話，很快他們就得知這支三十騎的隊伍是哈根手下的一標偵察騎兵。這標騎兵，一個來回，就被阿古拉這幫悍兵勇將殺了個乾淨。阿古拉這邊輕傷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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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人，李元和伊萬射殺了將近一半。
北狄軍制，以十人為一什，三什為一標，三標為一百，設百夫長，百夫長另領一什親衛。三百為一營，設校尉，校尉另領三什親衛。三營為一千，設千夫長，千夫長另領百人為親衛。以此類推，三千設一都尉，都尉之上為萬夫長，但萬夫長並不局限於領兵一萬。若戰事需要，萬夫長以上再設將軍、大帥等職。
阿古拉手下的騎兵們，都生得眼大窩深，鼻樑高窄，本來對這個眉清目秀的奉國人不甚入眼。在他們眼裏，奉國漢人就是軟弱可欺，要不是聽說他救了阿古拉，他們早就要對他惡語相向了，但現在不同了。這個高大健壯的漢人小子非常厲害，箭術、騎術都是好手。北狄人敬重武力勇悍者，他們已經能接受李元了。李元忽然發現這些人看自己的眼光里，莫名其妙的多了親切溫和的笑意。
“你這箭術，跟誰學的？”伊萬突然出現在李元眼前，笑着問道。
先前伊萬給李元的是一張名副其實的“強弓”，需異於常人的氣力才能輕鬆將它拉開，普通人若強行使用，不但難以瞄準，更不能連續發射。但李元騎在馬上來回奔馳，用得遊刃有餘，箭無虛發。在此之前，伊萬並不知道李元的箭術到底如何，所以他要李元去射殺敵軍號令兵，而自己選擇射殺號令兵的左右兩人。一般而言，一軍首領的左右兩側，必有一名號令兵。反之亦然。因此，就算李元拉不開那張強弓，或者箭術平平，不能射殺號令兵，但他還是能射殺敵軍首領。
李元笑着搖頭：“不知道。”
伊萬大愣。
阿古拉在一旁說道：“他被哈根打壞了腦子，卻因禍得福，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卻莫名其妙變的比以前厲害很多。”
周圍的騎士們一聽，都瞪大雙眼看向李元。
那日松將信將疑：“還有這種事？”
“我親眼所見，比珍珠還真。”阿古拉補充道，“他的刀術也很厲害，你肯定會有機會見識。怎麼，要不你也送去給哈根打一頓，要他將你腦子打壞了試試？”
那日松冷哼。
伊萬突然問李元：“你想不想跟我學射箭？”。
李元不知所措的看着阿古拉。
阿古拉大笑：“答應他，他是我丁零國第一神射。”
哈根無精打採的坐在馬背上。
遠處四五個士卒疲憊不堪地打馬而來，一看他們那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哈根就知道一定又是沒發現那兩個逃犯的蹤跡。
哈根帶着自己所屬的一千部下在草原上搜索了七八天，一無所獲。
相較於父親哈森和太尉大人想要抓回阿古拉不同，哈根更想要抓回那個叫李元的奉軍斥候。一個被自己打成白痴的奉軍俘虜，居然一口氣殺光了鷹嘴洞裏的二十七個守衛，還神不知，鬼不覺的救走了阿古拉。這樣的人，真是白痴？
哈根這一刻覺得自己才是白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