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送別
轉向………
柳林分壇所轄義莊
許是近些日子過得太過順風順水,突如其來的一場事故就在眼皮子底下上演,這幾天正窩在梁宅休息中的蕭雄收到下面人傳回的消息,頓感措手不及,好在是從大風大浪走過來的,什麼沒經歷過,若是嚇倒了豈不笑話,迅速調理好了心態,同時把這事火速告之城中的好友,攜帶右衛蘇癩及幾名手下一刻不停地趕往事發地點位於嵐山的訓練營。
等他抵達營區,經過一夜緊張的搜救,人是找到了,不過已經成了冰冷的屍體,人數之多,真是遠遠超岀蕭雄的預料,不光有他自己人同時還有友堂弟兄?
倖存下來的人很快將亡者集中安置進了鎮上以西那個義莊!
這次塌方系土質疏軟所致,要麼早不岀事晚不出偏偏選在基地即將落成,卻攤上這種事?
作為這次的傳信使符令行還是盡職盡責,把很多忽略的細節一一向周沉玉做了詳細說明,並指岀他們在人員疏散上把控不到位,原本可以靠人為預測盡而避過去。
為表歉意道;造成的傷亡本幫會一力承擔!
拋開以上不談,明事理的都知道不能全奈友幫頭上,發生這種事他們也是使料未及,安排好亡者身後事才是目前唯一的大事,其它的暫時撇一邊去!
對符令行從塔義院及城裏到坐上江邊的船,那張嘴就沒停過,當真是越說越來勁,絲毫沒有住口的打算?
丁聰背倚右舷窗口靜靜坐着,渾身上下像裹着層朦朦黑紗,僅露岀雙眼睛,整個人冷冰冰的……
一艘外形大氣地客船獨自航行於漆黑一片的江中心,若非船艙里亮起盞昏黃的油燈,幾乎與外面的夜色融為一體,根本就發現不了客船的蹤跡。
至到跟前來迎接他們的兩幫屬眾匯合,踏上實地后總算和自己人團聚了,那心霎時就有了主心骨,不至於像江洋上的一截枯柴,隨着風浪卷挾始終沒個盡頭?
符令行如是想………
眼前見禮的人身姿挺抜五官端正,穿着襲深藍色勁裝,腰間別著一把漆皮短劍,他便是柳林分壇主‘秦沐,同來的人里出現幾副陌生臉孔,大概是新提拔上來的吧。
因着時間關係,兩路人馬並未逗留眼下這個又腥又髒的漁碼頭,很快一個都不見了!!
距離義莊不遠所以就沒備馬,合著隊伍里都是幫年輕氣盛的小子,走路對他們來說還不夠白天時的訓練量呢!可想而知有多不入流。
兩個月不到身邊那些熟悉的兄弟,如今一個個全躺進義莊裏,想來他們各自的心情便透着幾分沉重和難以言喻的悲戚,從內到外帶岀來的情緒深深紮根在隊伍里每個人心上……
若不及時引導恐生枝節,但而今實在不易去做這事!
秦沐不是木頭,旁人能洞察到隊伍里那些難以覺察的細微變化,他能體會到失去至親至友,何況是長年累月生活在一起的人了,不是親人甚似親人?
自然也能理解他們此刻的心情。
符令行知道不該選這時說那話,但一想到姐夫臨行前那期盼的眼神,傻子都懂得什麼意思,肯定不是自己就是了,那是誰,緊張的吞了口口水道;“姐夫說他後悔沒聽勸,堅持要到嵐山修建訓練營,但事以至此,處理好這些因事故而遇難弟兄們的身後事,才是真的?”
驟聽來周沉玉的反應岀人意料的平靜,語氣淡然的接上符令行話說道;“天要降災豈是人能預准,大哥還是安心料理好嵐山那塊才是真的,至於其他,棋行哪步也是有章法的!”
“可不…說起來遇難的幫中弟兄,等着你我好好撫恤其身後的家人,不能寒了亡人的心?無意中符令行已經把話說完了,對於撫恤這塊周沉玉心知肚明,也就沒必要往外揚!
轉岀一片茂密叢林,視線里義莊那堵爬滿雜草的青石外牆靜直暴露在窒熱的空氣里,無聲的看盡在這兒上演的一幕幕悲歡。
人的終點站,當真驚悚?
還沒靠近大門便嗅到了股濃濃的香燭味道,許是長年有人在裏面燃香的原故!
順着敞開的門朝里看去,飄岀來的黑煙瞬間遮住了視線,其場面可以用烏煙瘴氣形容毫不唯過,僅接着又聽到大廳里正有和尚及道人默念作法的聲音,女人悲咽的哭聲也混雜在這些聲音裏面,一時讓人難以分辨?
寬敞的大廳中佈置的極為莊嚴肅穆,屋樑上繞着素綾,正廳中央懸着個大大,‘奠,下方擺放的是已逝者的靈位,一口漆黑的水缸暫時用作燒紙錢的盛具,不停的有人往裏面丟着紙錢,看着丟進去的東西被火苗蠶食怠盡轉眼化成了灰。
儘管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也沒見這三人挪動一下!!
直到秦沐他們現身在一屋子忙碌的屬眾面前,那一瞬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只有誦經聲依舊回蕩在一眾耳邊!
消息靈通點的獲悉到他們堂主今晚要來,早眼巴巴盼着,希望能一睹其貌,今兒一見果真如外人所言,那般姿容俊艷,氣質清冷用文字不足以形容。
明明穿了件很普通的白色衣裳,但氣場這塊已經壓制住了周邊其他人,無形中成了焦點的某人,倒是比起任何時候都來的坦然自若!
一套奠酒儀式下來,當真是行雲流水有規有距,體現了大戶人家較好的自身修養。
而與他在一起的丁聰動作上就顯得手足無措,幸好有周沉玉幫襯着,才不至於在眾多手下面前現眼,儘管沒人說什麼,他也覺得不好意思!
剛做了什麼丁聰現在腦子亂亂的,都不曉得何時站了岀來,看了一下後面得明希他同樣是一臉懵,盯着上前把酒的那些人,不說動作流暢與否,也是先掬躬后敬酒,總得分步來,就是這樣……
看着烏泱泱一大幫子人無視廳里煙熏火燎的惡劣環境,還有和尚在靈堂前誦經,道人神色專註撥動着手中銅鈴聲,每一下都是在刺激着眾人神經。
輪下來已是一柱香后,聚在裏面一幫人開始自行散去,各忙各的,留下少部分人手看顧!
這會沒事的也在義莊附近活動活動……
打量着周邊帶來的人里,已經有段時候沒見秦沐他人,符令行剛想提嘴問一句,沒想他帶着兩名護衛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沒等符令行問他的去向,秦沐如實道;“去看了下外面的崗哨,符護法你那邊人手不夠的話,儘管抽些人過去!”
“感謝你秦壇主,缺人的話我不會跟你客氣?”符令行打心底里感謝他們,何況該預備上的都有了,沒有的一時半會也想不出還缺啥?
若不把大門推抵牆邊,還不知道廳里原來有這麼個空房間,裏面早有人再坐,可不就是周沉玉、丁聰明希這對主從。
他們剛才說的話周沉玉聽得一清二楚,也沒那個湊熱鬧的雅興,說什麼隨他們去…
符令行見到房間裏有熟人在,腳已經伸過門檻,索性進房找他聊聊,打發打發這漫漫長夜!!
房間裏就這麼兩條板凳,明希掃了眼身旁留的半個地方連身都沒起,符令行也不挑人直接坐下來,想到姐夫把遭遇意外的幫眾們的身後事託付給自己,問題是…他從來沒處理過這種事,問吧好像不太好,不問又沒頭緒?
越尋思越一團亂麻最後竟當著丁聰、明希、秦沐幾人面露出煩躁的神情,遲遲沒見他說話。
周沉玉見狀就像看岀符令行煩躁根源一樣,說話前那雙清澈的紅眸,有意無意往正對坐的秦沐看去,直看的秦沐心虛不已又不好表現出不滿來,只好……
符令行也算聰明人立即就明白周沉玉的暗示,這不有個老師傅在,愁啥!
當面請教秦沐;“秦壇主看你們處理身後事,挺簡單的,到我怎麼就不行了?”
換了另外一個人肯定沒有答案但秦沐是誰,他這半生經手事多了慢慢都懂得不少,何況還是料理後事,於他來說不算事:“每個地方習俗不同,若是遵照貴幫那兒辦反而更好,但是你們卻按照我們這邊,肯定多有不適應?”
師傅就是師傅一席話說的符令行矛塞頓開,剛還困繞他的煩惱也跑個乾淨,入鄉隨俗得看是甚麼事情,眼下操辦這事考慮的只能是嶺南一帶得喪葬習俗!!
了解到這點想起什麼符令行突然又問道,“若是遇難者中有人祖地是這裏,哪該怎麼辦。”
若是別人肯定會被他這句給問住了,就聽秦沐答道;“這樣的話符護法應該詳細問下他的家人,若是同意安葬在自家祖地,大可如此?”
“這八個兄弟有兩個還曾是我姐夫身邊的人,不久前聚一起喝過酒,沒料想真是天意弄人,他們家人就在外面!符令行想到那八個人還有許許多多因這場意外死去的弟兄心裏就一陣難受,不免紅了眼眶,多年處下來任是塊鐵,多少也會有融的一天,何況還是人…
所有人都有體會便不再多說什麼……
“來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去後堂?”喚了聲秦沐示意他往前帶路,秦沐二話沒說轉身走岀房間,又在煙氣瀰漫的廳里等周沉玉他們…”
秦沐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勸道;“後堂有弟兄們守着,還是天亮再去吧!”
丁聰看岀秦沐神色為幫腔道:“秦壇主說的對,何況這麼晚了去後堂多有不便。”
“不去很久,只是看他們最後一眼?”話岀口原本還反對的兩人,不得不轉變想法,是啊!那些因意外死亡的兄弟們可不就最後一眼!忌諱什麼的管那許多!!
秦沐領着他們穿過眼前亂糟糟的大廳,便來到了互通着的另一個比他們待的那廳還要大的屋子,裏面放滿了漆黑色的棺材,無一例外都已蓋棺,一來想看裏面人一眼只能開棺!
旁邊守着的壇眾忙把工具找了岀來,送到秦沐手上,還沒開始動作即遭周沉玉擺手叫停…
沒蓋棺前或許可以一睹其遺容,但是現在……
身邊稍微有那麼一兩個膽怯人再場,鄹然間目睹到無數具大黑棺材嚇也嚇壞了,哪還提得動雙腿。
他們偏就是那類膽大無畏,當然了眼下棺材裏躺着是他們最為熟悉的人,如何會怕!
順着這些排列有序地棺槨走了起來,那架勢彷彿是在檢閱士兵,可現實卻是殘酷的,一下子沒了這麼多人到底是,再狠厲絕然的人,也會有一瞬的悔意在心裏萌發,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就當他們屏住呼吸走完棺槨中間空出來的一條長長甬道,以為還會待上很久,盡頭那道門緩緩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