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蘇南噗嗤笑出聲,“我看看是什麼樣的狗皇帝。”
說著就接過秦皎手上的劇本,迫不及待地翻了幾頁,“原來是宮廷劇,還是個高冷專情的帝王,你演哪個角色?”
“王導讓我本色出演。”
蘇南見她說話只說一半,便順着猜:“你演淑妃?”
秦皎很想給他一個大白眼,“你覺得我像一朵裝嬌弱的小白蓮?”
蘇南又被她逗樂,“那你要本色出演的是誰?”
秦皎:“惡毒皇后。”
蘇南像聽了個笑話,已經笑得停不下來,“原來你的本性是惡毒皇后?”
“嗯。”
蘇南笑過之後,又見秦皎不像開玩笑,便問:“真的假的?”
秦皎淡定回他:“比珍珠還真。”
蘇南搞不懂了,“你一個嬌滴滴的小美女演什麼惡毒皇后?而且我看設定這皇後年老色衰、心眼小、還善妒,你這角色跟你相差也太大了。”
秦皎卻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會把囂張惡毒本色出演給他們看的。”
她這話聽着別具深意,蘇南不由得想起剛才走廊上秦皎和王導之間一點即燃的火藥味,大概知道王導為什麼要這樣為難秦皎了。
“你以前也沒接觸過這種角色吧?你能行么?明天可是直播,沒有後期救場。”
“想要當一名優秀演員,總要勇於走出自己的舒適區,嘗試新的挑戰。”秦皎卻輕描淡寫回道。
許是她反應太過從容淡定,蘇南越發好奇,再也無法將眼前人和記憶中謙虛謹慎的秦皎聯繫在一起。
她年紀不大,入行也不深,怎麼看着就跟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似的?
“誒,皎皎,你怎麼一夜之間像換了個人?該不會是被魂穿了吧?”蘇南伸手去拉扯秦皎的衣袖,裝出一副好奇打量的模樣。
蕭澤看着這一幕,眸底神色晦暗不明,他也很好奇秦皎是怎麼回事,更期待秦皎給這個輕浮孟浪的男人一巴掌。
不過很可惜,秦皎只是用另一隻手自然地擋掉了蘇南的爪子,“別拉拉扯扯的,劇本還我。”
“我還沒看完呢。”
“你們組沒劇本?”
“這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么!”蘇南又裝模作樣地翻起來,“這皇上好威風,隨便走到哪裏都自帶王者氣場,還一生只寵一個人,這種痴情皇帝歷史上真存在嗎?”
“存在。”
秦皎這次反倒回答得很乾脆。
“嗯?”
這次不止蘇南好奇,蕭澤也對這個話題充滿了期待。
他也很想知道秦皎這女人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這個“狗皇帝”的。
蕭澤自認自己勤勉圖治,從不沉溺於美色,心中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忠貞感情,所以即使身邊有秦皎這種艷冠古今、又對他痴心不悔的皇后,他也從未正眼看過。
他這樣的帝王,應該是足以流傳後世的吧?
蕭澤這般想着,便聽秦皎道:“這種男人要放到網上,不被噴成篩子才怪。”
蘇南來了興緻:“為什麼這麼說?他不挺守男德的嗎?你看後宮佳麗三千,他只寵女主一人。”
“那別的妃子呢?就不是人了?”秦皎反問,“佔着無數年輕女孩的一生,把她們當成私有物圈養在後宮,讓她們為自己爭風吃醋,以此來滿足他的大男子主義,虛偽至極!”
龍椅上的蕭澤拽緊拳頭,氣息不穩。
蘇南道:“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那是古代嘛,我們又不能用現代的觀念去要求古人,皇上有後宮也很正常啊!”
“我也沒說過要用現代的先進思想去要求古人,我只是就事論事評論這個狗皇帝而已,他所謂的痴情都是建立在無數無辜女子的幸福之上,有什麼值得歌頌和感動的?”秦皎諷刺一笑,“皇后是他的原配,助他登基上位,幫他鞏固政權,他卻恩將仇報,扶白蓮花女主上位,還自我感動地將之視為痴情,我都要yue了。”
“這……”蘇南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秦皎又道:“而且這種狗皇帝聽的馬屁多了,真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高人一等,絕頂聰明,其實就是個一意孤行妄自尊大的昏君。他討厭皇后,便將皇后對他付出的一切抹殺,甚至和皇後有關的任何人和事他都厭惡。但皇后出身名門,難道就沒有一點可取之處?難道其家族就全都是罪大惡極之輩、全都該殺?”
“唉,果然成王敗寇,史書都是勝利者寫的。”蘇南感慨一句。
“所以這劇本里的狗皇帝極其自私自利,為了一個小白蓮沉於兒女私情,眼裏根本就沒大局。皇后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遇上這種渣男,被利用一輩子,最後落個千古罵名。”
秦皎不覺間帶入了蕭澤那狗男人,越罵越痛快。
世人都道蕭澤是個痴情帝王,一生只愛溫婉一人,他或許稱得上專情,但絕對稱不上賢明之主。她在書中世界見過古代社會的落後,也曾暗中推了一些改進之法,但蕭狗一聽是她提的,便不屑一顧。
“皎皎,你說得頭頭是道,好有代入感。”
“沒準我還沉浸式體驗過呢!”
“噗~只是紙片人而已,至於這麼敬業嗎?下次你演皇后,我演皇帝,蘇哥只疼你。”蘇南嬉笑着調侃道。
秦皎給他一個白眼:“gun滾!”
殿內,龍椅上的帝王此刻已不能單用憤怒來形容,他神情陰鷙,抓起桌案邊的硯台,猛地朝着那幕畫面擲去。
硯台在空中劃下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墨汁灑了一地,在地上繪成一幅墨寶圖,彷彿在張牙舞爪地嘲笑他。
太監們被嚇得一哆嗦,一個個連頭也不敢抬,不知是哪位大臣上疏的奏摺觸怒了龍顏。
而空中的四方屏幕並沒受絲毫影響,依舊直播着另一個時空的日常。
“來人!”蕭澤幾近咬牙切齒,“傳令下去,不必安葬秦氏了!朕要將廢後秦氏挫骨揚灰!”
伏在地上收拾殘局的太監們趕緊應喏。
天光暗沉,萬歲山腳下,武俊逸正監工匠人們挖墓基。天子讓他安葬秦皇后,但秦皇后已被廢,葬入皇陵實屬不妥。
更何況,這副屍骨……並不是廢后的。
武俊逸昨晚收拾屍骨時,便發現了蹊蹺,這應是一具死了多日的太監死屍。只不過已經被鬣狗咬得七零八碎,不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武俊逸命人將這副屍骨用一隻小棺材裝好,等待墓基打好,便可下葬。
此事不宜拖延,免生事端。
至於秦皇后的屍身到底去了哪裏,是死是活,便交給天意吧!
無人知曉,他也曾是受過秦皇后恩惠的人,但秦皇后卻從未以此挾恩圖報。
不想這邊正在動工,宮裏就傳來口諭,不許安葬廢后,皇上要將廢后挫骨揚灰。
武俊逸驚詫,便問傳話的太監:“陳公公,皇上昨夜才命本官好生安葬秦皇后,為何今日便又改口?”
這位陳公公正是頂替王懷德職位的宮中太監,他想起大殿內天子震怒的壓迫感,哪敢多嘴,只道:“武將軍,聖意其可是我等能揣摩的?聖上吩咐什麼,我們做什麼就對了,別的你就別多問了。我觀聖上之意,對秦氏頗多不滿,她已被廢為庶民,你以後也莫要再秦皇後秦皇后地叫,傳到聖人耳朵里,可不太好。”
武俊逸驚覺,摸了些碎銀與他,“多謝陳公公提醒。”
“武將軍客氣,告辭!”
武俊逸命人搭建柴火,將“廢后”屍骨就地焚燒。
皇宮。
蕭澤被秦皎那番話攪和,再無心靜下批閱奏摺,便起身去御花園散心。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秦皎剛才說過的話,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出軌渣男、狗皇帝,雖然他不知道某些詞的具體意思,但不難推斷這些都不是什麼好話。
他在秦皎眼裏,被貶得什麼都不是。
明明之前這女人愛他愛得那麼深,甚至願意為他死。
他記得在大婚之前,萬歲山狩獵,他遭遇埋伏,是秦皎在危險關頭不顧一切撲向他,幫他承受了致命一箭。
她慘白着一張小臉,撲在他懷裏,卻用最後一絲力氣對他笑着說:“殿下,你沒事吧?”
在那一瞬,他也並非沒有感動過。
他娶秦皎,也並不單單是看中秦家的勢力,也曾有過短暫的感動。
但是,這樣一個連生死一瞬都在擔憂他有沒有事的女人,為什麼又會用那些極其不堪的詞來形容他?
“姐姐,這裏~”一道清脆的少女聲打斷了蕭澤的思緒。
蕭澤循聲望去,不遠處兩名選秀宮女正在捉迷藏。
善妒成性的秦氏被廢后,為了填充少得可憐的後宮,百官又給他從各地收羅了不少秀選宮女。蕭澤對這些女子沒什麼興趣,只是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他的後宮也確實是開朝以來妃嬪最少的。
他阻止不了大臣們的決議,便採納了選秀的提議。
不過,蕭澤本來也不重欲,沒臨幸過她們。
如果是在往常,他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但今日……
想着秦皎剛才說的話,他沒有轉身離去。
其中一名選秀宮女瞥見了蕭澤,趕緊拉着另一位過來行禮。
“臣妾見過皇上!”
蕭澤淡淡地看着她們,只問:“你們入宮可還住得習慣?”
“習慣,宮中一切皆好。”
“是嗎?”蕭澤露出幾分薄涼嘲諷的笑,“難道不怨朕把你們關在了宮闈之中,一生不得自由?”
兩名宮女一開始還以為皇上對她們有意,哪想皇上卻忽然這般問,嚇得所有幻想都滅了,趕緊跪地。
“妾身入宮便是伺候皇上的,怎會怨皇上?”
“你們若是一生都不得寵幸,還會這麼覺得?”蕭澤又問。
“妾身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若是臣妾不得皇上喜歡,定是我們自身不夠優秀,怎能怨皇上?”
是啊,秦皎那女人仗着有秦府撐腰,驕橫跋扈,死有餘辜,這種惡毒女人的話豈能當真?
蕭澤冷冷笑了下,“你們起來吧!陳公公,給她們一些賞賜。”
想開些的蕭澤復又回到勤政殿,繼續批閱奏摺。
然而,秦皎的話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蕭澤看着劉子義呈上的楚地糧食彙報,忍不住多翻閱了幾遍,上面記錄了很多增產法,還有對應的數據做參考,與朝中其他大臣溜須拍馬的風格截然不同。
劉子義是秦皎一手提起來的,但後來,劉子義好像得罪了秦黨,被貶到楚地,然後一直被秦黨打壓。後來清算秦黨時,才沒把劉子義清算進去,蕭澤也是那時注意到劉子義的才能的。
蕭澤忍不住又抬頭看向空中的“直播”,女人玩了一天,又回到了昨天那個房間。房內沒有燭火,卻亮如白晝,也不知是用何物照明。
那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若是能借來研究一二,倒也不錯。
正這麼想着,殿門口走來一娉婷身影。
“皇上,這麼晚了怎生還不休息?你要好生珍重龍體呀!”溫婉微微凝眉,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蕭澤收起手上的奏摺,“朕無礙。”
“臣妾知你為江山社稷不辭勞苦,為你熬了鹿茸湯,去喝點補補。”
蕭澤卻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小白蓮嬌妃”這個稱呼,只覺秦皎那女人真乃天下第一妒婦,像溫婉這麼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竟被她誣衊得如此不堪。
賜她鴆酒,一點也不冤。
兩人回到寢宮,溫婉讓宮女把備好的鹿茸湯呈上,親自伺候給蕭澤喝。
不過大概是被秦皎攪亂了心緒,蕭澤今日也提不起什麼精神,更沒什麼心情和溫婉調情,便接過手,“朕自己來吧!”
溫婉手上一空,心也跟着一沉。
皇上對她冷淡了,今天還賞了兩名選秀宮女。
皇上變心了……
蕭澤昨晚一夜未眠,今日又被秦皎氣得夠嗆,現在只想躺床舒舒服服睡一覺。
沒想剛躺到床上去,溫婉也跟着貼上來,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皇上,臣妾想要為你生個小皇子。”
蕭澤閉着眼,顯然沒什麼興緻,“此事不急。”
“但臣妾怕是等不及了,太後娘娘一直催得緊,說皇上你現在膝下無子,實乃大患……”溫婉紅着臉說道,一雙柔荑在蕭澤身上不斷點火。
她好不容易把秦皎那個女人熬走,又經過重重考驗才名正言順入了宮,成了後宮的女主人,她又怎甘心只當個擺設?
蕭澤無一子,其實也與後宮被秦皎把持多年有關,秦皎那個女人嫉妒成性,一人獨佔後宮,他們成婚十年,後宮竟無一妃一嬪。
蕭澤到底正值氣血方剛的年紀,在溫婉高潮的撩撥下,漸漸有了抬頭趨勢。
帳內曖昧升級,眼見就要乾柴烈火。
另一時空的秦皎也洗漱完躺到了床上,她拿起床頭柜上的遙控板,打開機頂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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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厚道,吃虧是福,腎虧可是禍啊!九芝堂濃縮六味地黃丸,治腎虧不含糖,三百年好品質。六味地黃丸,信賴九芝堂!”[1]
正準備蓄勢待發的帝王瞬間就——不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