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穿過庭院就是被害者所居住的別墅,也就是他被殺害的地方。因為發生了命案,所以這座別墅內外被設置了警戒線,現場也一直保留着案發時的樣子。
對於辦案來說,第一案發現場一定有一些是沒有被發現的線索,這也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開始。兇手在現場必然有所慌亂,導致了一些疏忽也說不定。
傅誠所居住的別墅群坐落在城南的商業街區附近,是三川市最豪華的別墅區。
一個編輯部的主管既然能住上這麼豪華的別墅,想必也是一個黑心的媒體,偷窺別人的私隱以做敲詐的資本,陸凱這樣想着。
屋外,迎春花開出了花蕾,也算是對這個寒冷春季的問候。屋內,兩個人重演了案件現場。
沙發上,有警方針對死者所做的白色記號,這種屍體固定線可以清楚的看出死者的倒向及位置。根據現場的情況,可以看出死者被害時是躺在沙發上的,周邊還有死者噴濺出的血液。
“兇手手段殘忍,但心智過人,被害者腦顱都被砸碎了,現場卻毫無線索。”張霖在環顧一圈之後說道。
“也許兇手一開始就是衝著被害者來的。”陸凱回答道。
“傅誠每周都會去健身房,體格較為健碩,而且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能用煙灰缸將其砸死,兇手很可能也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而且他或許是乘傅誠不備偷襲了他。”
“不一定。”陸凱仔細看了看現場,又對比了一下屍體躺着的時候拍攝的死者的照片,兩者間有一處疑點讓他很奇怪。
“為何這麼說?”
“傅誠的腦顱和臉部都被砸爛,但後腦部位卻沒有損傷。如果一個人是偷襲的話,那麼第一個襲擊的地方就是後腦的位置,既然傅誠後腦位置沒有損傷的話,那麼兇手就是正面直接襲擊的。”陸凱回應道,“而且,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傅誠死前一直躺在沙發上。”
張霖看了看手中的資料說道:“屍檢報告中表示,傅誠血液中的酒精濃度非常高,他應該是醉酒之後與被害人見面的。”
“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結果,傅誠很可能與被害人認識,否則現場不會這麼整齊,絲毫沒有入室盜竊的跡象。”
陸凱說著就環顧四周,屋內一直保留着最初的模樣,除了傅誠的屍體和那個作為兇器的煙灰缸被當做證物帶走之外,其他物品全部留在原地,就連法醫取證完之後都是將物品放回原處。
“其他地方倒挺整齊,可這桌子上真夠亂的,和這個大廳真是格格不入。”
陸凱看着桌上的擺設,茶具、筆記本電腦、盆栽、塑料包裝袋,還有一些早餐剩下的麵包,甚至還有好幾件衣服搭在另外一個沙發上,眼前這一幕這也不禁讓陸凱一陣反胃。
這種生活該是奢靡,還是高端人士應有的的做派呢?陸凱這樣糾結着。
“傅誠的保姆每隔三天來打掃一次,在此期間,傅誠的生活完全就是散漫的。”陸凱說道。
雖然客廳、廚房很是邋遢,不過其他地方倒是挺整齊的,這也不難看出,傅誠每天的行動軌跡就只在卧室和廚房之間了。
陸凱總覺得現場有什麼不協調的地方,但又說不上來。他一邊咬着指甲,一邊思考着案件的經過,這是他思考案件時的動作。
“現場怎麼沒發現酒瓶?”陸凱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什麼酒瓶?”張霖有些不明所以。
“傅誠血液中的酒精濃度非常高,
就說明他死前有過大量飲酒的行為,可是現場為什麼沒發現酒瓶?”
張霖也環視着四周,確實沒發現酒瓶。“會不會是被當做證物帶走了。”
“被帶走的證物中沒發現酒瓶。”陸凱果斷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麼被害人很可能不是在家中飲酒,而是在外面喝完酒之後,遇到了兇手,然後將兇手帶回了自己家中,然後慘遭兇手殺害。”張霖推測道。
“很有這種可能,而且兇手與傅誠的碰面可能就是一種偶然,而傅誠可能刺激到了兇手,導致了兇手失手殺害了傅誠。”陸凱緊接著說道。
“這也能解釋了我們先前的推測,兇手很可能是在情急之下殺人的嫌疑。”
“現在只要鎖定傅誠與兇手相遇的位置,就可以通過監控查出兇手的相貌,也可以知道兇手的大致活動範圍,從而將調查範圍進一步縮小。”陸凱說著便低下頭,用力的搓着雙手,“只是,如何鎖定傅誠與兇手碰面的地點,倒也是一個難題。”
說話期間,張霖在茶几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個酒館的宣傳單,旁邊還有一個打火機,打火機上印有“忘憂酒館”的字樣。
張霖若有所思:“我知道這家酒館,就在這附近泰山路上,傅誠很可能去了這家酒館。”
“那我們去看看。”
2
泰山路坐落在城南的商業新區,這裏的高樓鱗次櫛比,都市的氣息讓人煥然一新,夜晚更是燈火輝煌,霓虹璀璨,不覺感嘆新時代城市發展之迅速。
去年的青年運動會在三川市舉辦,所以在城南汶河川流域打造一個全新的城市面貌,體育中心的建設更是帶動了城南的經濟發展,泰山路商業街區也由此孕應而生。
回想五年前這裏還是寸草不生,現在也儼然成為了三川市的地標性建築群,真是讓人不覺讚歎。
街道兩旁小酒館、餐廳、麵館更是琳琅滿目。換做其他地區,可能這些店家早就關門了,可是這裏的生意卻是異常的火爆。
可是在這輝煌的背後,也有多少人在思忖,鋼筋混凝土搭建而成的鋼鐵森林究竟是年輕人的放飛理想的起點,還是禁錮自由的囚牢。
由於人流量較大,出於對行人的保護,後來政府將這條街道改成步行街,一切車輛禁止駛入。但即使是這樣,每到晚上,這裏一樣是水泄不通,行人早已佔據了這條街道的主動權。吃飯、逛街,更是讓本該寧靜的夜晚喧囂不斷。
兩人艱難的走在路上,穿過一排排的人群,可前面緩慢的人群又讓他們戛然止步。
不遠處,“忘憂酒館”的招牌出現在他們眼帘,他們也顧不得禮讓過往行人,擠開人群,一路小跑到酒館裏。
推門而入,裏面坐滿了喝酒的人,陸凱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難怪有這麼多人。
正好有兩名吧枱的客人離開,兩人趁機坐上了那個位置。這時老闆走過來收走了之前客人的酒杯,並詢問他們需要什麼。
陸凱出示了警官證,並說道:“我們是警察,來找你詢問一些事情,請如實告知。”
說著便將傅誠的照片放在了吧枱上,“你認識這個人嗎?”
老闆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嚇得冷汗直冒,戰戰兢兢地回答道:“他之前有在這裏喝過酒。”
陸凱接着問道:“什麼時間。”
老闆不敢直視:“大概是一個月之前吧。”
張霖似乎發現了老闆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便說道:“你不用緊張,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行了。”
陸凱又問道:“他是一個人來的嗎?”
老闆依然有所顫抖:“先是一個人,後來又進來一個。”
“這個人後來被發現死於自己家中,我想知道他們喝酒的時候都經歷了什麼?”
酒館老闆突然雙手撐住吧枱,顯得很痛苦的表情,喃喃的說一句:“他的死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是我乾的。”
兩人顯得有些驚愕,也不明白為什麼酒館老闆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們知道不是你乾的,只是想問清楚他那天經歷了什麼而已。”張霖安慰的說道。
“你們不是來調查我的嗎?”
“我們是來調查案件的經過,不是調查你的。”
酒館老闆這才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他在我這喝完酒之後就回家了,沒多久就死了,我擔心和我有關。”
“他的死因不是酒精中毒,你的酒也不是假酒,所以這起案件與你無關,我們只是詢問一下當時在這間酒館發生的事情經過而已。”陸凱接著說道。
酒館老闆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長嘆一口氣,緊接著說道:“他先是一個人過來的,就坐在那邊的位置上。”說著便指向一個角落的位置,那邊有一個盆栽作掩護,顯得異常隱蔽。
“後來呢?”
“後來又進來一個男人,個頭不高,面部黝黑,身材較為魁梧,看樣貌得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聽見他們談話的內容了嗎?”陸凱再一次問道。
“他們坐的位置離我太遠,沒聽全,只有幾次去送酒的時候隱約聽見了一些談話。”
“他們說了什麼?”張霖說著就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
“好像是‘歡迎出獄’,還提到‘你的孩子手術很成功’這些字樣,而且那個男人還哭了好一會。”
陸凱想了一會,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放到酒館老闆面前,問道:“那天死者是和這個人一起喝酒的嗎?”
酒館老闆仔細看着照片上的人,又回顧着當天發生的事,非常肯定地說:“絕對是這個人,我不會認錯。”
陸凱和張霖相視一下,張霖指了指筆記本,示意問話過程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了。陸凱收起了吳勇的照片,對酒館老闆表示道謝,感謝他提供寶貴的線索,之後兩人便走出了酒館。
門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行人也都紛紛避雨,躲進了就近的店鋪中。兩人站在門外,也不知雨何時會停,所幸雨並不大。
“你怎麼知道這附近還有這麼一條街道?看來你沒少來啊。”陸凱笑而問道。
“有時和幾個朋友會來這邊喝酒,不過這次倒成了偵破案件的線索了。”
說話期間,酒館老闆追了出來:“我剛才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陸凱問道。
“他們離開酒館的時候,那個個頭不高的人是自己走的,另外一個是有人來接他的。”
“你是說被害人是被人接走的?”陸凱顯得有些吃驚。
“對,我出來送客人的時候,看見他們倆已經走遠了。那個接走他的人撐着傘,應該是個老人。”
“你看見正臉了嗎?”陸凱再次問道。
“沒有,只看見背影。”
“那怎麼確定是老人的呢?”
“那個人拄着拐杖,步履蹣跚的,很顯然是個老人。”
陸凱半眯着眼,仔細思索着目前和案件有關的人當中有沒有拄拐杖的老人,但似乎沒有收穫。
“你見過那個接走他的人嗎?”陸凱再次問道。
“沒見過,也許是我多慮了,那個人或許是他的司機也說不定。”
“不可能,他既然拄着拐杖,就說明腿部有障礙,就不可能是司機。”陸凱肯定的說道,后又小聲說了一句,“說不定是他的朋友,或是家人,再不就是碰巧遇到的。”
看這雨有下大的趨勢,於是兩人再一次向酒館老闆道謝,乘着雨還沒下大,快速跑向停車場。
3
第二天一早,還沒到警局,陸凱的電話就想了,是交通部門的同事打來的電話。
前一天晚上,在忘憂酒館門外與老闆對話的時候,陸凱就發現在不遠處有一個監控探頭,或許拍下了那天發生的事。於是當晚就聯繫了交通部門的同事,請求他們調出當晚的監控視頻作對比。
當陸凱趕到交通部的時候,張霖已經在那邊等候了。
案發當晚也是一個雨夜,小雨瀝瀝,讓攝像頭下的世界變得朦朦朧朧,只能隱約的看見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
晚上八點半左右,傅誠與另一人走出酒館,兩人相擁了一下,然後話別,那人衝著攝像頭的方向走來過來。
陸凱按下了暫停鍵,仔細盯着屏幕這個人。雖說有些模糊,但陸凱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人就是河東市遇害的,點數為“三”的吳勇。
看來,吳勇與傅誠很久之前就認識,這也能更加說明六年前的案子就是傅誠指示吳勇所犯的事,陸凱這樣想着。
“還有一件事。”張霖看着手裏的文件說著,“那天是吳勇剛出獄的日子。”
“這麼說是傅誠接他出獄的,然後又在這裏為他接風洗塵。”
“應該是。”張霖看着手裏的文件說道,“而且根據調查,吳勇那天晚上直接坐最晚的高鐵回了河東市。”
陸凱沒有說話,按下了“繼續”的案件,監控視頻繼續播放。
這時,畫面中出現了一個拄着拐杖的人緩步走向傅誠,還向他打了招呼。由於他撐起了傘,所以並未看清楚長相。傅誠見到那個人之後似乎也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傅誠就鑽到那個拄着拐杖的人傘下,兩人就這樣緩慢前行,最終消失在攝像頭的視線之內。再加上下雨的緣故,鏡頭下的街道變得格外的朦朧,光靠背影根本無法分辨那個人的年齡,甚至連性別都難以確定。
“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殺害傅誠的兇手。”張霖不自覺的大喊道。
沒錯,這也和此刻陸凱的想法不謀而合。從傅誠家到忘憂酒館的距離並不算太遠,陸凱和張霖兩個人昨天剛走過一遍,也就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傅誠和那個人即使緩步前行,也不會超過四十分鐘。等兩人到了傅誠家中的時候,正是傅誠推測的被害死亡時間,也就說明兇手只能是眼前這個人。
陸凱也知道這是一個沒有證據的推斷,而且也許兩人中途就分道揚鑣了也說不定,傅誠也可能是死於他人之手。
但無論如何,這個人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查出他的身份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