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面壁者計劃

時間接近高考，京海市的所有高中也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即使是周六，學校里依然充斥着單調的翻書聲和老師的講課聲。

因為球賽的關係，這些緊張的沒有影響到溫子任。但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他仍是六點起床，吃完早已準備好的早餐，出門跟馬梓軒一起往學校趕去。

走到學校的路口，兩人沒做停留，而是向右拐往廣慧花園的方向走去。這是他們昨天約好的，早上一起在03室見面。

溫子任推開門，朱敏已經在房間裏了，手裏拿着手機，雙眼微紅看着手機屏幕。看着像是一夜沒睡，又像是剛剛哭過。

溫子任上前關心的問道：“小敏姐，昨天沒睡好嗎？”

朱敏沒有注意到兩人已經進了房間，聽到溫子任的聲音，先是一驚，隨後回過神，熄滅手機屏幕，才回復道：“哦，昨天晚上風很大，吵的沒睡好。”說完，勉強擠了個笑容給溫子任。

看着朱敏還帶着水光的雙眼，溫子任想到了語文課本《紅樓夢》裏對林黛玉的形容：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只是朱敏沒有林黛玉的尖酸，多了些現代女人的獨立和剛毅。

“劉鳴和輝哥還沒到嗎？”

“不知道，酒應該還沒醒吧？”朱敏想到昨天宮輝最後的模樣，臉上多了一些笑容。

“這個時間還是輝哥提出來的，我們到了，他還沒到。”馬梓軒說完，雙手撐起桌邊，坐了上去。

“你想好了嗎？”朱敏沒來由的對着溫子任問道。

“啊，想好了呀。沒想好就不加入了，雖然危險，不過現在也有機會。”溫子任以為朱敏還在擔心自己加入的決心。

朱敏又是低頭笑了一下，自從昨天開始，朱敏的笑容就漸漸變多了。

“我是說你想好怎麼對付嚴紫枝了嗎？她也是需要防範的，我感覺她的目的不簡單。”

“哦……”溫子任尷尬的撓撓頭，走到馬梓軒的旁邊靠在了桌邊。“我也能感覺得出來，但是她太謹慎了，我猜不出來她要幹什麼？”

“她不是要你加入他們嗎？”馬梓軒提醒道。

“但是對於她，和她身後的勢力。她一個字都不說，從昨天的對話里，只能知道她背後的勢力應該很強大，既有異能者，又把控着一些社會關係。跟四象好像是有些聯繫，她知道四象內部的很多信息。”

溫子任一邊說著說，一邊用手指敲着桌子邊緣。

“你覺得她或者他們，跟四象是處於某種對抗的態勢？”朱敏接着溫子任的話說道。

“可能是吧，我也說不準。”

正說著話，劉鳴此時也推開了門，走了進來。臉上的紗布已經換新，只遮蓋了臉，眼睛上的淤青已經看不到了。

“輝哥呢？”馬梓軒見只有劉鳴一個人進來。

“他啊，我叫了七八遍都沒醒。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郭哥啤酒里應該沒兌水，兌的是酒精。”劉鳴笑着回答馬梓軒，情緒明顯比昨天輕鬆了很多。“你們聊什麼呢？我不在的時候，沒說我壞話吧？”

溫子任見劉鳴的情緒輕快，心裏也放鬆了下來。摟過劉鳴，跟劉鳴開着玩笑，將自己的思路跟劉鳴交代了一遍。

聽完溫子任的思考，劉鳴沒停頓，接着話頭開始了自己的分析。

“你覺得她另有目的？那就要看我們有什麼了。”劉鳴靠着桌邊的衣櫃，

對着面前的三人繼續說道：“首先先說最底層的，金錢和權利，我們幾個人身家加起來也不夠換一個異能者的吧？她能夠調動的社會關係，以及她說過人是不缺的。這個最底層的點不可能會從我們身上得到。”

“是的，這一點我早就排除了。”溫子任附和道。

“那就只剩藍大叔和你了。你是她點名要的，救完藍大叔之後，她要你加入他們。”

“可是她對於自己的身份一點都不透露，這符合招攬人的邏輯。”溫子任再次強調最讓他迷惑的一點。

“有沒有可能她是四象內部的人？”劉鳴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溫子任手指停頓，看向劉鳴，沒有說話，等待劉鳴繼續解釋自己想法。

“因為她要救藍大叔，所以我們下意識的認為她跟四象是對立的。我們也要救藍大叔，我們也不跟四象對立，甚至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我們跳出這個邏輯，如果他們是四象內部的人，這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劉鳴說完看着三人，想等他們消化一下自己的思路。

馬梓軒看劉鳴停了下來，急切的問道：“然後呢？你就說了話頭，接著說啊。”

劉鳴搖了搖頭，繼續解釋道：“按着這個邏輯，嚴紫枝和她背後的人，或許是四象內部跟藍大叔關係很好的人，可能是藍大叔的部下，也可能是別的部門的朋友。他們知道藍大叔有難，但是又不能明着幫忙。發現我們也在救藍大叔，就伸出橄欖枝，在暗中幫助我們。所以見何三水的時候，她說只能我們去見面。她怕何三水認出他們來。”

“對哦，是這麼個道理。”

聽到劉鳴的解釋，馬梓軒豁然開朗。溫子任也暗自點了點頭，劉鳴的這個邏輯沒有漏洞，一切的線索也都能說得通。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也只是劉鳴的猜測，實際的情況是什麼樣的，在溫子任看來仍然是一團迷霧。

“穩妥起見我們還是要防着他們。”溫子任沒有否認劉鳴的邏輯，但還是提醒大家要小心。

劉鳴點點頭，表示同意。繼而也問到溫子任。

“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還沒有完全想好。我想先確認他們有沒有監視我們，不然我的計劃很難執行的下去。”溫子任微眯雙眼，說出了自己想法。

“我有個想法！”馬梓軒這時跳出來說道：“我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監視我們，那我們就當她一直在監視我們。就讓他們監視好了，我們正常做事就行。”

馬梓軒故意停頓了一下，等待大家的反應。看到大家一知半解的表情，馬梓軒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你們看過《三體》吧，就面壁計劃。三兒就是面壁者，他指揮我們做事，不管是什麼事情我們照做就行。這樣整個計劃就只有三兒知道，他們監視也沒辦法。”

溫子任沒看過什麼《三體》，但是馬梓軒說的這個辦法倒是很好，至少省掉了確認監視和擺脫監視的步驟。

見溫子任點頭，馬梓軒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同意嗎？不管是什麼事情，我們照做就行。”

劉鳴和朱敏也同時點頭同意，現在算是最好的辦法了。

馬梓軒也是欣慰的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一邊的溫子任，興奮的說道：“說吧，三兒，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被馬梓軒滿臉興奮的提問，溫子任還沒適應。

“要不我們先去把宮輝叫起來？”溫子任試探的提了一句。

“好！”

兩個男生一齊大喊一聲，抬着溫子任的腿就往門口跑去。

“我擦！慢點！疼！”

三人叫嚷着跑出了房間，只留下朱敏在房間裏。看着三個活力四射的少年，朱敏嘴角揚起，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自己也會被這種活力和生機影響到。

不過性格使然，朱敏也只是稍微放開了一些。笑容在臉上只是掛了一瞬，隨後就消失不見。她又拿起手機，重新開始播放音頻。

男人粗糙沙啞的聲音從揚聲器里蹣跚走出，音調並不標準的兒歌《小燕子》圍攏在朱敏周身，溫暖和煦。

京海男生宿舍在教學樓的最東邊，裏面大多住的都是家離市裡很遠的學生。宿舍的安排也因此很混亂，沒有分班分年級，都由學校隨機分配。走運的能住到一二樓有空調的房間，倒霉的被分配到頂層，冬天還好，夏天簡直就是烤爐。

身為校隊隊長的宮輝，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按照他自己的門道，將劉鳴和其餘隊友都弄到了宿舍二樓，樓道口最大的房間。

三人簇擁着走進宿舍時，宮輝還在跟周公一起在夢裏喝着酒。

由於身形高大，一般的架子床根本裝不下宮輝。每次睡覺宮輝都是將腿伸到旁邊的架子床上，才能躺在枕頭上睡覺。此時的宮輝一頭懸在床頭外，一隻腳蹬着上鋪的床板，另一隻腳屈在屁股下面。要不是呼嚕打的震天響，旁觀的人還以為他在練《易筋經》。

劉鳴招呼其他人，一齊上手。捏鼻子，捂嘴，扒眼皮，費了不少時間才將宮輝弄醒。

醒來后，宮輝也沒饒了這些打斷他清夢的隊友，長臂直接絞住三人的脖子，直到他們喊着“大哥”求饒。

放了他們三人後，馬梓軒將他們的計劃完整的給宮輝講述了一遍。本來就沒主意的宮輝爽快的答應了，只要不是動腦子推理這個推理那個，幹啥事都行。

“說吧，三兒，接下來我們幹什麼？”聽完之後，宮輝問了一個跟馬梓軒一樣的問題。

溫子任稍稍適應了自己的身份，心下略一盤算，緩緩開口。

“我們現在手機全部關機。然後一個一個出門，將手機放到隨便哪個宿舍里。放好之後回來，下一個人再出去。梓軒，你先去。”

馬梓軒答應一聲，在三人面前將手機關機，走出了宿舍門。

“你先關門，在門口停一下再走。最好往右走。”溫子任出聲吩咐道。

溫子任這樣提醒，是不想讓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看出來出門的人是向左走還是向右走。房間是在樓道口左側，如果出門向左走，那麼只可能是左邊的房間，很容易找出來。向右走的話，既可以上下樓，也可以在這一層，可能性會大很多。

在馬梓軒走後，其他人也將手機關機等待馬梓軒回來。

過了一會兒，馬梓軒推開門走了進來。

“劉鳴，你去吧。”溫子任指揮劉鳴起身去放手機。

劉鳴起身走到門口，突然停住，回頭跟溫子任交代道：“後面出來的多在外面待一會兒。對了，你們也檢查一下宿舍裏面。雖然這個地方你之前都沒怎麼來過。”

溫子任點了點頭，在劉鳴關門之後，拉着宿舍里的人，開始在房間裏搜查了起來。

宿舍的擺設很簡單，除了床鋪外，連張桌子都沒有。很快，他們就在宿舍里轉了一圈，當然，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在四人都將手機放到宿舍外之後，宮輝三人坐在一邊的床上，六隻眼睛盯着坐在對面床上的溫子任。等待溫子任繼續發佈命令。

“物理書，高三下半學期的那本。你們每人丟了吧？”溫子任鄭重其事的問道。

聽見問話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齊搖頭。宮輝搖完頭之後有點了點頭。

“輝哥，你這搖頭又點頭是什麼意思？”馬梓軒不解的問道。

“不是不能說話嗎？”

“誰跟你說不能說話啦？”

“哦，我看這氣氛，以為要全體禁言。”宮輝放鬆了身體，繼續說道：“我意思是，我那本書丟了。”

溫子任捂着臉，特意選了高三下半學期的書，宮輝都能丟。

“你就說你哪本書沒丟！”

“語文！語文書都在，還有生物，生物也應該都在。”

“語文，高三下半學期，都在嗎？”

對面三人答應了一聲“在”。

“以這本書為密碼母本，我會給你們發信息。信息由數字組成，頁碼，行數，字數，按照這個順序，我會用逗號隔開。清楚嗎？”

“清楚！”對面三人一起回復。

“等一下。”從沒在課上舉過手的宮輝，突然舉着手，儼然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宮輝同學，請說。”

“小敏姐，怎麼辦？”

“之後找機會告訴他吧。”溫子任選擇在男生宿舍說這件事情，也是潛意識覺得嚴紫枝一個女生不至於跟他們到男生宿舍吧。

“好。每次我發你們信息之後，最好找沒人的地方再解碼。還有，不要一直拿着語文書。就算要拿走，最好換個封皮。”

溫子任說完低頭再回憶了一遍，覺得沒有其他疏漏之後，抬頭說道：“現在我們就分頭行動。下午兩點在咖啡館門口集合。”

“好！”三人一齊答應起來，聲音過後，卻沒人動身，又看着對面的溫子任。

“怎麼啦？”溫子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見溫子任疑惑的動作，劉鳴笑着提醒他。

“分頭行動，怎麼分頭？”

“哦，呃……就去上課啊。語文課本我又不能全文背誦。”

早讀結束的鈴聲響起，距離上午的第一節課還有一個小時。這是留給學生們吃早飯的時間。一堆十七八歲的男生女生爭先恐後的湧出教室，在走出教學樓后，向著不同的目的地進發。

溫子任在躲過一大堆出門的人潮后，走進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已經走空，只留下翻開的書頁和仍留有溫度的桌椅板凳。

找到自己的座位，溫子任拿出語文書一頁一頁從前往後翻。他的心並不在這些課文上，而是在計劃着整個戰術。

距離馬梓軒提出這個計劃到現在，不到一個小時。他的思維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想出一個穩妥的方法。在宿舍里給眾人說的那些，是在藍大叔的謎題給自己的啟發，可以參考他的方式也搞出一套密碼體系。

聰明並不是溫子任最大的優勢，學習對手的速度才是他能夠成為球隊主力後衛的基礎。

溫子任將翻過最後一頁書之後，將書放在了高高的書堆上面。隨後趴在胳膊上，手指又在手臂上敲了起來。

“你怎麼現在才來？我找了你好久!”

帶着怒氣的女聲在溫子任的耳邊響起，溫子任抬頭，眼光越過書堆，看到了聲音的主人。因為手臂壓迫了眼睛，前面的人影也顯得有些模糊，只是看見一個穿着白衣的女生，站在他的課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