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我者他者
只有三個人的CS組明顯鬆了口氣，陸離這組還未及思考，閃光組的高個子男就搶答了：“兩個牧師將整晚觀星，貴府有露台嗎？”
老頭：“露台在樓梯上三層右轉。我老伴去準備晚餐了，她的手藝可不怎麼行，要想明天好好工作，至少得有一個人去幫忙。”
光屏再次彈出，十分鐘倒計時，CS組和閃光組都看向陸離四個。
高個子男長得一副沉穩大氣的好相貌，率先開口：“晚上我和男隊員劉博文去露台，空出一個床位可以給你們隊的小女孩。老太太下廚得有烹飪Lv.5的人去監督，我們隊沒有等級這麼高的，項鴻他們隊據我所知也沒有，迷宮的【問必答原則】，你們隊會有達到條件的人。”
“聽他講，不過是防止互相加東西的基操，新人道具少更純潔。”墨鏡男進屋也不摘墨鏡，點點眼珠發光少年，“我是項鴻，晚上讓李准文跟這小子換換，她們三個女孩子睡一屋，可以不？”
少年撇嘴。
陸離聽明白了，這是要7172出人，來換房間空位。但是——
“你們和在初始任務中殺了我們一個成員的執刑人裝扮很像。”他說。
機械脖男又冷哼一聲。
“我明白了。”短暫沉默后，項鴻忽然湊近，攬住陸離肩膀，“哥們兒，你們從哪一年來的？”
陸離不動如山：“2022，馬上就要春節了。”
項鴻驚呼：“2022！”
其餘人都沒表現出驚訝，項鴻尷尬扶墨鏡：“我和准文、張克是19年年底來的，胡檐更早，18年就來這倒霉地方了。”
高個子胡檐對被隨意講出名字沒什麼反應，少年被踹閉嘴了，另兩個從頭至尾沒說過話。
項鴻一手摟陸離肩，一手去拍旁邊班戟的肩——伸到半路改拍背：“我跟小張當年啊，比這後生仔也大不了多少，畢業論文寫一半！嘿，碩士學位拿不到了。准文更慘，她比我們早一年呢，夢想工作還沒捂熱乎就跑這兒來了。
“當時迷宮還沒這麼多保護性規則，和我們仨一起進來那兩人，特別賊，到第二個正式任務就對我們三個清純年輕人慾行不軌！還好那是個多隊副本，胡檐幾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才換來如今你我相見。”
真自來熟啊。陸離內心感嘆。
“獨在異鄉為異客，地球人幫地球人。”項鴻鬆開手，“胡檐帶的隊可以信得過，我們隊也是，在迷宮待了好幾年，不至於害新人，隊伍間的利益衝突那是後邊的事兒了。你說的執刑人我略有耳聞，據說是由一群玩家扮演，不知道瘋了還是先天變態盡不幹人事。拿我回地球的碩士學位擔保，我們絕不是那種人。”
“如果你們想讓我們這些新人當炮灰……”陸離沉沉看向他。
項鴻：“那必然不能！迷宮核心玩法就是滿世界找彩蛋開復活樹的線索，多個人多份力量，況且你們真是第一個正式任務的話，級別肯定在D以下，四捨五入就是只要不作死躺着通關啊！監督老太太做飯就是個技能鑒定關，大不了讓小張陪着去嘛。”
張克：……謝謝你我的好隊友。
宛雲旗點點頭：“他沒撒謊。”
項鴻：“……你們開什麼道具了？算了哥，倒計時快沒了趕緊讓那位有才的大師幫忙去吧。”
在進入【群鴉?受雇】副本前，7172隊就新取得的道具作了交流，項鴻胳膊一搭上來，宛雲旗就很識眼色地開啟了【短期測謊術（5分鐘）】。
“我和姐姐們一起睡。”許星言直言。
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班戟指指老頭：“那我去？”
一身黑衣戴眼鏡的張克先行一步：“走吧年輕人。”
項鴻：“我就看這位小兄弟氣質不凡。”
“每天都是七點開飯。”德哈里先生硬梆梆丟下一句話，就拄拐上樓了。
此時牆上的時鐘顯示六點三十五分。
閃光組明顯要做些什麼，不知名的身量修長的女人朝胡檐略點頭，一齊尾隨老頭上樓，兩人踩在木製樓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眼睛發光少年站到客廳窗前，將窗帘撥開一條縫朝外看。最有可能叫劉博文的機械脖男往沙發一坐，歪頭閉眼，似乎立刻睡著了。
項鴻輕聲對李准文說了句“你也睡會兒”就溜達去右邊房間，剩下陸離宛雲旗許星言三個不知所措。
該幹嘛啊？等着吃飯嗎？
許星言低聲說了句什麼，可能在同系統交流，隨後另找一扇窗觀景去了。
“我去廚房看看。”宛雲旗轉身欲走。
靠在沙發上並且不知從哪翻出一條毯子的李准文阻止了他：“別去，人太多會出意外事件。”
陸離找了把椅子坐下：“怎麼說？”
準備睡覺的李准文：“……迷宮更新很多次了，它討厭投機取巧，更希望玩家以公平的方式完成任務。”
“麻煩問一下，它現在更新到第幾次了？”
“205。”李准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剛來不用太着急，我猜，你們拿到的任務應該是體力勞動之類的吧，這種等npc發佈再行動，我們和你們的任務線不會交叉。”
“我們如今一頭霧水，”陸離揉了揉眼框，“今天中午還在飯店呢……不過還是謝謝。”
“不客氣。”對方麻溜蓋好毯子。
一樓客廳只有兩張沙發和一把扶手椅，休息了一會兒的陸離起身時，看到椅背上一件灰色舊外套的口袋露出些什麼。
他順手抽出。
木樓梯突然嘎吱響，拐杖敲打的“咚咚”聲略微急促，德哈里先生下樓來了。陸離迅速把東西往西裝側袋一塞。
宛雲旗先前在儘是焚燒灰燼的壁爐前站着，聽到聲音也轉過身來，手背後。
兩人目光心照不宣地碰了下頭。
德哈里先生下樓的響動也驚動了其他人，李准文直起身，那把黑色的銃式武器又出現在她手中，而劉博文原地不動，抱臂冷眼看過去。
窗前觀景的眼珠發光少年與許星言早就離開窗邊。
“還有五分鐘。”德哈里先生站在樓梯口，環顧一圈，“兩位牧師和學者的學生呢？”
“這兒呢大爺。”項鴻揮舞着一張紙巾從右邊房間跳出來，身後是胡檐和那位女隊員，“大爺廁所在哪啊？有抽紙嗎？”
德哈里先生：“……你們用的在二樓。每天都是七點開飯。”
“得嘞，咱們吃完飯再去吧。”項鴻同另兩人說，接着招呼陸離幾人，“愣着幹嘛，跟大爺一起去餐廳啊。”
陸離不禁想墨鏡哥真是個妙人，同具備恐怖谷效應的npc講話，態度自然得就像拉家常似的。他下意識開始推測如項鴻、胡檐這些人在迷宮的生存狀態，和友善態度背後的用意，又暗自否定了自己的猜測，看到許星言、宛雲旗都跟上去后也邁開腿。
「……害怕！好……可怕……」
突然在腦後響起的細弱聲音讓陸離脊柱瞬間一路僵直到頭頂。
其他人好像都沒聽見，他驚疑地回過頭。
是屋子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