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除

在心中默默發泄完自己的感嘆之後，時蕪才繼續開口發問：“如果沒有涉及機密的話，我想了解一下為什麼我‘引發’了污染？”

少女用十指敲了敲下巴，好像是在思索着如何解釋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她看向時蕪，後者正一臉嚴肅地盯着她。

“我只能告訴你，這同樣牽涉一位神明。你不要多想，感知即被污染。”

林一那潔白光滑的額頭上都忍不住泛起了些皺紋，她低聲提醒了時蕪一句，暗示他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相當高。

時蕪突然記起了之前在超市裏的那個前後表現異常的收銀員，他好像是在信仰着某個神明吧？

神明……高級污染……

時蕪的血液都有點冷了下來。

“所以說，這裏的污染已經增長到高等級的程度了是嗎？”

時蕪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看到林一這一臉緊張的樣子，林一先是一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然後想到了什麼，有些無語地把手蓋到臉上。

“怎麼會那麼誇張？現在的污染風險等級雖然有點高，但還不至於到像573區清除事件那樣的等級，要是真有發展到那種程度污染的趨勢，派來的可就不只是我這樣的一個地區級長官了……”

“你也別太疑神疑鬼了，對於這種風險等級不算太高的污染，我們有關部門處理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完林一的解釋，時蕪雖然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但是看到她那信誓旦旦的表情，他還是放鬆了一些。

只不過本着嚴謹的原則，他還是對林一解釋了他會這麼發問的原因。

“對不起，實在是因為早上購物的時候看到之前堅信無神論的收銀員改信神了，感覺有點奇怪……是我有點草木皆兵了。”

林一點了點頭。

“嚴謹一點也沒有什麼錯，真要演化到那種等級，恐怕以現在的污染清除水平，也仍然要蒙受相當大的損失。”

時蕪又低下了頭。

在了解完有關污染的一些事情之後，二人莫名陷入了這沉默的尷尬氛圍之中。

好在這一尷尬並沒有持續太久，時蕪便聽見幾聲鈴響，似乎有人向這一車輛傳送了信息。

他看到林一往座位邊上的扶手按動了幾下，從車廂上部便落下一個懸挂的顯示屏，其中顯示的似乎是車外的場景。

隨後便有通訊器接通的聲音響起。

“嗶——”

“報告長官，我們的人員發現了一些被深度污染的群眾。”

顯示屏的播放畫面與聲音完全同步，一位穿着特殊的武裝工作人員在顯示屏中開口講話。

在聽到工作人員的嚴肅報告之後，時蕪發現林一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額，這是被打臉了么？

時蕪有點想說出口，畢竟剛剛可是林一否定了他的相關猜測，但因為事態嚴峻，他也不好隨意插嘴。

當然他自己的感覺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說對污染還沒有足夠多的了解，但他也知道剛剛部門工作人員通報的分量有多重。

“怎麼回事？地區污染等級監測明明還只是C級，怎麼會出現深度污染的個體？而且污染波段之前也沒有出現異常部分？”

林一低沉地對顯示屏中的工作人員詢問道，似乎她完全沒有想過會事態會這麼嚴重。

“呃……難道真的有高等級污染出現了？”

時蕪還是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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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是越發感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件危險重重的事情。

林一併沒有立刻回答他，她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顯示屏，靜靜地等待着對面工作人員的解釋。

“長官，檢測曲線到現在為止，也並沒有出現異常的點，這也是我們感到奇怪的地方。”

對面的工作人員也茫然無措地回答着，這個結果根本誰也沒有想到。

也難怪林一會錯判這裏不存在高等級污染！就連相關的檢測裝置也出現了錯誤的顯示反應。

一個污染檢測裝置的異常顯示出了問題，或許還可以理解。但幾乎這裏的所有檢測裝置都顯示沒有異常波動，這就有些讓人不寒而慄了。

林一皺了皺眉，沉默了良久，似在思索處理對策，她似乎也沒有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最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密切監測變化，我會想辦法處理。”

“如果出現了襲擊事件，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她按滅了顯示屏，然後有些頭痛地抿了抿嘴，看向時蕪。

“看來你之前看到的那個個體，很有可能真的是被深度污染了。只不過奇怪的是，檢測裝置居然沒有相關的異常反饋。”

她向時蕪擺了擺手，面露無奈，示意他出去，右手同時按動了一個指紋控開關，機械門便自動打開。

“你先出去吧，我可能要和上層聯絡一下。”

“好的。”

時蕪明白這其中大概牽涉到了有關機密，很是聽話地站起身，盡量不發出響聲，輕輕地走出這輛巨大的裝甲車。

機械門自動關上，發出鎖死的聲音。

外面已經有相關人員在等待，把他帶到了一邊，他看到周圍一個個宛若天線的污染共鳴裝置正開啟運行，一些武裝人員正嚴陣以待，把這裏重重包圍。

看到這裏在活動着的一大群人員，時蕪真正地感受到了事情有多嚴重。

而這在幾十分鐘前還十分正常。

他想起剛剛林一提醒工作人員的話。

“如果出現襲擊事件，你會知道該怎麼做。”

襲擊事件……

時蕪的臉色有些沉悶，他向四周看了看，那些被驅逐的好奇群眾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邊緣徘徊，應該是被污染了，理智也被控制了。

他莫名地感覺到有些危險，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彷彿他們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身上，下一秒就會衝上來攻擊他。

想到早上那個狀態異常的收銀員，時蕪竟隱隱地有些后怕，雖然說他們檢測出自己似乎是個“污染絕緣體”，但這也不代表着他不會被更高級的污染侵蝕。

畢竟檢測他污染等級的只是個非常微弱的污染波，想必和那種來自神明的污染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精神到現在還有些恍惚。

這幾十分鐘前，他也還在他普通而又詭異的生活里，好好地逛着超市。

而現在，他不僅認知到了污染的存在，顛覆了他許久以來的世界觀，甚至到現在，他已經要面對起污染的威脅了。

時蕪遠望發獃，不知該怎麼做，只好靜靜佇立，等待命運審判。

嗯？

時蕪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起風了嗎？

他看到不遠處的黑霧正像是有生命一般涌動過來，像是層層疊疊的海浪，洶湧地要將他們所有人吞沒。

耳畔又開始響起那模糊低沉的耳語，時蕪愣了下神，隨後反應過來。

那不是黑霧！而是城市中蔓延的污染！

這幾天來，逐漸加重的幻覺，本就是這個城市越來越深的污染的體現！

時蕪很想提醒身邊的幾位相關工作人員有關黑霧的移動，但又想到人家是專業清除污染的，-怎麼可能發覺不了這些黑霧，只是緘默着，不出任何聲音。

那些黑霧對這些污染監測部門的工作人員來說可能無關痛癢，但卻能夠侵蝕普通人的心智，普通人根本避無可避。

但願事態不要發展得那麼糟糕。

時蕪心中默默祈禱了一句，在他眼中的污染都是以一種實體呈現，這讓他根本不必藉助概念的理解，就能完全感受到污染的可怕之處。

他看到幾個工作人員抬着一個像大型手電筒一樣的裝置，對準了那些黑霧，然後幾經操作，啟動這些裝置。

隨後就有一道道如同之前一般的黑色波紋發散出去，只不過相比起原先檢測他的那些污染共鳴裝置所發出的檢測黑波，這些波則更具有力量感，也更有指向性，它們傳播的方向被限定在了一個偏差極小的角度內。

那些黑波撞到黑霧之中，並沒有相互融合，反而像是引發了什麼化學反應般爆散，黑波衝進黑霧中漸漸消失，伴隨着的是擴散的黑霧被打散收縮。

這些裝置竟然真的很有效地抵抗了污染。

看來這就是林一所說的“用污染對抗污染”了。

看見他們對污染並不是毫無反抗之力，時蕪稍稍放下心來。

但他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地看着那些狀態異常在街上走着的人群。

黑霧的污染可以被那些裝置產生的這種污染抵消，可那些已經侵蝕進人們大腦中的污染呢？

這些裝置也能清除他們體內的污染嗎？還是說對於人體內的污染，也有相應的凈化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