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一三章
院中兩個父親分別抱着自己的兒子,一個是今日孩子百日的穆王,一個是聖人眼前的紅人。
身份地位加上出眾的樣貌,還有兩個長得漂亮的孩子,很難不引人注意。
上午溫和的日光落在父子二人的身上,好似被一層柔和的光暈覆在了身上一般,有些聖潔的感覺,好似被上天眷顧了一樣。
翁璟嫵喝了口茶后,往院子看去,看到這個畫面,征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釋然的一笑。
“夫人在笑什麼?”
輕柔的聲音傳來。
翁璟嫵聽到聲音,轉頭望去,便見曹素芩穿着與穆王同色的紫色長裙從亭廊的另一頭走近,臉上笑容淺淺。
原本活在曹家陰影之下的曹素芩,嫁給穆王已經一年有餘了。
初見她時,膽怯自卑,也不敢與人對視。但現在卻已經挺直了背脊,抬起了頭,不僅臉上的自卑懦弱已不見,更是多了幾分從容。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改變之餘,眼裏的溫柔卻始終未曾改變。
翁璟嫵朝着她微微一頷首后,說道:“看着夫君與瀾哥兒,便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曹素芩聞言,往院子外望去,只是看了一眼永寧侯父子,然後目光便落在了自己丈夫和兒子的身上。
遠遠看去,見丈夫在抱著兒子,眼裏多了幾分心疼。
也不知怎的,俊哥兒就只,只有到了丈夫的懷中,兒子才會停止哭鬧。
俊哥兒不僅身板比與他同月份的孩子要壯實些,一哭起來就是驚天動地的,好似用盡全力在哭一樣,能把半個穆王府的人給吵醒。
她與丈夫都害怕他把嗓子和肺哭壞了,所以都不敢給乳母帶,平日多是穆王帶在身旁,這也導致孩子越來越黏父親。
也正因為這樣,這幾個月下來,丈夫幾乎沒能睡過一個好覺,整個人都憔悴頹靡了許多。
今日因是兒子的百日宴,他才讓她幫他上了些遮住眼底烏青的白膏。
但畢竟是男子,也不能塗得太厚太明顯,所以並沒有全遮住。
再這麼熬下去,也不知他的身體還能不能吃得消?
翁璟嫵從丈夫兒子的身上收回目光,在院中查看了一圈,只見到了梁州謝家的外家人,但卻沒有看到曹家的人。
想起上輩子在這百日宴還自詡長輩坐上席的曹家人,她問:“怎不見王妃的娘家人?”
因翁娘子幫了自己頗多,而且也是第一個與她示好,且還是第一個讓她感覺到溫暖的人,所以曹素芩也不瞞她。
“我也送去了帖子給父親,我明說了雖然不歡迎他,但為了不落人口舌,還是邀請了他。但他若要來的話,便莫要帶上繼室與三妹。”說起自家那些人,曹素芩臉上淡淡的,似乎不再被他們影響。
翁璟嫵一笑:“王妃變了許多。”
曹素芩淺淺一笑,看着不遠處的丈夫,緩聲道:“王爺給足了我尊重與底氣。他與我說不必為了他的臉面而對曹家人忍氣吞聲,若是他們讓我不如意了,便不要給他們好臉色,直接把人轟出去就是了。”
翁璟嫵大概也知道這被轟出去的人是誰。
就在曹素芩大了肚子后,小道消息說那曹三姑娘也不知是不是頭腦糊塗了,不僅賴在王府不肯走,竟然還向姐夫自薦枕席。
王妃一氣之下,直接把人從王府轟了出來,更讓繼母好好教女,自己下作爬上自己表姐夫的床便罷了,別也教得女兒去爬自己姐夫的床。
雖是小道消息,但是不久后,宮裏頭就來了太后的口諭,說那曹家三姑娘性子浮躁,得去庵里好好的禮佛念經,改一改她那浮躁的性子,日後差不多了,自是會讓她回來的。
但誰都知道,這一去便回不來了。
不過是一個已經被貶了官的女兒,莫說是多年後了,便是半年後,太后大概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了。
曹素芩看向翁璟嫵,並沒有喊她夫人,而是親近的喚了聲“翁娘子”。
接着道:“其實我能改變,並非全部都是王爺的原因,還有翁娘子的原因,翁娘子曾與我說過一句話,你想幫我,但也得靠我自己。”
這話,是翁璟嫵去曹家看望曹素芩的時候說的。
曹素芩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通透:“若是我不肯改變,旁人縱使要幫我也只會是徒勞。我就是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我不想讓王爺失望。他不想讓我被欺負,我也不想讓俊哥兒知道他阿娘是個性子軟弱的人。”
兩人相視一笑,什麼都不用說,似乎一個眼神都能明白對方現在的心境。
百日宴差不多了,因翁璟嫵身子不太方便,所以便早些離去了。
馬車中,瀾哥兒在爹爹的懷中睡著了。
軟乎乎的小臉蛋壓在謝玦的手臂上,臉頰的肉肉壓得有些變形,更也顯得小肉臉軟乎乎的。
翁璟嫵靠在謝玦的肩膀上,伸出手指在兒子那軟乎乎的小肉臉上輕輕地戳了戳,臉頰上的肉便陷了進去,手感極好。
謝玦看着妻子這舉動,無奈一笑。
瀾哥兒的臉被戳了一下,軟糯糯的“嗯哼”了一聲,睜開了一條眼縫瞧了一眼戳自己臉的人。
看到是阿娘的時候,閉上了眼睛繼續睡。
阿娘再戳他的臉,他也不睜開眼了,只閉着眼睛張開嘴巴打了個哈欠。
見他真的困了,翁璟嫵也沒有再戳他。許是無聊,所以也抬起頭伸出手指戳了戳謝玦的臉頰。
是硬的。
謝玦也不阻止她,只低頭看向她,黑眸中噙着一絲無奈的笑意。
時下的她,好似又恢復了幾分未出嫁時的明艷。
翁璟嫵收回了手指,也抬了抬自己的臉:“讓你戳回來便是了。”
謝玦目光落在了她臉頰上,思索了一下,沒有戳她的臉,而是低頭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忽然被親了一下的翁璟嫵,驚詫地抬眸看了眼他。
這人,真的越來越有情調了。
夫妻二人沒有什麼交流,隻眼神相對,二人的眼中就有淡淡溫馨的流光轉動。
她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後靠在他的肩膀上也閉上了雙目,享受視線這溫馨的一刻。
八月底,翁璟嫵生了一個小小軟軟的閨女,名字叫詩瀅,謝詩瀅。
在那穆王府小世子滿月宴的時候,穆王便與謝玦說過孩子可能會像他們家俊哥兒一樣“活潑”之後,謝玦也是擔心過一段時日的。
他不是怕孩子鬧騰,而是他這時常要外出辦公務,只有晚上再在府中,主要擔心孩子尋不着他,會哭鬧一整日。
好在,小詩瀅也不是只黏着他的,她也在快三歲的瀾哥兒已經跑得非常的穩了,不一會就跑到了美人榻旁,然後脫了鞋子,也爬了上去,窩進了翁璟嫵另一邊的臂彎中。
美人榻雖然可以躺下母子三人,但她怕瀾哥兒摔了,也伸手攬住了他,一邊一個軟糯的小糰子。
瀾哥兒看到睡得香甜的妹妹,伸頭過去,在妹妹的粉粉嫩嫩的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酣睡中的小詩瀅是個小嬌氣包,似乎感覺到有人打擾她睡覺,她小臉皺了皺,哼唧了一聲,小腦袋動了動,然後繼續睡。
翁璟嫵的心都被這兩個小傢伙給萌化了。
她低下頭,在瀾哥兒的臉上親了親,然後才親了親小詩瀅。
謝玦好一會才緩步走了過來,手上拿了一條薄衾蓋在了妻兒的身上,說:“雖然有日頭,但你剛出月子沒多久,還是莫要着涼了。”
翁璟嫵輕點了點頭,然後拉了拉薄衾,也給一雙兒女蓋了一角薄衾。
下人搬來了長凳和桌子,取來了謝玦的摺子,也沏了一壺茶。
妻兒小憩,謝玦則在樹下查閱摺子。
一陣清風挾着淡淡的花香吹來,垂落了幾片枯黃的葉子,葉子緩緩地從樹上飄落下來,飄落到了謝玦一旁的摺子上。
謝玦把看完的摺子闔上,正要放到幾本摺子上,便看到了葉子。
他拂去了葉子,也看到了薄衾之上的落葉,他伸手把樹葉拿開,然後望着妻兒三人,嘴角微微上揚,眼中也有柔光浮現。
目光停在妻子溫婉動人的臉上,不禁想起了當年在雲縣,還未成親之前,有一回他去找岳父,在後院中便是看到她如此,躺在美人榻上,靜謐舒心得好似一幅畫。
他那時沒有驚擾任何人,只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但心頭卻多了一絲絲當時自己似乎都不曾察覺的異樣。
現在回想,卻還恍如昨日。
謝玦笑了笑,然後收回目光,繼續看摺子。
遠遠望去,樹下的一家四口的畫面似乎靜止了,像一幅顏色柔和的畫卷一般,讓人覺得日子就該是這樣子的,雖然細水流長,平平淡淡的,但卻也讓人溫馨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