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番外15
很多年前,有人問過陳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會做什麼呢?
陳眠思考後,聲音很輕地回答:“現在可以滅亡了。”
彼時的陳眠正坐在山頂的石頭上,朝陽緩緩從山後升上來。
在遠處天空暈染出橘粉色的霞光,就像是黑夜裏散開的煙花,美不勝收。
但陳眠的目光卻落在了身側。
坐在陳眠身側的女孩兒頭髮披散下來,朝陽的光落在她臉上柔和又美好。
她的唇色有些淡,身形瘦削。
那天她輕輕哼唱了一首歌。
“孤鳥飛入星河搭乘一艘船
有人揚起帆
有人停彼端”
她的聲音澄澈,白皙的手在膝蓋上打着拍子。
不緩不慢,不疾不徐。
她說:“我們都可能是孤鳥吧。”
彼時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眼睛能做相機,把所有的美好都收進眼眶。
於是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問陳眠,“為什麼現在就可以滅亡啊?”
陳眠緘默不言。
其實當時答案就在嘴邊,卻因為身邊的人太美好沒敢說出口。
好似所有消極的言論都配不上當時閃着光的她。
後來陳眠無數次想,如果那一刻世界滅亡就好了。
因為她永遠都想讓時間停在最美好的那刻。
這樣,世界美好。
你我亦美好。
——
陳眠起床時是早上七點。
熬慣了夜的人在這個點起床是很難的事兒,但很神奇的,在沒有鬧鐘的前提下,她在七點前醒了。
今天是齊嬌要去郊外早市進花的日子。
昨晚吃過飯後陳眠問了一嘴,所以打算今天開車去接送齊嬌。
陳眠看到齊嬌時掉了眼淚。
齊嬌很無措,也有些害怕。
後來兩人熟了以後,齊嬌才說:“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陳眠沒說是專程來找她的。
那些記憶全讓她記得就足夠了。
甚至,那些記憶也會隨着她在這個世界的生活而慢慢忘記。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和齊嬌重逢了。
陳眠起床洗了個頭髮,畫了個淡妝,原本打算塗淺色系的口紅,但想起齊嬌昨天說楓葉色的口紅很漂亮,所以從化妝盒裏拿出了個楓葉色的塗上。
沒有習慣塗紅色系的陳眠對着鏡子看還稍有些不習慣。
不過留給她糾結的時間不多,隨意照了照就開車出門。
等她開到花店門口的時候,齊嬌正在開門,陳眠走過去說:“走。”
齊嬌一臉懵:“去哪兒?”
“早市。”陳眠說“不是要去進花?”
齊嬌:“……”
齊嬌指了指自己的車,尷尬道:“我已經回來了。”
陳眠:“……”
陳眠這才知道,原來早市的時間是五六點。
而齊嬌是屬於比較早的那一批,她五點多就已經到了早市,挑選最新鮮最漂亮的花帶回來,然後再進行包裝。
陳眠頗有些尷尬。
但陳眠是個不太能察覺尷尬的人,她就停頓了兩秒又問:“你要不要去吃早飯?”
齊嬌看向她:“好吧。”
只要她發出邀請,齊嬌就放下了手頭的所有工作去陪她吃早飯。
在吃過早飯後,陳眠又跟齊嬌到花店裏。
其實對齊嬌來說有些奇怪的,包括對齊嬌以外的任何人都覺得奇怪。
因為這只是她們認識的第天。
陳眠幾乎寸步不離地跟着齊嬌。
邀請她散步,邀請她共進晚餐。
更奇怪地是,齊嬌全都答應了。
齊嬌這幾天總忘不了剛見到陳眠的那一眼,她的心跳加速,眼眶莫名濕潤,很像衝過去飛奔向她,以及那天晚上總是出現在她夢裏的那雙淚眼。
直覺告訴她,那雙眼睛不該是這樣的。
應當是冷厲的,淡漠的,不屑的。
可她卻能越過這些情愫看到綿綿情意。
甚至就連她大早上開車跑到自己花店門口說要帶她去早市,齊嬌都不覺得奇怪。
因為這就是陳眠能做得出來的事。
陳眠到這邊來的身份就是個孤兒,沒有了Alpha的體質,一個很平凡的女孩兒。
她的前二十幾年就是放在人群里就會被淹沒的存在。
陳眠也沒想要做什麼大事兒,甚至厭倦了做畫家、藝術家。
所有的東西都被放在櫥窗里觀賞是件很悲哀的事兒。
而陳眠還沒想好要做什麼職業,於是在齊嬌身旁打轉。
無數次,她在一旁看着認真工作的齊嬌都默默出神。
思緒遊離到九天之外。
可連九天之外也還是齊嬌。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
陳眠在這一周里已經想到了自己的職業,她打算在這附近的學校做美術老師。
以前陳眠很討厭老師這個行業,總覺得是些沽名釣譽之輩。
上學時還有老師曾在課上說過齊嬌,說她是嬌花,從不參加學校的活動。
從那時起,陳眠就不喜歡老師這個行業。
尤其齊嬌那會兒在學校天台上一躍而下,在學校里的日子都無數次成為陳眠的噩夢。
陳眠有段時間很討厭學校。
可最近她偶爾會看見齊嬌在傍晚時坐在花店門口盯着放學后的中學生,看她們過人行橫道,五成群地嬉笑打鬧。
齊嬌說:“看見中學生就會很有朝氣啊。”
陳眠便決定去當老師。
只是陳眠沒想到,這所學校的老師是要考的——
於是她又學到了一個詞:編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