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長生藤
地窟。
紅袍祭司盤坐在數十根蠟燭圍成的圈中。
她緊閉雙眼,額頭冒汗,十分緊張和恐懼。
因為有關於她的歷史幻境,已經開啟了。
一旦歷史幻境中的她被殺,那麼如今的她很快就將消失,也不知會去往何處。
這是每一個不甘平凡、向上進化的修行者最恐懼的事情,因為就算你現在無比強大,但過去的自己仍是十分弱小。
一旦有人想抹除自己,一旦進入了有關自己的歷史幻境,那就是極大的危險。
所以,護道人的選擇,顯得尤為重要。
紅袍祭司現在已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何文顯身上,希望他能保護幼年的自己。
她也相信何文顯有這個能力,絕不會背叛自己。
畢竟只有自己有能力,治癒他的漸腐症。
這種來自帝國大神的腐朽之力十分強大。
何文顯若想對抗它們,只能寄希望於自己,以及那些來自大海深處的諸王。
忽然,紅袍祭司怒睜雙眼,眼神充滿興奮。
她感覺有一股新的記憶,湧入了自己腦海。
“成功了!我還存在,他的任務失敗了!”
紅袍祭司滿面紅光,甚至有些歡呼雀躍。
可眼前的章魚菩薩像,卻憤怒的蠕動着。
半米高的泥像,千隻觸手顫動,章魚腦袋的裂痕之中,封魔釘閃爍着黑光。
它每時每刻鎮壓着這隻異端,令它原本龐大偉岸的身體,蜷縮成半米高度。
無窮無盡的刺痛,不斷包裹着它的身體。
甚至切斷了它與大海深處的聯繫。
令它不僅與海底的同族失聯了一百多年,更痛苦了一百多年,日日如處煉獄。
“孫夜!殺死他!殺死他!一定要殺死他!”
泥像不斷傳出低吼,聲音極具震撼之力。
紅袍祭司跪拜在泥像面前,虔誠的回應: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殺了他!七天之內,我一定拿他的頭顱獻祭給您!”
聽了這話,憤怒的泥像這才稍稍鎮定。
這時又傳來腳步聲,何文顯返回了地窟。
他一邊走來,一邊用利刀颳去身上的腐肉。
漸腐症十分恐怖,短短時間內已經將他全身肌膚全部侵蝕,大部分肌肉也腐爛。
他只能不斷颳去腐肉,期待新生血肉。
紅袍祭司拿來藥粉,塗抹在他的身上。
藉以延緩漸腐症的毒力。
“老師,我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年輕人。他掌握了幽靈形態,並戰勝了神使……”
何文顯塗抹藥粉之時,將這一趟的所見所聞,都說給了紅袍祭司聽。
紅袍祭司立刻意識到,那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孫夜。
章魚菩薩像聽見“孫夜”這個名字又變得極為憤怒。
何文顯也沒有想到,那個年輕人的來頭不小。
他覺得有趣,心中暗想:‘帝國的神使要殺你,老師和張太師也要殺你。孫夜,你還挺搶手的啊……’
不過他並不擔心這些,他只關心自己的病症。
在抹完藥粉,即將重新封入葯泥沉睡之際,他對紅袍祭司說道:“老師,長生藤的力量越來越強了。您一定要儘快找出治癒漸腐症的方法,我不想變成一棵腐爛的野草,請您一定要上心。”
“下一次醒來,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紅袍祭司抹上最後一處葯泥,何文顯陷入了沉睡之中,
漸腐症被極大程度延緩。
但她依舊十分為難,因為漸腐症這種病力,來自帝國七神之一的“長生藤”。
何文顯曾經也是帝國神授塔的一位修行者。
不知什麼原因,背叛了帝國的七神,因此被“長生藤”施加了這種詛咒病力。
紅袍祭司也很為難,但還是決定儘力而為。
——
——
撲通!
孫夜一個猛子扎入河水中。
他也不管河水清澈還是污濁,直接大口吞飲起來,咕嘟咕嘟喝了慢慢一肚子。
因為他太渴了。
“液體加速”這種能力消耗的是體內水分。
在與神使朱顏交戰的幾個回合之內,孫夜不斷使用這種能力,體內的水分已經快要被抽干,身體極度的缺水。
再不補充水分,他怕自己會活活渴死。
所以他才不顧河水污濁,大口吞飲起來。
喝了滿滿一肚子,才感覺身體恢復正常。
他快速游上了岸,生了一把火,自己躺在火堆旁,一邊休息,一邊烤乾衣服。
帝國軍制的重型散彈槍,還擺放在身旁。
漆黑的槍身,被火光映照出金屬的光澤。
雖然不算精美,但十分厚重,十分踏實。
孫夜睡覺的時候,都要將它抱在懷裏,發覺比女人的觸感更好,令他十分安心。
可這種安心並沒有持續多久,睡夢中的孫夜忽然驚醒,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貼地而睡的他,聽見了大地在輕微震顫。
像是有數十匹烈馬,在荒林之中奔跑。
“馬?燈塔鎮除了徐鎮長,誰能有馬?”
孫夜立刻警慎起來,發覺危險已經到來。
“馬”作為帝國的戰略資源,受到很嚴格的管控,普通老闆姓根本用不上。
唯有那些掌握權勢的人,才有可能飼養。
燈塔鎮內,只有徐鎮長家裏飼養着馬匹。
既作為運輸貨物的工具,也充當家兵們的坐騎,組成了一支忠於徐鎮長的“私軍”。
如今馬蹄聲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一支私軍。
而他們選擇在半夜進入視為禁地的北山遺迹,顯然是為自己而來。
“難道我一槍沒有轟死那個帝國神使?”
孫夜有些疑惑,他猜測這些私軍敢來這片禁地,說明他們已經知道那隻一百年前的章魚菩薩族,根本沒有躲在這裏。
而能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的,只有那位神使。
看來神使真的沒死,反而與徐鎮長接了頭。
“皮真硬,硬抗重型霰彈槍一槍都不死。”
孫夜不禁感嘆,那位帝國神使的修為不低啊。
看來她不僅有“血霧”一種神的賜福,還有另外一種“起死回生”的奇妙能力。
下一次再遇上她的時候,自己得小心一點。
一念及此,孫夜舉槍站了起來。
面對私軍來襲,非但沒有逃跑,反而迎面走去。
他覺得是時候,送徐鎮長下地獄與兒子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