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黃昏之息
“這這這…這是您睡覺的地方？！”芙靈的腦袋上翹起一根呆毛，猶如天線一般接收並試圖幫助過載的大腦理解着大量令人震驚的信息。
洛林點點頭，突然想到這一代的人類好像沒有奢華的概念，就連前不久剛了解到的王城諾克亞爾也是以實用性為主，於是帶着不少尷尬承認了這是自己名下的住宅。
而面前的女孩激動地快要跳起來的樣子更是讓這份尷尬提升了一個檔次，“要不以後也多往實用性考慮考慮？”洛林在內心嘀咕着。
芙靈猜不到洛林這會兒在想什麼，也根本沒空猜，她已經完全被“黃昏之息”吸引了注意力，一想到這裏居然是面前這位千年前的法師睡覺的地方，心裏對傳說法師的印象又提高了一個等級，並且發散性地思考着老院長布德里克是不是也有這麼個華麗的寢室。
見芙靈好像逐漸往其他方面越想越遠，洛林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提醒道：“該走了，白羅蘭城還等着我們拯救呢。”
芙靈這才意識到眼下並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臉色微紅地跟上了洛林的腳步，朝遠處的宮殿走去。
“在傳說魔法中，每一個看似無法在內部解脫的禁錮都是從略微有點鬆動開始崩潰，晨星一夢也是如此，這個魔法最開始是夢境使徒研究出來，打算困住我的，所以我對它多少研究過一點。晨星一夢需要用一個存在於歷史長河中的重要地點作為基底，通過不斷的心理暗示達到同化的目的，但是當初他們沒想到我對精靈王庭的研究不在他們之下，所以這會兒他們換了個場景，不過原理倒是沒什麼變化。”
在漫長的走樓梯過程中，洛林向芙靈簡單解釋了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麼。
“所以腐朽素靈改造了這個魔法，打算用‘黃昏之息’來困住我們？”
“這樣說倒也沒什麼問題，但你得明白一點，‘黃昏之息’是作為法陣副產物而產生的，雖然這個魔法基於場景而刻畫，但是與其說是場景困住了我們，倒不如說是法陣困住了我們的同時將場景表現出來以掩蓋它的本質。”
一套複雜的魔法理論下來，縱使是全科滿分的芙靈也昏頭昏腦的，以往接觸過的書本中沒有詳細地記載這類禁止級的傳說魔法，她這會兒也只能努力跟上洛林的思路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洛林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芙靈，他沒想到現在的課本居然已經不細分法陣的先後性了，但是一想好像這些關於禁止級的魔法理論確實不是一個學生能接觸到的，便也不在意這點了，他接着解釋道：“當然有區別，複式魔法的結構序列決定着它的本質，最基礎的雙層複式魔法類如爆炸術和過載雷電就是先打碎原本的單結構魔法並連接對應的雙魔法粒子再讓它們按序列組合成一個完整的魔法，這你應該是清楚的。”
芙靈點點頭。
“傳說級別的複式結構魔法也一樣，只不過數層法陣之間的魔法粒子需要達到一個飽和區間，既不能過多的影響其他魔法粒子，也不能過少的連基本的魔力基準都達不到，前者會讓法陣失去控制，後者會讓法陣失去效應。”
芙靈接着點點頭。
“這些都是基礎知識，而即便是晨星一夢也逃不開這些基礎知識，你一定知道思維魔法中經常用來當做教學案例的入夢術，它的原理就是用思維去影響魔法粒子的波動性，從而更改更微觀的序列，繼而組成一個全新的、含有思維波動的魔法，
晨星一夢也是如此，夢境使徒以重要地點在人們思維中的定性作為突破口，這個重要地點必須得是能在思維海洋中激起漣漪的地方，否則法陣會在完成時失去效應，在找到這個地點的定性后將其撕碎，利用思維波動更改每一片碎片的微觀屬性，再重新排列、合成一個擁有全新定性和思維屬性的代指地，就像一張著名的畫像，它最初被畫在一張白紙上，所有看到畫像內容的人都知道這副畫像的名字，這與繪成這副畫的工具無關，即使這副畫像被畫在牛皮紙或者用其他方式重新創作了一番，只要這幅畫在需要觀察到它的人的思維中沒有發生本質改變，其他類似水彩畫、畫在牛皮紙上的畫之類的修飾性思維屬性並不能讓它變成另一副畫，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這下芙靈沒有繼續點頭了，她其實差點宕機，但在細細思考了龐大的知識量后，半晌才慢慢地說出自己的理解：“所以只要被困之人對場景的思維形成定性之後，就永遠無法離開這個魔法了？”
“賓狗。”洛林蹦出一句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的詞語，在芙靈注意之前繼續補充道，“所以在這個腐朽素靈造出來的場景中，任何違和感都不能放過，它極有可能就是某個被改變過思維屬性的碎片，不過你不用擔心場景不熟，這個魔法本應該是創造出白羅蘭城的，腐朽素靈大概是沒搞清楚裏面的細節，臨時偷一個魔法結果用不熟是它們的老傳統了，而我正好也在這個魔法的針對目標之內，我猜刻畫它的腐朽素靈沒有想到在這個沒被徹底改造的魔法裏，關於我的場景優先級要比你的白羅蘭城高很多。”
“順帶一提，你的腦子比艾蘿菈好用很多，當初我提出這些理論的時候，她的腦子當場冒煙了。”
芙靈對兩位立於世界頂端法師之間的事情不好做太多評價，只能禮貌地回復道：“額…感謝您的講解，我的腦袋在剛開始其實也快冒煙了……”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大門處，好在洛林攔的快，不然芙靈就一頭撞上去了……
看着門上的花紋，洛林又陷入了沉思，他依稀記得這扇是密碼門，但口令什麼的，已經完全忘記了，於是芙靈看到一臉嚴肅的古老法師僵硬地把臉轉向自己，緩緩開口道：“話說，你會撬鎖嗎？”
“啊…啊？！”
“啊？！不法之地被晨星一夢籠罩了？那芙靈還好不好？晨星一夢又是什麼？”洛絲着急地問着父親，自從跟着父親過了幾個中轉站回到王城之後，她就一直這副模樣，不管不法之地發生了什麼都得先問一句芙靈怎麼樣。
但這次審判長可沒辦法向女兒保證芙靈的安危了，現有的唯一一次有關晨星一夢的記錄就是在喚星戰爭中被用來針對那位千年前的傳說法師，現在他復活了，又被這個魔法撞上了，霍爾斯也不敢信誓旦旦地說洛克·梅林是白銀聖鬥士，同樣的招數對他施展第二次。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洛絲，但霍爾斯依舊蹲下身子，面色嚴肅地向女兒保證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在這場戰爭中保護芙靈的安全，我對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
即便是從小在家中就是掌中寶的洛絲也很少見到父親如此嚴肅的對自己做出承諾，一時間無法適應地變得扭捏起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小聲說道：“記…記得安全回家……”
從雄獅要塞傳送陣走出來的時候，霍爾斯萬年不變的那張嚴肅臉似乎略微有些變化，在一旁等待命令的副官頭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畫面，一時間甚至忘記報告準備了大半天的軍事情況，審判長向他點點頭，徑直朝城牆走去，留下仍然覺得自己還沒睡醒的赫德副審判官。
“喲，赫德長官，站哨吶？”這種情況直到巡邏的士兵看他站了半天，以為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上來詢問一番。
稍微回過神來的赫德擺擺手，帶着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有看見審判長剛才的臉嗎？”
“看見啦，布萊克將軍說是女兒綜合征，要我們裝作沒注意。”巡邏隊長顯然是得到了命令，說話聲音都壓低下來，隨後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脫離崗位了，立刻站直身子，向長官道別後回到巡邏的隊伍中。
“女兒綜合征嗎…可是真的好恐怖來着……”赫德在原地喃喃自語，似乎是又想起了審判長那張因為掩藏不住內心狂喜而和嚴肅了那麼多年已經僵硬的面孔起衝突了的臉龐，頓時渾身一哆嗦，強行讓自己不去回憶那方面的事情，跟着跑向城牆彙報最新情報去了。
自從和國王通話后，老法師一直站在城牆上看着白羅蘭城的方向，籠罩在整個不法之地的黑夜讓他心裏十分不安，他經歷過上世紀的那場喚星戰爭，自然明白這個魔法的殺傷力有多大，當初還只是初入傳奇的他險些迷失其中。
“洛卡斯院長，情況如何，魔法感知還是無法深入進去嗎？”霍爾斯一上城牆就看見了穿着畫有星辰與波紋圖案法袍的老法師，在王國得知了後者傳回的消息時，意識到事態比之前更加嚴重的他第一時間趕來雄獅要塞，準備和老法師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的布德里克向審判長點頭示意，隨後輕輕搖了搖頭，他將目前所能探測到的情況分享道：“籠罩在不法之地上空的魔法名為‘晨星一夢’，有關這個魔法的詳細情況會由你的副官彙報給你，從它被釋放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但憑我的思維強度也仍法感知到裏面發生了什麼。”
聽到老法師說憑他都無法感知不法之地的情況，霍爾斯眉頭緊皺，剛要尋找副官查看情報就聽見老法師突然問道：“聽說你之前被困在‘永恆夢境’時遇到了千年前的那個傳說法師——洛克·梅林？”
“是的，當時我們被一片白霧所包圍，他突然在周圍出現，似乎對芙靈和洛絲都挺熟悉的。”霍爾斯仔細回憶着當時的情況，突然想到一個在向國王傳達緊急消息時未提到過的細節，“當時他向我們證明身份的時候，身邊一直漂浮着一個拳頭大小的蠟像，我沒看錯的話它所雕刻的正是洛克·梅林。”
當審判長提起蠟像時，布克里德瞬間就想到了芙靈在畢業典禮中抽到的那個洛克·梅林小手辦，事實上這個蠟像還真不是簡單的收藏物，起碼對老法師而言，它有着挺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