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何以堪

翌日，雷雲子的房間內，青燈燭火如豆。

床榻之上的雷雲子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彷彿做了很多古怪的夢。

一會兒雷光閃動，一會兒領導談話，一會兒自己在盤山公路上艱難開車，一會兒又如法師一般揮舞法器，狙殺強敵，不由得頭痛欲裂，伸手撫額。

突然身邊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驚叫起來：

“師父、師父！您醒啦？”

又叫道：

“師兄，快、快把你的補氣丹拿來，給師父服下。”

不一會兒，一顆龍眼大小的藥丸混着水吞了下肚。

一股暖意逐漸在腹部散開。

過了好一會，大腦一片混沌的雷雲子終於艱難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卻看到幾個陌生人圍繞床邊。

“我，我在哪裏？”

聽到自己的聲音，他不由得嚇一跳，怎麼變得如此沙啞蒼老？

我到底得了什麼病？

“師父，師父，您終於醒了！我還以為您要拋下我們了，嗚嗚……”。

一個小女孩扶在床邊，抽抽噎噎地哭訴着，卻沒有半滴眼淚。

許是這幾天，淚已哭幹了。

一個中年模樣的人忙上前查看，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躬身一禮道：

“師父，您老終於醒了，真是讓我們好一陣憂心啊。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需要吃點東西嗎？”

青文也在房中，見雷雲子醒來，立即堆笑道：

“雷師兄，你終於醒了，感覺如何？大家都很擔心你啊。需要什麼儘管說，我去給你準備。師弟我現在就去把你醒來的消息報告觀主。”

隨即轉身說道：

“姬弘、鳳天，你倆好生照看，我去稟報觀主。”

隨即轉身離開了房間。

雷雲子聽得沒頭沒腦，滿腦子糊塗賬，不由得想：

“這些人嘰哩哇啦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呢？”

他記得他是在下鄉扶貧的路上，開着他的破起亞，沿着盤山公路艱難行進。

路上此時卻下起了細雨。

盤山公路上開車最忌下雨，一邊是懸崖高聳，一邊是深不見底的峽谷，已經讓人膽寒。

山壁上伸出的樹，被雨一澆，就會熱氣蒸騰，在山間凝而不散，霧氣繚繞，障礙視線。

加之農村盤山公路大多是砂石路，油門大點都打滑。

勉強可容兩車通過，黑漆漆的還沒路燈。

這樣的公路誰還敢開？

於是，他只能停車歇息，心想：

“乾脆等雨停了再走吧，太他媽危險了。”

於是他躺在車上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

卻忽然被響徹天地的雷鳴聲驚醒。

他不由得嘀咕：

“我草，這個鬼天氣，下雨下霧還打雷，我還在半山腰呢，不會被雷劈吧？”

他不由得透過前擋風玻璃向外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激靈。

雷電閃耀中，他彷彿看到天上有一隻巨眼在忽閃眨動，眼中發射出極為強烈的光芒，來回掃來掃去。

這一景象就像電影《魔戒三部曲》索倫城裏“沒有眼瞼的巨眼”在來回巡視。

他把眼睛揉了又揉，懷疑看錯了，乾脆搖下車窗，探出頭定睛去看。

他不伸頭也就罷了，一伸頭，正好霧氣散開，跟那個巨眼來了一個對眼。

他的目光再也無法轉動，彷彿已經被鎖定了。

“我這是見鬼了嗎？我可是唯物論者，馬克思保佑的人，別跟我玩這一套啊！”正當他準備發力擺脫巨眼，甚至想打着火跑路，卻突然感覺周身暖洋洋的，連人帶車彷彿被一個巨大的金色閃電球罩住。

電流像一條條粗大巨蛇，順着光球表面來回攀爬。

他驚恐大叫一聲：

“哎呀媽，咋回事？我不想死啊，我還沒老婆呢！”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大話西遊》裏的月光寶盒。

然後忽地全身一緊，自己飄飄忽忽地脫離軀體飛了起來，朝着巨眼飛了過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現在醒過來，卻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屋子裏，旁邊是一群古代裝束的人。

他不由得心想：

“難道我像小說里寫的那樣穿越了？還穿越到了古代？”

想到原來的社會是電氣化、機械化、自動化，未來還有元宇宙，但現在這個屋子裏的照明設備卻是油燈。

不由得吐槽起來：

“唉！完了，完了，這下沒手機玩了，沒島國片看了，沒遊戲玩了。前兩天才加微信的小姐姐這下沒法聯繫了啊。沒有這些，我怎麼活啊？”

看到周圍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在喋喋不休地跟自己說話，問這問那。

他不由得長嘆一聲：

“唉，來時好好的，他媽的回不去了。我得儘快適應，振作起來，看看能不能穿越回去。”

說不定穿越就像火車一樣，定時定點發一班車呢？不就可以回去了嗎？說不定，搜搜床鋪，能找到月光寶盒呢！

他舉起手試圖掀起被子，卻看向自己的手定定出神。

瓦特？這隻手是道具嗎？怎麼這麼丑？皮膚鬆弛，青筋鼓鼓，活像是一顆百年老樹的皮。

他怔怔地顫抖着說：

“格老子的，拿錯劇本了吧？”

心理受到強烈的衝擊，焦急地想看看自己到底成了什麼鳥樣。

左看右看，看到不遠處的桌上有一個古色古香亮閃閃的東西，像一面鏡子。

於是，瞪着眼叫道：

“啊！啊！那個，那個鏡子！”

姬弘發現跟師父講話，師父好像完全聽不懂，置若罔聞。

一會發獃，一會驚恐，一會口中喋喋不休，說著聽不懂的話，一會又指着桌子大聲喊叫。

姬弘心想：

“師尊一定是被金光燒壞了腦子。他要桌子幹什麼？是要吃東西嗎？”

他趕忙把桌上的湯碗拿過來。

卻不料他的師尊像是得了失心瘋，一巴掌打掉了湯碗，又咆哮着指着桌子大叫。

姬弘走過去，眼睛瞄着師父，手拿起桌上的一件件東西，看師父的反應。

梳子、盒子、油燈都拿了一個遍，結果師父還是在“哇哇”亂叫。

突然意識到，師父是不是想要照鏡子？

他把銅鏡拿在了手裏，雷雲子忙又是點頭、又是呼喊。

於是，他把鏡子拿到床前遞給了師父。

雷雲子顫抖着拿着鏡子，緊緊盯着銅鏡中的人。

好一會，嗓子裏突然發出“嘎”地一聲，背過氣了，白眼直翻，一陣抽搐，直挺挺倒了下去。

再次醒過來，也不知是幾天以後。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會醒來，當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穿越到一個糟老頭身上時，他意識到自己肯定不是被帥醒的。

人家小說里不是寫穿越了要麼成了王孫貴胄，要麼就是帥爆炸的全宇宙第一佳公子，最不濟也要身有系統、外掛吧？

憑什麼自己就穿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能不能給他一根麻繩上吊重新投胎？或者重新穿越？

再次醒來沒多久，周圍就聚集了很多人。

一眾人等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也不知說些什麼。

彷彿自己一下子闖進外國人辯論會的現場。

這些人好像詢問了很久，見他一臉懵，沒什麼反應，傻愣愣地看着他們，只好悻悻地離開了。

還好一個小女孩在小心翼翼地給他喂粥，讓他的精神逐漸好轉，大腦也開始緩緩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