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
天朝歷三百一十年二月初二，天狼山脈已是白雪一片。雪從昨夜開始下，直至早晨才有所收斂。天狼山脈東端山腳下的白茫一片中，點綴着一星半點的紅色，那是村裏的村民們過年時的喜慶，張貼的紅色對聯，掛起的大紅燈籠。
天狼山脈坐落在整片大陸的中段，東方大陸的西部東西走向，接近天朝帝國的最西端，以北是神秘而詭譎的西域，東西方各國商人、軍隊，甚至絕世高手來往於此，這使得西域成為了一個錯綜複雜，險象環生的地方；以南是廣袤的中西大草原，也就是天朝帝國人民空中的西原地區，這裏地廣人稀，氣候乾燥，共二十來個游牧部落在此過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他們的男子是天生的戰士，一個部落中半數人都可以參與戰鬥，而且異常勇猛彪悍，三半年前三十萬的西原騎兵，在大首領的領導下，製造了足以使一個龐大帝國覆滅的“西原入侵”。當時的東方帝國，全國各地共兩百多萬軍隊，近乎十倍與西原騎兵，也無法擋住西原人的鐵蹄，這也造成了如今的天朝帝國和西門帝國都十分懼怕西原人。天狼東段山腳的村民是淳樸的，同樣也是勇敢的，因為此處是兩種文明碰撞的地方。
時間已是上午，一個老人從村莊裏走出，徑直走進了天狼山脈之中。
老人姓林，並不居住在村中，而是生活在山中，並且已經生活了十年。他時常來到村裡買酒菜，因此和村裡人很熟絡，但是並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只管他叫“林老頭”。
看見老頭回來，一個少年模樣的男子急匆匆的從山上的樹林中衝出來，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淺淺的腳印。
“師傅，我終於可以下山了嗎？”那少年激動地向老頭問道。
“當然可以，已經萬事俱備了。村民們得知你要走，紛紛來送離別禮，這些都是給你的。”老頭指了指他身後的大袋子，“村民們很是熱情啊，你記不記得村長家有個女兒翠花，和你見過一面，還想跟着你走呢，老村長不同意，她哭得稀里嘩啦的。”說到這裏，老頭忽然大笑，笑完又開口道：“對了，你出山後可有什麼安排。”少年皺了皺眉頭，正準備說些什麼話。可還沒有張口，一陣犀利的拳風朝他襲來。少年反應很快，靈巧一閃，躲過了這一拳，他大叫道：“不是吧，老酒鬼，又搞偷襲，不講武德。”
老酒鬼是老頭的又一個稱呼，也是這少年對老頭的專屬稱呼，這十年裏，老人每次帶着少年下山去村裡，都會買上幾桶好酒，毫不誇張的說，村中生產的酒，一半都是老頭喝掉的。以往多次老頭教少年練武，少年仍在原地練習，老頭就早已不知去向，而少年也不用去刻意尋找，就知道他一定躲在某個地方喝酒。
偷襲則是老頭檢驗少年練武成果的最常用辦法，無固定時間地點，隨時出手。
老頭見少年閃過，又是一掌過去。這一掌看似柔和，實則蘊含了極其強大的內力；看似隨意，實則極其難以抵禦，這是老頭的獨創掌法之一，名為陰陽鎖身掌。
少年自知躲不過，慘叫一聲，也只好伸出手來抵擋。他出掌奇快，掌邊一道道青色的雷霆環繞，這是他修鍊的雷電屬性功法。
兩掌相碰，老頭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皺眉，卻依然寸步不動，少年則連連後退，然後摔倒在一棵樹前，巨大的衝擊力震下不少雪花，把少年的身形覆蓋。
老頭大笑道：“哈哈，不錯，你的實力至少也有玄階中期了。
十年來我對你的教導沒有白費。”
少年抖落身上的雪，啈啈地朝着老頭揮了揮拳，假裝不屑嗔怪道：“你也好意思說教導，老酒鬼。這十年我可被你整的慘不忍睹。”
抱怨之餘，東方青衡心中更多的還有感激與震撼，感激老頭十年裏在修鍊一途上的引導，震撼他這一掌的巨大威力，以及一招試探出自己的真實修為。
東方青衡以前從未問過老頭的實力。只知道他深不可測，這裏只用二三成功力，就輕鬆戰勝自己。
“對了，你是什麼境界。”東方青衡裝作不在意地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我現在是地階巔峰，天階卻是遲遲難以達到。”
“天階，究竟有多強，連老頭也無法觸及。”少年心想。
老頭彷彿看出了少年的想法，再次開口道：“天階強者的強大，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們的實力甚至可以媲美一支數萬人的軍隊。只可惜，天朝帝國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天階強者現世了。-西域高手如雲，危險無比，卻也沒有天階強者。也不知江湖上有沒有隱匿不出的強者修到天階。”
“小子，老頭子我一生教過三個弟子，你是我教過時間最長的，其他兩人早已出師，有所成就。因為十年前的那件事，我帶着你在這山中隱居了十年，現在你就要出師，在外闖蕩，我給你兩點要求，務必遵守。”老頭語氣逐漸鄭重。
“您請說。”少年答道，炯炯目光看着老頭，這張本就器宇不凡的臉在專註時顯得更加俊朗。
老頭教導少年修行十載，同時也以武力強制少年幹了十年苦力，洗衣做飯，挑水劈柴，打掃小屋……少年也對老頭這種行為不滿，會在一些事上和老頭作對。儘管如此，他們之間師徒情誼深厚。
老頭停頓良久，才緩緩開口道：“第一，觀察要透徹。永遠不要被表象迷惑，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或事。第二，行事要沉穩。穩重求勝，不可操之過急，不要做沒有把握的事，不要輕易涉險。”
“謹遵教誨，師父。”少年一字一頓道。這是他第一次稱呼老頭為師父，也是出師前最後一句話。
他緩緩向山下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了長長一串腳印，腳印很深。他不是一個喜歡把感情表達出來的人，短短几句話已是他所能說出來的全部。少年眼眶有些發紅，不知是寒風的吹拂，還是分別的不舍與愁苦。
此刻的他心中傷感與激動交加，他揉了揉眼睛，覺定暫且把這些思緒拋到九霄之外，但突然，十年前的那件事湧入了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