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皆為恨縷縷
仔細想來,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和煥煥喝酒,以往的記憶當中,歡歡是個很乖的女孩子,爹爹不讓她沾酒,她就從沒有沾過那玩意。
如今第一次見到或者說第一次如此近的見到煥煥喝酒的樣子,不得不說很美。
臉上的紅暈彷彿小時候她和自己一起在外面玩的時候,累得氣喘吁吁。
現在煥煥也是氣喘吁吁的樣子,董祥知道這是焚情散的藥力發揮了。
馮煥煥的呼吸愈加粗重,臉上的紅暈也越發嬌嫩,眼睛也在急速揮發的酒力影響下變得朦朧。
“祥哥,抱抱我好嗎,就像小時候那樣。”馮煥煥喘着粗氣,斜靠在董祥的懷裏,醉眼迷濛,氣吐蘭芳。
董祥伸出左手,將馮煥煥緊緊的抱在懷裏,下巴抵在馮煥煥的額頭,眼中也氤氳着苦澀的淚水。
馮煥煥聽着董祥的心跳,彷彿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就像是小時候第一次和祥哥擁抱、接吻,在自己的閨房中與祥哥的那個曖昧的午後,就像是那個互相索取溫柔與愛意的雨夜,心跳不已,小鹿亂撞,彷彿心臟要從胸口跳出來。
果然,還是在祥哥的懷中最有感覺,被心愛之人愛的感覺最美妙不過,明明是為了祥哥才做出的改變,如今再次重回祥哥的懷抱,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是啊,回不到從前了。
馮煥煥緊緊的抱着董祥的腰,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一樣東西,塞進了董祥胸前的衣服里,努力將自己的臉仰起來,看着董祥的面龐,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撫摸着祥哥的臉:“祥哥...”
此時馮煥煥已經越來越虛弱,除了心跳十分有力,有些太過有力以外,全身已經沒有了一絲多餘的力氣。
“小時候...你...你說要我叫你...叫你相公,如今...我再叫你相公...你還會答應...答應我嗎?”馮煥煥的臉上有些濕潤,是董祥的淚。
“會,煥煥,我就是你的相公,你叫吧,我也很想聽你叫我相公。”董祥強忍着不低下頭,害怕自己唯一還剩下的那點信念會在看見煥煥的瞬間再次崩塌。
馮煥煥擠出自己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一聲調皮的笑聲:“我不,我就要叫祥哥,在哪也要叫祥哥,到死也要叫祥哥。”
他從來都是她的祥哥。
董祥也努力的擠出了一絲笑容,乾巴巴的呵呵兩聲:“祥哥可以只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叫嘛。”
但是馮煥煥已經不能再跟他爭辯到底是相公還是祥哥了,撫摸着董祥臉龐的手也跌落下來。
董祥趕忙接住馮煥煥的手,實在憋不住,眼淚噴涌而出,大張着嘴發出無聲的嘶吼。
抱着馮煥煥呆坐半晌之後,還是抱起馮煥煥,走近他的東屋,將馮煥煥放平在自己的床上。
轉過身,正準備離開,思索片刻,覺得還是應該把煥煥放在她的西屋,又抱起煥煥走出了自己的東屋。
還沒進到煥煥的西屋,董祥又停下了腳步,還是決定把煥煥放在自己的東屋。
剛又放下煥煥,給煥煥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妝容,董祥又想起煥煥的那句“我不,我就要叫祥哥,在哪也要叫祥哥,到死也要叫祥哥。”
長嘆一聲,可能對於煥煥來說,和自己之間最美好的回憶還是那個叫自己祥哥的時光。
罷了,罷了,叫祥哥就叫祥哥吧,她願意怎麼就怎麼樣吧。
又抱起煥煥,進到她的西屋,把煥煥放在她自己的綉床上。
折騰這許久,從懷中掉出一個帕子,董祥認識這個帕子,就是因為這個帕子,煥煥才會和他形影不離這麼些年。
帕子上看得出來已經疊了很多層線頭在上面,想來是不斷地在翻新上面的圖案和詩句,一朵不知名的花,還有一首詩:
心悠悠兮送君去,難忘夜雨。
淚漣漣兮盼君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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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金縷。
山蒼蒼兮望君路,思念未弭。
水潺潺兮莫忘回,共結連理。
“共結連理...共結連理...”董祥呢喃着這首詩,相比前在青陵城見到那四百多首前半闕,此時的這首更加讓董祥心痛。
將帕子捂在臉上,悶悶的發出陣陣哭嚎。
…………
趙英圻一人,從馬上下來,站在小院門口,互相對視一眼,推開了院門,推開了房門。
只見董祥失魂落魄的坐在桌前,桌上只有簡單幾個小菜和兩壺酒,對趙英人的到來沒有一絲反應。
趙英圻看了看這三間屋子,和自己從背面芳草齋倉庫潛進來時並無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進來的那個床板上,躺着馮歡歡,很安詳。
趙英圻從躺着馮歡歡的東屋出來,再一次把目光放在董祥身上。
拿起桌上的兩個酒壺,分別聞了聞。
恩,果然如此,其中一瓶已經幾乎沒有了酒味,看樣子是加入了焚情散,酒力已經在藥力的作用下發揮完了。
趙英圻又看了看對面的西屋,是個女人的閨房,趙英圻自己腦補着是馮歡歡的房間。
“這都是你乾的,對嗎?”趙英圻坐在董祥對面。
“……”
“事到如今,你不準備說些什麼嗎?”趙英圻看着董祥通紅的雙眼,還有臉上隱約的淚痕。
“……”
“夠了,跟他說這麼多廢話幹嘛,這種叛主之人有什麼好說的,尚大人帶回去嚴加審問就是了。”開口的是被董祥的沉默搞煩了的連玉龍。
趙英圻給連玉龍使了個眼色,又跟松老他們說了句話:“各位勞煩,可否讓我和董長史單獨聊一聊?”
尚可和連玉龍還待說些什麼,卻被松老揮手止住。
人都出去了,不過也只是在院門外等着,趙英圻把趙彤也支出去了。
“你是什麼時候和三皇子侍妾勾搭上的?”
“……”董祥依然呆坐在那,沒有反應。
長出一口氣,趙英圻起身走到東屋,將躺在董祥床上的馮歡歡往邊挪了挪。
感覺身後有破風聲,迅速轉身抓住董祥想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別動她,讓她好好的躺在那裏,事情既已敗露,我也無顏再見殿下,就此殺了我吧。”
董祥的話說的沒頭沒尾的,但是趙英圻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放開董祥的手,問道:“殿下並不知道此事,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許是聽到三皇子沒有怪他,許是對三皇子的忠誠是董祥餘生的唯一支撐,終於開口了:“那你們是如何知道這裏的?”
“你以為你們做的事情天衣無縫嗎?”趙英圻在放鉤子。
董祥苦笑一聲:“怎麼會呢,我怎麼能瞞得住趙先生呢。”
趙英圻看着董祥又將馮歡歡的屍體放回遠處,還煞有其事的整理着馮歡歡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皺,不禁問道:“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又何必裝腔作勢掩蓋呢?”
“不知趙先生知道什麼了?”
“芳草齋的掌柜死了,你把馮歡歡的兩個手下也殺了,現在又殺了馮歡歡,卻做出這麼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還想掩蓋你們背後的人?”趙英圻前面半句是事實,但是後面半句就是胡說了。
但是董祥並不上鉤,直起身來恢復了一絲靈王府長史的氣度,直視着趙英圻的眼睛:“那便如何?我是殿下王府的屬官,就算要定罪也要殿下首肯才行,不管是一介白身的你,還是外面高居三品的尚大人,也不能隨便給我定罪。”
“你不知道嗎?還是裝作不知道?”趙英圻微微眯起了雙眼,緊緊的盯着董祥的雙眼。
“知道什麼?你們不要再故作玄虛了,我是靈王府的屬官,她是靈王的侍妾,充其量只是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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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事情,你們又在這裏做什麼?”
趙英圻盯着董祥的眼睛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什麼異樣,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三皇子已死?
回想起臘月二十九晚董祥的行蹤,還有除夕夜馮歡歡的行蹤。
趙英圻突然皺起了眉頭,一個莫名的想法湧上心頭:難道這倆人不是共謀?
越想越感覺有可能,如果他們兩個是共謀,何必兩個人分別選在不同的時間在不同的地點找同一個人——芳草齋掌柜?同時馮歡歡作為三皇子侍妾,不會武功,單獨一人出城未免風險太大了些。而且這個院子如此隱秘,董祥找芳草齋掌柜的何必要去店裏,在這裏接頭豈不是更加隱蔽嗎?
想到這裏,趙英圻又將目光放在躺在床上的馮歡歡。
董祥趕緊用身體擋住了趙英圻的視線,但是擋着的是馮歡歡的身體,而非一邊的通道。
這讓趙英圻更加篤定了些:“董長史切莫着急,可否請董長史將夫人遺體挪開一些,趙某人有東西要給董長史看。”
趙英圻見董祥沒有動的打算,只好又拋出一個鉤子:“董長史可想知道夫人為何會有這麼一個小院嗎?”
董祥眉頭微皺的動作讓趙英圻看的一清二楚,咬鉤了!
“董長史不妨看一看如何?也許會出乎董長史的意料呢?”
董祥眼睛轉了轉,轉身將馮歡歡抱起來,放在西屋的床上之後迴轉到東屋。
趙英圻看着董祥抱着馮歡歡那溫柔的樣子,還有那似柔情又悲痛的眼神,心中的疑竇更深了。
伸手將床邊的床鋪掀起來,在上次過來時打開的地方摸索着。
不對啊,這床下的暗門是單向的!只能從那邊倉庫到這裏的小院,這裏的小院卻不能通往倉庫!
這很不合理啊,那如果沒有武功的馮歡歡在這裏被堵住了,豈不是沒有退路?
馮歡歡是個棄子,或者是被單方面操縱但是不知道背後黑手的木偶!
無奈之下,趙英圻從腰中抽出剛取到的苗刀,狠狠的插入床板,運起內力猛的一撬。
終於將這個暗門打開。
董祥在一旁看着趙英圻的動作,雖然十分不想讓趙英圻破壞這屋子裏的一切,不過也沒有辦法,根本打不過頭甲的趙英圻,也只能呆在一旁看着,看到床板下居然有一個暗道,頓時驚訝不已。
聯想到馮煥煥的兩個健婦、健婦與芳草齋的聯繫還有這個隱秘的藏身處,頓時明白了這地方是馮歡歡與背後勢力的秘密接頭之處,同時看到這隻能單向打開的暗門,也明白了馮歡歡在這一切中的危險位置。
董祥內心更加折磨,果然,她不過是受人操控而已。
此時趙英圻已經下到暗道裏面,董祥也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從暗道再到芳草齋的倉庫中出來,董祥看着倉庫中的草藥,也明白了些東西,馮歡歡背後的勢力只怕與芳草齋乃至於金國皇室也有很緊密的聯繫。
“董長史,現在是不是應該有話要對我說了?”
看着董祥依然十分猶豫的樣子,趙英圻決定把最後一個鉤子也扔出去:“三皇子臨終前說‘一定要讓董長史為本王報仇!"”
“什麼?殿下死了?”果然,董祥此時非常的震驚。
趙英圻也從董祥的反應中再次獲得一些信息,這個董祥不是殺三皇子的兇手,而且與馮歡歡並不是一路人。
董祥從趙英圻口中了解到了三皇子的死還有其他趙英圻所知道的東西,依然難以置信的樣子。
大概一刻鐘后,董祥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從一旁拖過來一個箱子,也不擦拭上面的灰塵,直接坐在上面,對趙英圻說了一句:“趙先生,在下是肯定的沒有本事為殿下報仇了,如果趙先生願意代勞的話,在下願意為趙先生講一個由愛生恨的故事,不知趙先生可有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