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畫舫
王廷被步高節當眾羞辱,臉上立馬多了些憤慨,臉色由紅變青,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可他的窘迫,也讓他的憤慨頓時弱了下去。
窮,是他的標籤,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自卑。
步青甲從步高節的話中聽出了一些味道來。
步高節,怕是見過王廷,更或者說打過照面。
以詩才傍女人,這在文人的世界裏,普遍存在。而且步青甲還聽聞過,一些自恃才高的讀書人,傍上某個歌伎之後,吃喝玩樂,花費無度,可謂是無所不作。
當歌伎人老珠黃,又沒了錢財之後,這個讀書人便會拂袖而去,不留下半點痕迹,留下歌伎悔恨終生。
讀書人的自命清高,放在這些人的身上,成了表子的牌坊。
步青甲掩着鼻,看着王廷,心中暗道一聲可惜。
王廷被步高節當眾羞辱,這頭,因為他的窮,更因為他想以詩才傍女人的作派,頓時低了下去,也失去了他剛才那鬥志昂揚的志氣。
步高節見王廷低下了頭,下巴一挑,左手用力箍了箍環抱的歌伎,自傲道:“如媚,瞧見了嘛。就這樣的,也值當你高看他!以後,你就跟着我,我步高節才是你該傾心之人。哈哈哈哈。”
“奴家只是看走眼了嘛,以後,奴家只傾慕高節你一人。”步高節環抱的女人,嗲聲嗲氣的,扭動着如蛇一般的身子。
步青甲看着這一幕,心中暗道,‘小高節這般的自傲,目空一切,看來他的品性還真像他爹,我那位二叔啊。’
步高節被那歌伎扭得有些慾火,伸手掐了幾把之後,呲了一聲王廷,正欲帶人離開,回畫舫。
轉身之際,抬腿的步高節卻是停了下來,好奇的看着步青甲,“剛才是你說的話!”
“是我。”步青甲見步高節看向自己,這掩着鼻子的手,也隨之放了下來,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來。
步高節一見放下手來的步青甲真容,頓時雙目大睜,先是一愣,隨後驚呼道:“是你!!!”
一句是你,讓步青甲意識到了。
曾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高節,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小高節了,而是自傲,目空一切,且留念青樓煙花之地的青州第一神童。
“是我,你堂兄。小高節,見到堂兄我,為何不請禮?”步青甲打開摺扇,輕搖。
步高節極不情願的鬆開歌伎,向著步青甲拱手打禮,“堂兄這些年可安好。九年都未見堂兄回家,我還以為堂兄早已作了古呢。”
步青甲笑了。
一句作了古,足以說明,步高節並未真正的把步青甲當作他的堂兄,更或者話裏帶着不爽快,甚至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成份。
“堂兄我還死不了。”步青甲雖已明白,但作為堂兄的他,到是覺得應該大度一些。
一番你來我往的奉迎,更或者是你攻我守的寒喧過後。
步高節伸手一請,“九年未見堂兄,今夜卻是在林州城遇上了堂兄,高節今日代表我步家,喜迎堂兄歸家。如媚,你先回畫舫,讓老媽媽準備酒席,並與我那些好友們說一聲,就說我堂兄步青甲來林州了。”
歌伎杏眼看了看步青甲,拋了一個媚眼給步高節之後,擺動着腰肢回了畫舫。
一旁本還垂着頭的王廷,聽步高節說步三是步青甲之後,頓時投來了一道目光。
步青甲瞥了他一眼,順着步高節所伸手之向的畫舫抬腿,“你我堂兄弟,何必如此見外。不過,堂兄我最近囊中羞澀,晚飯也僅是下肚了一塊餅子。小高節你如此破費,堂兄我可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腿走得很快,好似怕這酒席晚了似的。
不吃白不吃,步青甲可不會跟步高節客氣。
富麗堂皇的畫舫內,步青甲打量着前前後後,左左右右。
七八個步高節所謂的好友,以及一群穿着薄紗絲的歌伎,你依我儂的看着眼前這個像是土老帽的步青甲。
一襲洗得有些沒了色的白衣,一手泛了黃的摺扇,一雙沾滿了灰土,且顯得陳舊的布履。
到是讀書人的樣子,但在步高節,以及他那些所謂的好友面前,還真像是一個土老帽的裝扮。
再加上步青甲一進畫舫之後,上下打量,左右張望,如一個未見過世面的老農一般。
就步青甲的裝扮也好,還是神色形態也罷,與着步高節他們這些身着錦衣玉服的公子哥們一比,不是土都帽,也是土鱉一個。
“這位難道就是當年以七歲之資,中得生員案首的青州第一神童,步青甲?”步青甲在欣賞畫舫時,一聲突如其來讓人聞聲欲醉之音,從畫舫的折角處傳來。
步高節等人聞聲,紛紛鬆開手中的歌伎,轉身看向聲音來處。
須臾。
一個絕艷的女子從折角處現了全身。
一身絲花般的白裙,一手拿着紈扇,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蓋住了她那給人無限遐想的半面容顏。
一頭的青絲,順滑般的垂於胸前,掛於腦後。
在她裊裊娉娉的走將前來時,扭動着的腰肢,讓男人有一種欲血沸騰的衝動,更有讓男人升起一種佔有欲的強烈慾望。
步青甲好奇的看着走將來的女子,心中雖也泛起了一絲的衝動,但卻沒有像步高節他們一般,流着哈喇子似的色急模樣。
女子走將過來,立於步高節身旁的歌伎迎了過去,“姐姐,你怎麼來了。”
“姐姐聽聞當年響動青州城的第一神童步青甲來了,所以姐姐也想過來一觀。”女子婉聲輕道。
歌伎用肘輕輕的碰了碰女子,輕聲道:“姐姐,他只不過是十多年前的青州神童罷了,何以你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如此不矜持。況且,高節也是青州第一神童呢。”
女子並不說話,到是直勾勾的看着步青甲。
步青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很是隨意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噗的一聲打開摺扇,“小高節,即是請我來喝酒吃飯的,這酒菜何時送來啊?堂兄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步青甲的一番言辭,如砸在了平靜的水面一般,讓眾人一聽,心中暗恨步青甲如此不解風情。
“如煙姑娘,我這個堂兄不解風情,還請如煙姑娘莫怪。”步高節心中不快,趕緊出言,並且一臉色相的迎了上去。
女子到是不以為意,錯開步高節,款款走向酒桌,直接坐在了步青甲的右側,側眼打量着步青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