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志願
晚上,裴哲直接住在唐永波家裏。
唐永波將兩千塊塞過來,“就這麼多了,我的私房錢。”
“謝了,我會儘快還你。”
裴哲接過來,沒有矯情。
唐永波家境殷實,唐父公職,唐母經商,家裏不僅有冰箱有彩電等家電,娛樂的還有紅白機。
兩人坐在17吋的黑白熊貓電視前,紅白機插上卡帶,開始決戰紫禁之巔。
而這些FC卡帶還是原版的,魂斗羅、雙截龍、忍者神龜、熱血格鬥,坦克大戰等等,售價幾百塊不等,價格不菲。
“給我炮……給命啊!散彈槍也給我啊丟!”
“靠,這麼菜,我手柄上灑把米,雞兒都比你玩的好!”
“狗日的,吃魚長大的?這麼喜歡挑刺。”
“大招亮了!狂風絕息斬!”
兩人一邊怒戳手柄,一邊互懟,從百草園一路拉扯到三味書屋。
直到後半夜,唐母來敲門,兩人才囫圇入睡。
隔天一早,兩人頂着熊貓眼,登上前往湛海的早班車。
唐永波倒頭就睡。
而裴哲坐在年頭比他還大的破班車裏,興緻盎然地欣賞沿途的風光。
青塘鎮到湛海,路程有五六十公里,以這車速和路況,怎麼也得一兩小時。
很快,裴哲就興趣缺缺,一臉便秘色。
班車裏夾雜着汽油尾氣、汗味,還有車廂內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胃裏開始翻江倒海,反嘔酸水。
“媽的……”
裴哲心裏發苦。
多少年了,再次坐回這種班車,依然逃不掉暈車的厄運。
關鍵是,唐永波這狗日的還拉着自己坐後排,屁股下的發動機抖動劇烈,更難受,幾次都想吐了出來。
他摸着褲兜,想給自己來根華子,鎮壓鎮壓。
“喏,給你這個,抽煙不好。”
就在這時,一條藕白的手臂伸了過來,纖指托着一塊淺綠色的手帕。
裴哲一愣,轉過菜色的臉。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姑娘,穿着碎花白衫,梳着一條大麻花辮,額頭光潔,大眼睛清澈透亮,鵝蛋型的笑臉很素凈。
“這個用青桔和香草泡過的,聞着應該能減輕暈車效果。”
她擦了擦汗,笑容明媚。
天氣炎熱,即使車窗全開依然解決不了車廂悶熱,幾縷髮絲黏在了她的臉頰上。
“謝謝。”
裴哲沒有矯情,接過手帕。
他是真怕自己忍不住吐在車上,那丟人就丟大發了。
將手帕捂住口鼻,一股青澀的青桔氣味,糅合著說不清的草味馨香鑽入鼻尖,刺激大腦,讓他精神一振。
他幾近貪婪地深吸幾口,這股清香在氣管遊離,沁人心脾,不自覺地將注意力轉移開來。
暈車癥狀緩解,裴哲不自覺地打量只有一個過道之隔的姑娘。
以一個中年大叔的眼光看,這妹子穿扮有些土氣,不過這是時代的特色,臉上不施粉黛,天然純凈,若是打分的話,應該有九十分以上。
她斜挎着一個軍綠布包,疊放在雙腿上,目不斜視地看着手中的書,嫻靜端莊。
“應該是中途上的車,書是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居然沒注意到,難道也是湛海的高中生?”
裴哲若有若無地瞎猜,畢竟今天是各高中填志願的日子。
偶爾在對方的秀臉上打個轉兒,並不是他見色起意,只是為了賞心悅目,轉移注意力。
班車一路晃蕩,開進了湛海市區,不久后這妹子就下了車,他也沒將手帕還給對方的打算。
自己捂了一路,都弄髒了,有點難為情。
“到了,撲街!”
裴哲一拍唐永波腦門,將他摑醒。
唐永波從睡夢中醒來,揩了揩哈喇子,罵罵咧咧。
……
湛海二中。
今天的二中門庭若市,甚是熱鬧,不僅有回校的高三學生,甚至一些學生家長也來了。
穿過低矮的白牆宣傳黑板報,坐落的紅磚瓦房,來到一棟三層的教學樓前。
“捧着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
時隔多年,再次踏入這承載三年青春的高中校園,目睹樓牆上的紅漆宣傳語,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高三2班,早已人聲喧鬧,教室黑板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高考答案。
這些即將畢業天各一方的同窗,三三兩兩成一個小團體,對着黑板答案緊張估分。
班主任陳亭偉個不高,一米七,四十不到已經有了地中海的跡象,此時正被幾個學生和家長圍在中間,耐心講解各個大學與專業的優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