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強敵

第七十一章強敵

侯寧二十九歲,很年輕,卻已經可以說戎馬一生。

奢崇明父子作亂四川時他剛好二十歲,正是娶妻生子人生得意。

但男人嘛。

家庭的得意永遠抵不過事業有成。

侯寧執意從戎,候良柱自然開心。

卻後來大戰數年至今,侯寧終於升至參將,如今正好這大散關守將奉命去了陝北剿賊,正好過來補缺。

人啊,不能永遠待在他人的羽翼下,哪怕那個人是你叔父。

侯寧有他的自負,貴州四川那等地方戎馬倥傯十載,且還活下來了,這就是他的驕傲與本事。

但現在,讓他開心又不開心的是,自己貴州殺星的名頭怕還是不夠響亮。

望着遠方還能看見的濃煙滾滾,還有剛剛奔馳而來的鳳翔信使。

侯寧覺得自己威震關中的時候到了。

大散關距離鳳翔六十里路,守卒三千餘人,為了穩妥與規矩,侯寧帶走一千人,再所有的五百騎兵先行,並一人雙馬,直奔鳳翔而去。

但唯一有一個問題便是,貴州永寧衛那地方雖然平,但多是農田,這導致他帶來的四川親兵會騎馬,卻屬實不佳。

緊趕慢趕,侯寧終於要接近鳳翔,卻突然緊緊的勒住馬繩,渾身汗毛直立。

這是他的本能,也是在貴州的山地里學到的知識。

四周的山林過於鴉雀無聲,而若是正常,自己一行人呼嘯而過,本該驚起無數鳥雀才是。

想到此處,又想起自己的塘騎還未返回,不由得心中有了驚駭與怒火。

果然,隨着自己停下腳步,不遠處的山林之間響起了喊殺之聲。

“賊子安敢?不曉得我貴州瀘縣快刀侯寧?”

仿若衝天的嘲弄,賊人膽敢埋伏自己,卻還是在山林之間,這叫貴州人侯寧殺意衝天。

“下馬,結陣,將鳥銃給老子拿出來,讓這些北蠻子常常咱們四川兒郎的鉛丸兒。”

馬春常向來穩重,所以他作為埋伏的第一波人馬,本來是要在侯寧進入布袋后的最後一刻發起衝鋒,防止敵軍向後突圍的。

但到了此刻,大散關參將侯寧顯然是發現了什麼,這導致這個原本還想要老老實實種地的漢子只得沖在最前。

卻看着巋然不動的前方馬隊,馬春常發自內心的嘲弄,馬軍對敵用步戰?

馬春常看了看身上繳獲的旗兵直面甲,已經信心十足。

此次南下對於所有來說都是收貨頗為豐厚的,但對於馬春常來說,唯有身上這身甲才是他的最愛。

穩穩的提起長槍,馬春常低下腦袋,準備着迎接對方的箭雨,並準備將對方撞個稀巴爛。

“砰砰!”

“砰砰砰…………”

廝殺聲四起的山林突然響徹起來了白日驚雷,隨着硝煙的湧起,緊跟在馬春常身後的劉承宗與楊光耀本能的覺得不妙。

果然,待少許片刻,馬春常帶領的馬隊前頭直接倒下十餘其騎,倒下人馬阻礙了後方的馬速,也使得名為恐懼的情緒在人群蔓延。

“壓上去,壓上去。官軍要換火藥!”

劉承宗和楊光耀聲嘶力竭,發狂的策馬狂奔,本能且默契的一人一邊試圖將大亂的馬春常部裹挾上前。

火銃!

劉承宗當然熟悉這些東西,在魚河堡的兵器庫里這玩意還有五十來桿,卻都是南邊戚帥殺倭寇時代朝廷生產的老物件。

到了如今,除非是某個將軍無故跑來檢閱將士,方才有可能拿出來做做樣子。

那東西不能用,會炸膛的呀!

要知道,邊軍的訓練課程多有借鑒戚帥的紀效新書。

雖然礙於條件,對於火銃,劉承宗只能上上理論課程,但炸膛並不妨礙劉承宗熟悉他的射擊原理。

卻恍然間,出乎他預料的,官軍的第二段射擊已經到來。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第一槍射出,侯寧面不改色。

只見他抬手落下,身前的部下將四尺長的鳥銃豎起退回軍陣,並解下腰間葯壺向槍管倒葯。

卻數秒之後,侯寧冷笑的望着居然還沒有擊散的敵軍再度抬手落下,後續上前的另外一夥槍兵直接上前,並將嶄新的黑洞洞的槍口對着前方。

數十人人分做兩列,以前人半跪、後人站立的姿態舉銃瞄準。

侯寧這才喝道:

“放!!”

槍聲響了起來,世界安寧。

火銃的威懾覺非一次性,連綿不絕的攻勢才是打擊敵方士氣的最佳行為。

劉承宗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恐懼,他原先並非看不起繁瑣的火銃,只不過缺乏寫實的現場表演。

而現在,切實的用同袍們的屍體體會到了這種震撼感,甲胄如紙糊。

他發誓,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再去直面衝擊槍炮的陣型,但現在,看着近在咫尺的敵軍,劉承宗想不出敵人還有翻盤的可能。

“殺!為弟兄們報仇。”

侯寧並不是很滿意這兩輪火銃的效果,在他的下意識里,這種距離的衝鋒他的火銃兵還可以放兩輪且敵人多多少少的應該各種程度的崩潰才是。

顯然,他也低估了邊地軍漢的騎術。

但望着已經接近二十步之遙的馬軍,侯寧臉上雖有認真,卻並無害怕。

“舉盾,出槍。”

“虎,虎,虎!”

一聲令下,早已經從托物的馬背後邊解下的大盾頂在的前頭,而從盾牌的間隙中,一桿桿帶着倒勾接近四米左右的長槍對準了來犯的賊人。

軍事技術是交互的,作為與聞名天下石柱白桿兵並肩作戰的侯寧自然曉得,長桿的裝有的倒勾是什麼用法。

楊光耀從側翼殺出,卻只覺得撞到了極有韌性的鐵板之上,接着一聲聲人仰馬翻,又被彈了回去。

直到這時,已經體會到這支部隊非比尋常的楊光耀這才發現那直直捅來的槍頭在收回去的時候正在收割了減速馬蹄。

但無端的,腦海中想着李乘舟三百馬軍帶着流賊鳳翔做魚餌,卻自己一行人接近兩千。

更別說還帶着一路從各個千戶所大散關投降的近千旗兵。

如此,居然在以騎戰步的情況下陷入劣勢?

如何能忍?

楊光耀抬起頭來,沒有多說。四周雖然殺得膽寒,卻一路勝利之下士氣高昂,方才未有崩潰之勢。

“狹路相逢勇者勝!”

張定前張弓急射,到了此刻,便是作為最後方的他也趕到了戰場,卻弓箭與火銃之間的差距在這一刻便徹底體現出來。

不斷射出的箭矢難以射穿大散關守兵的甲胄,而時不時從官軍陣型中響起的火銃卻能輕易撕裂他們馬軍的胸膛。

但總歸得,山呼海嘯的進攻下,敵陣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

侯寧已經不想說話,在他的常識與情報里,北地除了王嘉胤這等大部都由邊軍組成的巨寇方才成氣候。

而其餘的本該都是蟊賊才是。

賊人本該在第一輪射擊后便該陣型散亂才對。

賊人本該在第二輪射擊心驚膽戰才對。

賊人本該在沒有射出的第三,第四輪射擊后發生潰敗,然後自己騎馬追擊大獲全勝才對。

但眼前的,這些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賊子擁有着讓人眼饞的馬匹數量。卻還似乎有着異常傑出的單兵作戰能力和整體強大的韌性。

再加上賊人局部和自己無二的執行力,他已經知道,若無後手,隨着時間推移,自己就該報銷在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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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之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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