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深夜電話
……
“蘇先生下班回來了,對了,下個月可能要漲租,提前知會你一聲啊。”
窄狹擁擠的破舊樓道內,中年女人牽着一條毛髮柔順的京巴,對照面錯開的青年熟絡的招呼着,臃腫的體態將原本清雅的長裙擠撐的變了形,勒出一條條泳圈似的輪廓痕迹,彷彿連大喘氣也做不到。
“行!”
聽到生硬怪異的漢話,青年眉眼一彎,點了點頭,笑的有些人畜無害,手裏還拎着剛買的瓜果蔬菜,“今天超市裏不太忙,就提前回來了。”
一句話的功夫,女人哼着小曲兒,拽着狗繩下了樓,瞧那迫不及待的架勢,十有八九又要去搓牌了。
青年繼續上樓。
想是這場雨的緣故,本就渾濁的空氣又多了一股刺鼻的土腥味兒。
一直上到四樓,青年轉走進了一條堆着紙箱,狼藉髒亂的樓道。
一路過來,一側的牆壁上畫滿了五顏六色的古怪塗鴉,各種夾雜着韓文和中文的廣告充斥在視野中,還有那些半掩着門的住戶,門縫裏溢出一抹旖旎的粉色,隱隱傳出令人心跳加快的呻吟低喘,簡陋的門框上還貼滿了各種露骨的sq照片。
不少穿着暴露,濃妝艷抹的女人勾搭着各自的嫖客,在路過青年身旁的時候猛然伸手假意要摸向對方的要害,等換來青年狼狽避讓以及窘迫驚慌的表情后才在得意的嬌笑中揚長而去。
青年慌張的走到盡頭的房間,開門進去,直到和外面的一切隔絕,他臉上的所有表情才終於悉數不見,全然消失,變得平靜如一潭死水。
隨手脫下外套,挽起袖子,青年提着買好的新鮮食材踏入廚房。
雨夜裏,先是響起一陣利索的切菜聲,然後是熱油爆炒,鍋鏟碰撞的聲音,最後是溢出的香氣,飄進了雨中,散出老遠。
“不是這個。”
端起碗,青年靜靜地吃了起來,桌上的飯菜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人的份量,足有八個菜,八個家常菜,但對他來說卻悉松平常。
先是細細的咀嚼,碾動着牙齒,等咽下的時候才回想着先前的廝殺,特別是那老鞋匠的招數套路,不是他要找的人,但絕對算不上好人。
半年了,起初他就像瘋了一樣滿世界的找那個兇手,可對方就好像憑空消失,又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除了一截煙頭和一個指痕,沒留下一點有用的痕迹。
茫茫人海,天下之大,想要從中找出一個不知道長相外貌,甚至連性別都不清楚的人,何其難也,天知道過去的多少個日夜他做夢都在想着報仇,都快想瘋了。
那些監控錄像更是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裏面的每一個細節幾乎都已烙印在了腦海中,但始終於事無補。
對方是有預謀的,而且極為果斷,一招得手,即刻遠遁千里,不留行蹤,不像是在國內活動的人。
所以,既然錯過了,找不到,那他就只能等,他能忍受五年的寂寞煎熬,將一身功夫練出氣候,也能忍受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五十年,等到那個兇手再次出現。
特別是當自己用和對方一樣的手段留下痕迹,就像往一片不知深淺的池塘里拋下魚餌,總有咬鉤的。
以對方的手段來看,絕非尋常之輩,想來也是個凶名赫赫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