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楚辭覺着無趣。
他其實並不喜歡當皇帝。
他如願以償,將天命之子掌控,折磨成那個樣,從而得到了天命之子所有的氣運。
可是這樣又能怎麼樣呢?他彷彿一個傀儡,又或者說螻蟻,在眾生的眼中喜歡蹦躂的跳蚤,從未有如此噁心過,他從一邊掙脫,換到了另一條線上,成為新的玩具。
糟糕透了。
這比每一次輪迴看到新的攻略者妄圖讓他愛上更加噁心。
他想要見到容鄴又害怕見到容鄴。
容鄴是個例外,是他輪迴了這麼多次看到的第一個異變。
沒有誰能拒絕光的誘惑,可是他太清醒了,比起沒有,得到失去才會更讓人崩潰。
他不得不反思,這是不是那些所謂的天道法則,給他另一個圈套,這樣顯得他越發像一個任人擺弄的傻子。
他可能是瘋了,所以每一步都戰戰兢兢,都惶恐不安。
帝王的放任不管,攝政王的大軍一路打過來,所到之處,城主皆親自打開城門,於是容鄴率兵攻打到皇城的時候,才不過用了半月的時間。
半個月。
宮中一片蕭索,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只是過路的宮人們一個面色蒼白,憂愁不安。
帝后的寢宮裏,年輕的帝王將聖旨交給皇后。
“這是你要的。”
蘇婉容面色古怪的將聖旨收起來。
“那你呢?”
楚辭停頓了片刻,“我在這裏等他。”
總要有一個結果的不是嗎。
在發現無論如何都會被困在這些世界裏的時候,楚辭就覺得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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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鄴攻打至京都的時候。
皇城宮門大開,彷彿專門等着他。
副將領攔着容鄴,說懷疑是敵軍計謀。
容鄴下了馬。
他一人進的皇宮,說到底容鄴不怕楚辭算計,就怕他不在乎。
這一路容鄴走過很多遍,從未有像這一次這般艱難。
宮中蕭索,侍衛宮女跑的都差不多了,諾大的皇宮,如同一片死寂的牢籠。
容鄴是在長夕閣找到楚辭的。
少年穿着單薄的青衣長衫,坐在庭前樹下,一如這輩子容鄴找到楚辭的初見,恍如昨日。
可到底不一樣了。
楚辭回了頭,笑着看向一身戰甲的男人。
“大人回來了。”
“我三年前釀了桂花酒,本想等着日後送大人,看來現在只能今日喝了。”
一壺酒兩盞杯,倒影着盈盈的光。
容鄴最怕的還是成真了,不在乎,一點點都不在乎。
他邁開步子,坐在了少年的對面。
楚辭抬手,指了指兩盞酒。
“大人請。”
容鄴目光落在楚辭身上,端起來一杯,正要喝的時候聽到少年的笑聲。
“大人,酒有毒。”
容鄴沒有猶豫的喝了。
楚辭眉眼微彎,嗓音澄澈:“大人,你是我見過最好騙的。”
“我說什麼你都信,深宮之中多的是鬼怪,偏生你會以為我好欺負,我稍微放下些身段,大人你就動了心思。”
“我那時想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呢,是不是我再對你好一點,你就會像狗一樣對我搖尾巴。”
“嘭——”是杯盞落在地上的聲音,楚辭抬眸,就對上男人憤怒的目光。
楚辭神色不動,繼續道:“我想當皇帝,你是最好的梯子,現在卻是最大的絆腳石,容鄴啊,當狗你可太不乖了。”
容鄴覺得心臟撕扯般的疼,他看着少年語氣平淡的彷彿在敘述一件普普通通的事,然而一字一句卻如同刀刃,一下又一下刮著他的心臟。
太疼了。
他站起身,有些慌張的後退。
楚辭慢悠悠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容鄴,你不知道你每一次靠近我都覺得無比的噁心。”
“狗就應該安安份份的,妄想着······”
“夠了!”剩下的話被容鄴打斷,“夠了,別說了,別說了。”
“楚辭,我求你,別說了。”這一聲幾近更咽。
昔日高高在上的金牌任務大佬,何曾這般卑微到用了求這個字。
楚辭握着酒杯的手指微頓。
血腥湧上來的時候,他生生的壓下去。
開口道:“容鄴,下一次,別來找我了。”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啊。”
世界徹底崩塌的那一瞬間,楚辭想,以前為什麼不肯認命呢?
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不好嗎?簡簡單單的,走完做為反派的一輩子。
他與容鄴,到底是不相同的。
他了解自己,更像個瘋子,在無盡的餘生里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如此便只有猜忌,猜忌,不斷的懷疑,耗盡最後的情分。
這個惡鬼唯一的仁慈。
就是想着放過容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