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前夕6
“其實,在來到中位面之後,我也變了。一想到自己可以在這麼美麗的的地方度過餘生,搖脫父親的控制,之前在上位面的雄心壯志一點都不管用了。”
雪山林畔,雲過長空,白雲飄然無際,一人一蛇正在對話。
“大小姐,正是因為上位面污濁,要多滌盪,主人才會這麼做。但您若是因此起了凈垢分別之念,便是因為自由的追求而丟失自己的責任。”一條蛇盤踞在粗壯的雪松樹榦上,慢條斯理地吐着信子。
“我只想要保全我的自由。”
“自由?囚徒之刃已經歸位,您即使貪戀這裏的風景,也必須回去。”
“蛇大人也許不知道,父親交待我的,不止這一件事。”見講道理沒用,姜澤夢冷冷地回答。
“哦?屬下竟是不知,主人還有吩咐?”那蛇的上半身支了起來。
“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姜澤夢長袖一揮,那蛇便混在一團黑霧之中消失不見。
雪正在凄厲地下着。
姜澤夢的情感是高度節制的,面對天地間徹骨的悲愴氣氛,她只回以面無表情的鄙視,複雜的思緒並不能擾亂她優雅的步伐,她也不知道,對這裏的留戀是否值得,為了多待這幾天,這整個位面都要因為她的任性提前遭致毀滅。
——上位面,魔神殿——
”主人,大小姐說,她還有未竟之事?”蛇女試探地問到。
殿上的男人眉毛都沒動一下,等待着她的後文。
“小姐說,您交給她另一個任務,屬下沒有權限知道,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坐直了身體,腥紅的嘴角扯出了詭異的微笑。
“中位面,要消失了。”
——————
三日之後,決戰打響。北區一改往日簡樸到幾乎潦倒的作風,在雪山冰湖之間結歌酬酢,千里紅綢封山,華美異常。
群英作為東道主,早早地就坐於賽席之上,好整以暇地等待其餘三區的到來。
首先到來的是西區,瑤珍瑤珠兩姐妹依舊光彩照人,雪白的裙裾飄飄,彷彿與雪山融為一體,十分養眼。
“此次西區參賽弟子來自星海,武州兩大陸,參賽弟子來自三方勢力。”西區隊伍中,一位少年朗聲向漂浮在賽台正上方的靈石說到。
靈石忽的閃了一下,以示回應。
靈石跟隨守護屏障而生,具備天地法則的審判、觀察和記錄三重功能,充當了決賽裁判的角色,從而讓決賽更加公平公正。
西區眾人剛剛坐下,南區的人便接踵而至。大家都知道,南區佳人如雲,景曙的鶴與蛟更是而勝於藍,於是在座的人們都瞪大了眼睛。
察覺到眾人的好奇,小師妹燾馨頗為驕傲的揚了揚嘴角,快步走進了賽台。
”此次南區參賽弟子來自龍門大陸蛟城、鶴城,參賽弟子來自一個勢力。”大師兄燾逸朝靈石恭敬地說到。
燾逸語罷,西區隊伍突然爆發出一陣低笑。“全是景曙的,南區沒人了嗎?”
“南區也就景曙能看了,其它宗門被它強壓一頭,哪裏有出頭之日?”
燾馨攥住了拳頭。
“等下,南區只來了九人?難不成再也選不出一位有資格上這賽台的人了?哈哈哈…”
楚瑤珍故意放大了音量,燾馨似是再也無法忍受,扭頭就想與嘲諷的眾人理論,卻被燾逸一把拉住,他看向小師妹,搖了搖頭。
燾馨只能把仇恨打碎了往心裏咽,怨氣如鯁在喉,讓她非常鬱悶。
就在此時,好像是為了撫慰她的壞心情似的,雪松之間突然傳來沙沙的響聲,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突然出現,筆直地站在纖細的枝幹上,枝幹紋絲不動,彷彿少女輕若無物。
她的臉藏在面紗之下,高冷神秘的氣息讓人想要趨而避之,但她的身姿和曲線又是如此美麗,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大人!”燾馨興奮地大喊,剛剛的不快一掃而空。
“怎麼是她!”楚瑤珍立刻從得意洋洋的美夢中清醒過來,心中暗道不好。
她在秘境中就非常在意這個女人,不僅因為她出色的氣質,她強大的氣息竟是壓了所有在場的精英一頭,況且這女人的來歷還非常不簡單!
不久之前————
雪山上的寒冷令人不堪,道路兩旁,枝丫低垂,泛着絲絲冷氣,被冰凍的空氣搖搖晃晃,上下翻滾,地上的冰碴隨着十人的腳步吱嘎作響。
突然,暮流聞到了一絲輕微的血腥味兒,這味道摻雜着一絲特有的香氣,讓他馬上想到了某個人,預感到這個人也許在跟蹤自己,他微不可察地掀了掀嘴角。
他放緩腳步,傳音給尹鳴泉,示意他們先走。
嚴鳴泉雖然心下疑惑,但還是帶眾人加快了上山的腳步,給暮流留下了足夠的辦事空間。
香味沒有消散,血腥味也愈加濃烈。
“不如我們都坦誠一點,如果你總是跟着我,我會懷疑你喜歡我。”暮流靠在一棵巨大的雪松下,漫不經心地對空氣說。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把神劍,雖然有所防備,但偷襲的突然出現還是讓他嚇了一跳。
快,太快了。
他馬上認出,正抵着自己脖子的,是景曙守護的神劍——微茫。和尹鳴泉手握的隱者外觀幾乎一樣,不過是換了個顏色,屬性便大不相同,如果說隱者擁有肅殺之氣,那麼這把就散發著正義之氣,正好全方位壓制了暮流身上散發著黑暗凌冽。
他差點就要問姜澤夢現在唱的是哪齣戲,但還是克制住了,看此情形,即便他不問,對方也會說,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看着暮流欲言又止的樣子,姜澤夢靠得更近了,隨後厲聲問到:”你曾經得到了囚徒之刃?”
雖然不知道何為囚徒之刃,但她說出這個詞的瞬間,不知怎麼的,那把被他遺忘已久的黑色短刀的身影忽而浮現在自己的腦海里,很奇怪。
“不好意思,我最近只見過殺豬刀。”他用兩根手指緩緩推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神劍,但還沒來得及脫身,姜澤夢又將他壓制在樹榦上,只不過已經收回了劍。
她忽然閉上了眼睛,感受着他身上殘留的囚徒之刃的氣息,那氣息十分濃郁,甚至和眼前這個少年的味道十分相似。
姜澤夢帶着幽香的呼吸就在耳畔駐留,暮流皺緊了眉頭,理智提醒自己還有事要做。
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在常年冰封的雪山空氣中醞釀出了一種熱烈的火花,兩人登時感到有點手足無措。
“那麼聊聊吧,大小姐。說不定我真有什麼情報呢。”暮流抬起雙手,謹慎地後退。
“你不知道最好,我幹嘛告訴你?”她頭也不回。
“說實話,我也許真見過它。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你說的應該是一柄黑色的短刀。”他將身位拉倒了安全距離后,向姜澤夢坦白地說到。
果然,少女猛地轉身面對他,危險地眯起了狹長的雙眸。“走吧,既然你也要上山。”
“囚徒之刃,是我家族的秘寶,它原來的主人,是我父親。”她開始耐心和暮流解釋到,二人邊走邊聊,完全沒有顧慮到雪山之巔焦頭爛額的諸位…
……
“也就是說,它起到一種鎮壓作用。”暮流認真分析了她的前文,若有所思。
“對,你可以這麼認為,作為一把血祭武器,它能夠在主人危險時刻現身,大大增幅主人的實力,同時它也是一把鎖,鎖住主人要保存的東西,沒了它,東西很容易衝破桎梏。”
“你父親是它原來的主人,意思就是他們現在已經沒有聯繫了咯?”
“父親沒有得到囚徒之刃的認可,只能發揮它的鎮壓實力。”
“不過聽起來和關押人犯似的。”暮流撓了撓頭。
“你可以這麼理解。”
“你家還真住牢裏?”
“嘖。”
……
兩人聊着聊着,依稀能看見山頂的輪廓了。姜澤夢先一步閃身進入守護屏障,極為隱蔽地回到了南區隊伍。
眾人隨後也終於盼到了遲遲不現身的暮流,看到他踏入賽場之後,東區九人齊齊鬆了口氣,全場只剩下西區和南區竊竊私語的聲音。
裴觀山這邊,他感受到了長老們不斷的眼神示意。他明白,作為群英的宗主,是時候要擔起東道主的責任了。
於是他忙不迭地起身奔向賽台中央,宣佈決戰的開始,憨厚的背影給眾人留下了寬容的印象,但也使得背後的長老們非常怒其不爭。
隨着決戰的揭幕,眾人臉上都掛着笑容。
除了暮流。
他快步走到暮水涵身邊,低聲詢問:“怎麼是他?老宗主死了?”
姐姐白了他一眼,“你從來都不去看澗水的最新情報嗎?”
“……呃,看來裴觀山陷入困頓之中了,你覺得他還有精力干涉東區發展嗎?”
“我也無法肯定,但這梁子已經結下了,衝突絕對是無法避免的。”
暮流審視着台上外表老實的裴觀山,又看了看南區默不作聲的姜澤夢,心緒突然變得紛亂而雜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