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第十三節
吉普車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進入一座大院。大院裏並排停着幾輛卡車,來來往往的都是軍人,原來這是部隊的駐地。四人下了車,陳連長吩咐道:“給吉普車加滿油,另外通知一排,帶好裝備,跟我進入戈壁救人,我進去一下。”臨走的時候,對那兩名戰士使了個眼色。護天士道:“陳連長…”一名戰士用槍指着護天士,厲聲道:“不要亂動。”護天士見他神情戒備,又用槍指,似乎把自己當成了犯人,於是解釋道:“我只是想問一下陳連長,什麼時候走。”那戰士道:“連長說了,加滿油就走,站在這裏不要亂動,否則就開槍了。”護天士只得點頭說好。
陳連長走進辦公室,撥通電話營部,道:“是營長嗎?我是陳建國,要跟你報告一件事。”接電話的人正是營長趙學雲。趙學雲道:“我是趙學雲,有什麼事,你說吧。”陳建國道:“剛才我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人。”趙學雲皺眉道:“羅布泊是軍事禁區,怎麼會有別人呢?要你們連進駐羅布泊,就是為了防止無關的人進入,居然把人放進去了,你是怎麼搞的?”陳建國道:“我們連每天都在加強巡邏,他們是怎麼進來的,我也不知道。”趙學雲見他語焉不詳,前言不搭后語,怒道:“他們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你到底查清楚沒有?”陳建國知道自己沒有把話說清楚,於是道:“那個人說他們一共有七個人,是北京派來的科考隊。”趙學雲又皺眉道:“是北京派來的嗎?怎麼我們沒有接到通知?”陳建國道:“會不會是執行什麼絕密任務,連我們都不能知道?”趙學雲想了一會,道:“還有什麼事?”陳建國道:“另外六個人被困在了戈壁裏面,那個人出來求救,我該不該去救援?”趙學雲道:“先把人救出來,然後再慢慢審查。”陳建國答應一聲,又道:“那個人十分奇怪,他說自己是機械人。”趙學雲見他說話越來越不着邊際,大為生氣,道:“我看你是越來越奇怪了,他究竟是機器還是人?”陳建國道:“是機械人,他能一隻手舉起吉普車,而且打開胸膛,裏面沒有心臟,而是一些電線。”趙學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怪事,沉吟片刻,道:“你先去救人,我馬上就到。”
陳建國答應一聲,走出辦公室,一排的三十名戰士準備好了武器和水壺整裝待發。排長大聲道:“報告連長,一排集結完畢,應到三十人,實到三十人。”陳建國道:“出發。”排長揮了揮手,道:“上車。”三十名戰士分別上了兩輛帶有棚子的綠色卡車。吉普車帶領着兩輛卡車進入馬路。
到了相遇的地方,陳建國問道:“再怎麼走?”護天士道:“沿着馬路再走五十點九二公里?”陳建國道:“五十點九二公里,你怎麼不說六十公里?”護天士道:“這個路程是精確計算出來的。”陳建國‘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行駛到六十公里的地方,陳建國停下吉普車。護天士指着戈壁深處,道:“潘博士在前方一百零二公里的地方。”陳建國問道:“你不會記錯吧?”護天士正色道:“不會記錯。”陳建國當下帶領車隊進入戈壁。戈壁裏面全是綿延的沙丘,比起外面的馬路,更加崎嶇難行,因此走的更慢了。過了半個多小時,最後面那輛卡車陷進了沙地,陳建國當下命令戰士都下去推車。三十名戰士圍繞在卡車周圍,喊着口號,奮力推車。卡車的後輪快速旋轉,揚起沙塵,沙坑越來越大,自是越陷越深。護天士道:“我過去試試。”他單手舉起吉普車,力大無窮,陳建國曾親眼所見,於是點了點頭。護天士走到卡車後來,沒怎麼用力,就把卡車推出了沙坑,戰士們一陣歡呼。
沙塵暴過去之後,戈壁里又恢復了沒有生氣的平靜。太陽高高懸挂在天空,散發著無窮無盡的熱量,炙烤着大地。戈壁里沒有樹木沒有水源,除了漫漫黃沙,更無別物,連個遮陰的地方都找不到。溫度高達六七十度,暴晒在炎炎烈日之下,大家都又熱又渴,倚坐在土丘下等待救援。彷彿被太陽晒乾了的野草一樣,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
哨兵是機械人,不怕熱也不怕冷,就怕電池沒有電,依舊生龍活虎。他不時四下眺望,道:“護天士怎麼還沒有回來?搞什麼去了,真是急死我了。”忽然天際之間出現了一片綠洲,他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道:“博士,快看,那裏有綠洲。”大家抬起頭來,凝目眺望,不禁大喜過望。葉志飛喜道:“博士,我們有救了。”潘四維搖了搖頭,道:“那是海市蜃樓,是光照折射的假像。”大家聞得此言,都露出失望之情。
韓東海拿出最後一瓶水,道:“這是最後一瓶水了,潘博士,你喝吧。”潘四維幹得嘴唇起了皮,別說一瓶水,就是兩瓶三瓶,也能一飲而盡。但是他胸懷寬廣,不是自私自利之人,搖頭道:“我不渴,大家喝了吧。”韓東海道:“吳博士。”吳清荷似乎有點脫水了,精神萎靡不振,不想說話,也不想睜開眼睛,只是搖了搖頭。韓東海又讓白雪喝水,白雪舔了舔乾枯的嘴唇,無比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我不渴。”大家都彼此謙讓,寧可自己渴着,也要把珍貴的水留給別人,結果誰都沒有喝。
不知何時,哨兵大聲道:“有車隊過來了,我去看看。”話猶未了,早已邁步奔向車隊。護天士早就看到了哨兵,當下道:“陳連長,他是我的同伴。”陳建國眼見哨兵比百米衝刺還塊的速度奔來,於是停下吉普車。護天士下了車,問道:“哨兵,博士他們呢?”哨兵奔到跟前,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博士他們都熱得快要中暑假,有沒有水?”護天士對陳建國道:“陳連長,有沒有水?”陳建國對卡車上的戰士道:“給他們幾個水壺。”這種軍用水壺是鋁做成的,外面刷上一層綠漆,裝在綠色的帆布套子裏面。
護天士拿着五個水壺奔到土丘下,道:“大家快喝水。”大家都已經嚴重脫水了,甚至已經出現了中暑的癥狀,神志迷糊,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眼見有救了,當下各自捧起水壺,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清水入口,化解了暑熱,簡直比瓊漿玉液還要甘醇清甜。大家喝水的時候,哨兵埋怨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要是再晚些,大家出了事,你可難辭其咎。”潘四維道:“你不要埋怨他,他回來的已經很及時了。”有了清水的滋潤,大家的氣色似乎好了很多。想到終於獲救,都是喜不自禁,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葉志飛眼見白雪明眸皓齒,笑靨如花,不禁看得痴了。
陳建國帶領戰士走了過來,問道:“人都在這裏嗎?”護天士回答道:“都在這裏。”陳建國點了點頭,道:“那就上車吧。”把潘四維等七人安排成兩組,分別乘坐兩輛卡車。
回到連隊駐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陳建國剛剛下車,一名戰士小跑而來,敬禮道:“報告連長,營長早就來了。”陳建國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快步走進辦公室,敬禮道:“報告營長,我回來了。”趙學雲四十多歲,個頭不高。雖然他們一個是連長一個是營長,但是軍裝卻一模一樣。單從軍裝上看,分不出高低。趙學雲問道:“人都救出來了?”陳建國道:“全部救出來了。”趙學雲道:“他們行蹤可疑,或許是地對勢力安排的間諜,我要親自審訊。”
陳建國道:“我知道了。”回到大院中,打量了潘四維等人一遍,最後目光落在韓東海身上,道:“帶他進去,營長要親自審訊。”韓東海是警察,深知‘審訊‘的意思,只有犯罪嫌疑人才會用到‘審訊’二字。陳建國這麼說,是在把他當成犯罪嫌疑人看待。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明明是警察,怎麼就成了犯罪嫌疑人?心中驚疑不定,當下道:“什麼?你們要審訊我?請問我犯了什麼罪,你們又是以何種身份審訊我?”陳建國道:“羅布泊是軍事禁區,任何進入戈壁的人都要接受軍事管制,你們沒有得到我們的批准就擅自進入,要接受審訊,說清楚事情。”一名戰士推了一把,道:“走。”韓東海無可奈何,只得跟隨陳建國來到辦公室。
趙學雲道:“給他個凳子。”陳建國答應一聲,拿了一個凳子放在韓東海身後,道:“坐下。”這兩個字充滿了命令的語氣,韓東海只好坐在趙學雲對面。趙學雲打量了一遍,問道:“你叫什麼?是什麼地方的人?偷偷進入羅布泊的目的是什麼?”韓東海道:“我叫韓東海,是北京人。”他說一句,那名戰士就記錄一句。韓東海又道:“我是警察。”趙學雲道:“有什麼憑證嗎?”韓東海拿出警官證,道:“這是我的警官證,你看。”趙學雲看了一下,忽然臉色大變,拍了一下桌子,霍然而起,道:“你要騙人,也應該把證件做的逼真一些吧?隨便做個假證,就想矇混過關嗎?”
韓東海給他說的滿天霧水,問道:“你說什麼?我的警官證是真的,怎麼會是假的呢?”由於情緒激動,嗓門提高了不少。趙學雲把警官證摔在桌子上,怒道:“拿個假證就想騙過我們嗎?快說,你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敵對勢力的特務?”陳建國拔出了手槍,喝道:“說實話,不然槍斃你。”韓東海氣的一時無語,過了半晌,方道:“這就是我的警官證,上面有我的照片,你仔細看清楚。”趙學雲重重‘哼’了一聲,道:“我已經看的很清楚了,今天是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二號,這個所謂的警官證上的出生日期卻是一九八五年九月七號。怎麼,你還沒有出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