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陳林虎被張訓猛地彈起的腦袋撞得夠嗆,撞他的人更慘,躺在沙發上兩眼昏花氣若遊絲:“啊?我頭怎麼這麼疼?我夢遊撞牆了?”
“撞我了,”陳林虎蹲在沙發旁,捂着自己的頭,另一隻手捏成拳頭又鬆開,“你再用點兒力,咱倆今天肯定得有一個死腦震蕩上。”
張訓光怪陸離的夢境在頭槌過後支離破碎,甚至沒有時間回味,抱着自己腦袋痛道:“不可能,我指定撞鐵牆上了,我上回喝大撞電線杆都沒這麼疼!”
說完才反應過來陳林虎聲音很近,睜開眼定神一看,少房東捂着頭蹲在他身邊,一向沒表情的臉上此刻跟被撞裂了似的,五官皺起。
“還真撞你了,我瞧瞧,”張訓看到另一個受害者的表情管理都讓自己給撞毀了,趕緊伸手扒開陳林虎的劉海兒,“你是真頭鐵啊,小時候沒少往練鐵砂掌的鍋里塞吧?”
陳林虎皺着眉沒好氣:“嗯,我撞電線杆上,電線杆都能豁口你信嗎?”
“我親身感受過了,你說你把地球板塊撞變形了我都信。”張訓瞧了瞧陳林虎的額頭,這人長得白,撞過之後紅印明顯,張訓略有心虛地安撫性搓了搓,反倒把一塊紅印搓成了一片紅痕,“沒事兒,你腦袋好着呢,眉毛眼睛疤瘌一應俱全。”
這都是內傷,外表看得出來才怪!陳林虎猝不及防被張訓搓了把額頭,下意識別開頭,不讓他碰自己眉尾的疤。
張訓的手擦過他的鼻尖,昨晚睡意朦朧間聞到的煙草味兒又傳來,陳林虎想起屋主被自己擠到沙發上的事實,剛揚起的情緒又緩下,開口道:“你怎麼睡這兒來了?”
“身邊有人我睡不着,”張訓覺察到陳林虎動作里的抗拒,也沒多話,收回手撩開自己劉海兒,拿着手機當鏡子照,一邊漫不經心道,“你想啊,人身上多少細菌,你喘口氣兒我再吸進去,我吐出來你又吞肚裏,不太好吧。”
“不是,”陳林虎想起來問題所在,“你不說貓吐沙發上了嗎?”
張訓咳了一聲,捂着腦袋站起身:“哎我腦袋裏有響兒,我腦仁可能撞散黃了……”
陳林虎看他根本不接自己話茬,若有所思:“你潔癖是不是只針對人啊?”多少沾點兒物種歧視了啊。
張訓哽住,隔了幾秒才回頭看看陳林虎,納悶道:“你是不是偷偷在夢裏加了什麼BUFF,嘴跟上了膛似的,開腔啊還是開|槍啊?彈小要人命,話少揭人短是吧?”
陳林虎沒聽懂他什麼意思,但發現經過一晚上的寄人籬下,他嚴重破壞了做人準則。
不過對上胡扯淡的張訓,陳林虎連後知後覺的尷尬都省了,晃晃頭站起身,平視之後看到張訓腦門上撞出來的一塊紅,懵得顯然比他更嚴重,露出一個取得階段性勝利的笑。
“我發現你這人是真壞啊,擱這兒幸災樂禍呢是吧,”張訓一瞧見陳林虎露出的一對兒虎牙,自動把他那個囂張的揚眉忽略了,“我跟你說,我是真撞出毛病了,都聽見BGM了。”
陳林虎還沒說話,也聽見有音樂聲傳來,略有疑惑:“你腦內配樂共享的啊?”
兩人意識到聲音不是被撞出來的,順着聲打開陽台的門。
窗外天光大亮,樓下跟陳林虎家小院兒一牆之隔的三單元東戶的小院兒里種的石榴樹樹枝爬過了牆,掛着的小石榴,被陽光照得跟小燈籠似的。
樹蔭底下一顆碩大的滷蛋比小燈籠們更亮,正配合著“哎嘿哎嘿參北斗”的樂點左右晃動。
“好傢夥,”張訓伸手擋了下眼,“這角度真的刺眼。”
陳林虎沒搭理他,大聲沖底下做早操的滷蛋喊道:“爺,爺!陳明理!”
前兩聲滷蛋都沒回應,直到大名響起,才似被從鍋里撈起一般猛地抬起頭,露出老陳頭那張圓胖胖的臉。
“你怎麼跑樓上去了?”老陳頭看到陳林虎大吃一驚,隨後又呵斥,“我大名兒是你能喊的嗎孫子?!”
張訓跟陳林虎斬釘截鐵道:“他這回肯定是罵你了。”
“你停停嘴吧。”陳林虎勸他,“腦震蕩不適合多說話,以免腦漿順着嘴噴出去。”
兩人趴在二樓陽台的欄杆上,被陽光曬得都有些發懶,掀起的劉海兒還沒放下,各自頂着留有餘疼的腦門說閑話。
老陳頭在底下仰着脖子看,他的老房子灰白的配色多了兩個被太陽映成歡快橘色的大小夥子,就跟扔進水潭裏的兩塊兒紅彤彤的烙鐵似的,“滋啦”一下就開始沸騰。
“別說啊,你倆站一塊兒,”老陳頭感觸良多,努力總結,“跟哥兒倆似的,兩個孫子。”
新晉孫子張訓笑不出來了。
陳林虎對着張訓挑了下眉,天道好輪迴,孫子一起當。
一首《好漢歌》放完,陳林虎都沒跟耳背的老陳頭解釋明白他為什麼跑二樓過了一夜,倒是一單元養的雞因為兩人扯喉嚨說話的聲音太大,開始跟着打鳴。
兩人一雞各說各的,張訓看的直樂,連胖貓都隔着紗窗門往陽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