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包庇?
輿水憐有些哭笑不得,貝爾摩德怎麼會朝着這方面去想?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那孩子一開始就藏起來了,在我執行完任務準備離開時,她才從房間裏躥了出來,那時候波本已經在外面了,根本不知道還有個倖存者。」
最讓人信服的永遠是謊話里混着真話。
他和貝爾摩德之前的私情,最多只是讓貝爾摩德對自己放水,但她對降谷零可不會有什麼愛屋及烏的心思——更何況在貝爾摩德眼裏,降谷零和自己也算不上親密,搞不好連「烏」都算不上。
不知道貝爾摩德信了沒有,她將舉槍的手給放了下來,這個話題被她就此揭過。
「前田那傢伙不出所料的背叛了組織啊。」
輿水憐完全沒被她的話給動搖到,他表情平靜地續上話題「你會上報給組織嗎?」
「——為什麼不呢?知情不報對我可沒有好處。」
貝爾摩德勾着唇角在笑,輿水憐覺得她就差手裏在夾着一根煙了。
他沉了沉,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貝爾摩德挑眉,「你還想和我單獨相處不成?」
「不行嗎?」
輿水憐上前一步走到貝爾摩德面前,對方易容的時候沒有全部都照顧到,在她舉槍時,輿水憐看見了她的手腕和小臂,上面還有新留下的傷痕。
見貝爾摩德沒動搖,輿水憐繼續說「……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一秒、兩秒、三秒……
貝爾摩德呼出一口氣,「帶路吧。」
她妥協了。
輿水憐帶着她去了另一個房間,這裏他提前檢查過了沒有任何監控和監聽設備,但在進來之前他還是又檢查了一遍。
貝爾摩德一手托着下巴,慵懶地坐在單人沙發椅上,她現在頂着一張相貌平平的臉,但通身的氣質卻不減,愣是坐出了一副大牌雜誌拍攝現場的味道來。
她沒接水,只讓輿水憐放在旁邊桌子上。
「我以為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嚴重嗎?上藥了嗎?」
兩人同時開口。
輿水憐身處自己的右手,然後用左手指着自己右手手腕的位置給貝爾摩德看。
貝爾摩德捋起袖子,將手腕下方的皮膚露出來一些。
「這是之前的任務留下的傷。」
輿水憐緊張了起來,「是在美國的時候留下的傷?是辛德拉大廈……」
貝爾摩德放下袖子,「如果我說是呢?」
輿水憐乾巴巴地動了動嘴唇,「……抱歉,但是我一定要帶走澤田弘樹。」他走到貝爾摩德身前半蹲下,問道「現在傷口還會疼嗎?」
他今天的高馬尾因為他俯身低頭的動作而朝着他兩頰散開,髮絲尾部靠着貝爾摩德的膝蓋。
「我記得你身上還有被fbi留下的傷……」他想伸手去碰貝爾摩德的腰,但舉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了。
貝爾摩德卻一把抓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側腰。
那是她曾經被赤井秀一一槍擊中的位置,疼痛和血的記憶依然在這裏駐紮,可隔着這麼一層衣物被憐觸碰時,這陰影就像被驅散了一部分。
輿水憐被貝爾摩德只抓着手腕,他的手掌小心地往後縮了縮,生怕掌心直接貼着她的全部傷口。
貝爾摩德擁有過的疼痛和辛苦已經很多了,犯不着被他再添上幾分。
「你還真是小心。」貝爾摩德看他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就像被擠出汁水的苦橙,
心中泛起酸澀,「放心吧,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輿水憐喃喃道「那下一次呢……」
他蹲在地上、蹲在貝爾摩德身前,用手握住了她蓋在膝上的那隻冰涼的手,貝爾摩德沒有拒絕他,只是腿部的肌肉有一瞬的僵硬。
輿水憐一點點的靠近她他側着頭枕在貝爾摩德的腿上,他們錯開視線。
「你要一直這樣嗎?」他說,「只要組織還在,就永遠留在組織,一直被安排各式各樣的工作,直到——」
「直到我不再有任何價值。」貝爾摩德打斷了他。
她沒什麼情緒波動,分明是早就對自己的未來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是不停轉動的齒輪。
她語氣淡淡,說道「——我本就沒什麼地方可去。」
他意識到貝爾摩德就像一灘死水,她好像什麼都會做,又好像什麼都不打算去做——對她的人生來說,也許早就沒有任何值得被稱之為重要的人和事了。
輿水憐感覺眼眶濕濕的,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眼淚已經滴到了貝爾摩德的褲子上。
「……不能到我這裏來嗎?」
貝爾摩德的語氣就像在安慰撒嬌的孩子,「不能呢。」
她抹了抹輿水憐的臉頰,是濕的,他方才果然落淚了。
輿水憐被貝爾摩德柔軟的指腹碰到臉時,差點忍不住二度落淚。
他忙抬起頭,把臉別過去擦了擦眼淚,他忽然愣了,半晌才道「……我最近掉了好幾次眼淚,我變得軟弱了嗎?」
「我是信奉自由主義教育方式的家長。」貝爾摩德笑着說,「想哭的時候哭出來比較好,還有——你並不軟弱,你比大多數人都要堅強。」
否則是沒法在這樣一條路上去開闢自己的未來的。
他比自己要更有勇氣。
輿水憐愣愣地看着她。
貝爾摩德似乎也在做心理鬥爭,少頃,她以十分克制的動作幅度將自己的手臂張開了些,做出了擁抱的動作。
她說了電影裏每個家長都會說的那句話,「——僅限這一次哦。」
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
原本輿水憐已經從容地制服住的眼淚又在此刻翻湧而出,他根本拒絕不了這樣一個他渴望已久的擁抱,他手臂顫抖的去觸碰對方,生怕這是個一碰就碎的鏡花水月。
他像貪戀家人溫度的孩子那樣,將臉埋在對方肩頭汲取溫度、努力記住對方身上的氣味,此時此刻,他所見所感的一切都是他想要銘刻於心的。
這一次他不再安靜地將眼淚飲下。
天野主任、三重乃未來、黑衣組織、貝爾摩德的未來、那些已經進入了主線劇情的朋友……這一切就像怎麼也找不到出口的迷宮,哪怕被工作填滿大腦,稍微冷靜下來時也會被逼得喘不過氣來。
「……我很快就要正式入職官方了。」輿水憐吸了吸鼻子,「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離開組織的宗旨不允許你反駁這件事不管用什麼辦法……我會把boss解決掉。但是在這之前我想知道你的態度,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他說的有點顛三倒四的。
貝爾摩德被他語無倫次的模樣惹得笑出了聲,「你哭傻了嗎?你聽聽你自己都在說些什麼?」
「……我認真的,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輿水憐嗓子有點啞,「我們合作吧。」
貝爾摩德感嘆他情緒變化之快,上一秒還在他懷裏哭的傻孩子忽然開始談判了,她沒回答,只說了句「你現在倒是有點帥氣的樣子了。」
輿水憐對這種你媽在糊弄你的態度也有些無奈,「……我是說真的。」他擦了擦眼睛,「我希望你能考慮下。」
「時間到了。」貝爾摩德輕輕把他推開,「再不走波本就要懷疑我了。」
輿水憐依然站在原地不動,看着貝爾摩德走到房門口。
她忽然說道「沒有澤田弘樹,boss的計劃也會繼續下去。」
「組織已經找到了將意識保留在數據世界的方法,一旦肉體衰老,就可將意識暫存在數據世界,直到身體重獲新生——這項實驗完全成功,他就能真正實現永生不死、青春不敗。」
說完她就關上了門離開了。
輿水憐又在這裏呆了幾分鐘,才重新回到大隊伍里,這會兒已經過去快一刻鐘了。
松島都有點坐不住了,見他回來才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黑衣組織的人碰上了。」他胡亂開口道。
輿水憐只是笑了笑,沒說話,見三重乃未來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他還以為是小妹妹介意他離開太久,一直把她甩給松島的緣故。
他從口袋裏取出宴會場裏摸到的水果糖遞給她。
三重乃未來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幾秒,看得輿水憐莫名其妙之後,她才一臉老成的嘆了口氣,無奈地收走了糖。
那表情就像在說——算了,放過你一次。
又過了幾日,前田議員依然安全,沒出任何么蛾子。
輿水憐才鬆了口氣。
看來貝爾摩德動搖了,她放水了,輿水憐這才放下心去做別的事。
這三個月他過得非常充實,每天都在忙碌,這緊張程度和他剛離開組織時差不多了。
他和愛爾蘭見了一面,然後將異能特務科的間諜引薦給了愛爾蘭,那人進組織一個月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不過這種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和三重乃未來參加了好幾次異能實驗,用異能特務科的人來說,他們做的主要是腦力激發相關的工作,通過這種刺激來引導異能力的產生。
不過輿水憐覺得除了變得耳聰目明之外,沒什麼別的效果。
中途,三重乃未來開學,輿水憐還去送了她一次。
頂着天野主任的巨大壓力,他還給女孩做了一次便當,親自送到了帝丹小學。
這之後他都在忙着追查組織的行蹤,他時刻都在關注貝爾摩德提到的boss。
根據漫畫和論壇的猜測,boss的身份就是烏丸蓮耶,但烏丸蓮耶小心謹慎,幾乎沒有留下過任何記錄,這段時間他抓到了至少四、五個組織的相關者,可沒人知道boss是誰。
在這膠着的狀態下,輿水憐和天野主任吵了好幾次架。
事情依然毫無進展,直到降谷零傳來了一條新消息——
被囚禁起來的雪莉,忽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