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友
“姐姐我怎麼不知道你練過簪花小楷？”郁延月湊了過來，仔細端詳，“我記得姐姐的字一直是這樣啊。”
“你出生前的事了。”鬱江月糊弄道。
“唔。”小姑娘若有所思。
鬱江月腦海突然閃過一句話，立馬提筆寫了下來：奇變偶不變。
“這什麼意思？”沈沅仔細看。這句話每個字他都認得，但串起來卻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鬱江月看着他笑。
確實不知道啊，這，怎麼跟他解釋三角函數的美麗呢？
突然想見就寫下來了。
她挪開鎮紙，舉起這張紙，嘟起嘴來，細細地把每一處墨吹乾，折了起來，叫金蛾收好。
見她這樣鄭重，沈沅也不問，暗自記下這句，就看着鬱江月繼續瞎寫。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沈沅念了出來，恍然大悟，“這就是你那天說的！”
“嗯，我的‘江月’就是這大江明月，”鬱江月停筆，頗感自豪，還好高考完練了會兒字，現在看起來就不算丑。
“挺好。”沈沅看着她笑。
這時郁行之回來了，在書房門口站着，逆着光，敲着門框，問道：“瑤瑤，你倆幹什麼呢？要玩兒出去玩，沒看見珠珠在這練字呢。”
鬱江月有點心虛，小挪了一步。
死去的記憶在攻擊我。
原先在高中時和喜歡的男生正說笑着呢，老師突然來了。
大概就是這樣吧。
“這不，我也一時手癢，想練一練字嘛。”鬱江月擠出一個微笑，眼神示意沈沅也挪開些。
沈沅走上去抱了郁行之一把，非常之自然，叫郁行之都嚇了一跳：“妹夫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裏等你半天了！”
“起開，”郁行之本想一下推開，但念在這貨態度良好，也就推了一把，問：“等我？樂樂有什麼事？”
沈沅站直，鬆開他，嘖嘖道：“就兄弟們一塊兒遛個馬，別幹啥都想着我妹妹。”
“好好好。”郁行之拉着沈沅出去，“那你也別時時刻刻往這兒湊啊……”
時光過得很快，尤其是在人認真學習的時候。
鬱江月在書房裏守着妹妹練字，讀書，也算是提升一下自我素養，很快一下午就過去了。
用完晚膳，郁延月又鬧騰着跟她玩了一會兒牌。應當是下午時學習用功，很快就瞌睡了。
鬱江月將她哄好睡下，這才安靜了。
鬱江月站在窗前思索良久，月光如水，慢慢浸透她的身子，叫金蛾過來給她添茶。
“金蛾，先把今下午我給你的那張紙拿出來。”鬱江月道。
金蛾從袖袋裏掏出了那張紙，輕輕抖開，遞到鬱江月手上，“姑娘，這是什麼呀？”
鬱江月看着“奇變偶不變”，說道：“這是我偶然想起的一個句子，希望找人對出下句。”
“金蛾，把它多置幾份，派發到各地方，求問有沒有人能對出下句。”
金蛾點頭道是，便先服侍她睡下了。
夢裏什麼都有。
有回不去的故鄉，有遙遠的親人，有曾經喜歡過的男生們，有終日嬉笑打鬧的閨蜜。
還有一個目標堅定的我。
金蛾下去之後問身邊的小姐妹們是否有見過這樣的句子。
因為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句話。
玉蟬幾個也都不知道。
想來只不過是錯覺。
於是金蛾便吩咐茉莉送到王家問問。
畢竟郁家的士大夫並不多，而王家的子弟遍佈各地，辦姑娘吩咐的是最是適宜。
而恰巧現在她們就在王家的鳳山莊子裏，送些東西也非常便捷，於是茉莉今晚就送過去了。
到了王夫人的院子，王老爺已經睡下了，王夫人獨自在書房點燈看賬。
王夫人身邊的素洄接待了茉莉，茉莉對情況稍作解釋，素洄便笑了起來：“這種事就應該找我們王家呀！我們家的子弟到處都有做官的，可以說是再適宜不過的。把表姑娘說的那句子，拿來給我瞧瞧，我明日就呈給夫人瞧。”
茉莉也高興地笑：“那便要謝謝姑娘了！”
說著便將那紙遞了上去。
素洄仔細看着，回憶道：“這句子我好像……誒，對了，這是我們夫人想到過的一個句子。”
茉莉身子前傾，問道：“那您可知道如何對出下句？”
素洄輕蹙眉頭，道，“好像叫什麼，‘扶好看下限’？這我也不大記得清了，明日我問了夫人再來告你。”
“謝謝素洄姑娘。那我先告辭了。”茉莉便退了出去。
素洄到了書房，王夫人問：“瑤瑤那邊有什麼事？”
素洄垂首，回道：“表姑娘那裏的下人說表姑娘偶然想見一句詩，想請人對出下句。您說巧不巧，表姑娘想見的那句，竟和您當時想出的那句一模一樣！想來那時她年紀小，現在也就不知道。”
王夫人年輕時也用這句話向天下求對下句。
“當真？”王夫人抬頭看她，“你有沒有和她說我的答案？”
“奴婢說了。”素洄回道。
王夫人立馬站起身來，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說道：“給我拿件披風來，咱們現在去看看她。”
她把筆放在硯台上，沒有控制好力度，墨水都濺到了袖子上。
素洄道：“夫人何必着急，表姑娘就在院裏住着呢，想什麼時候看自可以去看，何必大晚上去看？且表姑娘已歇息了，您去看她不過也是擾了表姑娘的安眠。倒不如明早再去呢。”
王夫人又坐下，說道：“那不如去看看佳柔？”
素洄又道：“夫人，你一定是忙的腦袋都亂了啦！少爺今天傍晚剛從城裏回來，跟少奶奶兩人定是甜甜蜜蜜和一塊兒呢。現在您過去瞧，實在是擾了人家的良辰呢。”
“嗨！”王夫人又站起來，“那咱們回去吧，你家老爺真是不行了！從城裏回來就是呼呼大睡！哎！”
主僕二人沐浴着月光回去了。
翌日清晨，鬱江月睡得正香，結果給玉蟬叫醒了：“姑娘姑娘！快起來吧，今晨不能晚起了！”
“唔，幹什麼？”鬱江月想鬧鬧起床氣，結果聽見金蛾接話：“王家夫人跟少奶奶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