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繁華
一艘大船將將要停在碼頭上,十來個縴夫拽着繩穩住大船。四周忙碌的人們只是注意了一下大船便走開,船上慢悠悠走下來一位姑娘,身後跟着七八個侍女,在甲板上望了一眼這繁華的金陵,扶着欄杆下船了。
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彌津,青雀黃龍之舳。
借用一下滕王閣吧,倒真真是金陵繁華,就如歷史書上記載,遠遠看着就像清明上河圖那般密密麻麻,一眼望過去一片人頭。
鬱江月端正儀態,踏上了去往郁府的車。
好傢夥,明明她之前還在等着高考查分呢,一覺睡去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講真,剛睜眼那一下還以為自己還做夢呢。四面都是正值好年華的姑娘,穿着古裝圍着自己,要不是自己小說看得多,還真不信有穿越這碼事。
穿就算了,唐宋元明清哪個都還行,但她好像沒穿對。
雖然我是個理科生,但我也學過歷史呀,歷史上沒有什麼大越王朝,更沒有什麼楚朝將軍造反建立越朝啊!
鬱江月心傷,馬車搖晃,不抵她心中的悲涼,雖滿心惆悵,然熱血難涼。
她剛來的時候還在船上飄着呢,無事可干,就努力地發掘了一下自己穿越過來的才能。不掘不知道,一掘嚇一跳。在回憶里她實在是一個德藝雙馨的優秀姑娘,琴棋書畫樣樣都通。
然而這都只是回憶。
現在的她腦子裏可能只有剛做完不久的噁心的高考題。
啊,不這麼久了,高考題也都不大記得了。原先的什麼琴棋書畫,在記憶里更是模糊不見,琴到手頭,她摸了半晌,卻只能對丫鬟說,“先把它放回去吧。”
到底是錯付了真情。
這些就算了。沒用,這真沒用。鬱江月仔細回憶了一下小說中的經典情節。
我應該擁有高超的廚藝,或者我應該擁有牛幣的醫術。
但這兩樣讓人感到美好的幻想,終究是在實踐之後化為泡沫。
鬱江月哭泣:我那身高馬大的王嬤嬤,還每天追着我,就覺得我腦子壞了。
“小姐,小姐?”我那身高馬大的王嬤嬤掀開簾兒,原來是到府門口了。
“誒!”鬱江月忙伸手扶着王嬤嬤,回憶了一下回憶,捏着裙子儀態萬千的從凳子上跨了下來。
又是烏壓壓一片人。
“郁府”大字,懸於門上,正門開着。一個領頭的老婦人帶着抹額,衣着稍微樸素些,後頭跟着個穿的稍微鮮艷些的夫人,夫人身邊有個小姐,瞪着眼看着她。一旁的下人都埋着頭,當真一眼望下去就是一片黑雲。
“大小姐!”家僕們一道喊。
鬱江月走過去,繼續保持儀態萬千,風姿綽約,端莊優雅,簡直看不出來她平常根本沒這樣走過路。
“瑤瑤!”那老婦人喊道。她的眼裏盈滿了淚水,張開雙臂,大概是等着我上去抱她?
鬱江月晃了一下神兒,立刻反應過來,衝上去抱她。
在現代她的名字叫郁瑤。
嗨,真是恍如隔世。
當時幸好古今文化相通,張開雙臂就是要抱孩子,這一點她還是懂的。這才沒讓祖孫相見溫馨和睦的感覺被她這個假孫女給毀掉。
“祖母~”
這老婦人身上香香的,完全不像她姥姥,身上總有股淡淡的酸。
可畢竟是橫跨了一個世界,記憶里的酸味實在是模糊了。
鬱江月鼻頭酸了一下,可能是因為回憶起了自己的姥姥,倒還真哭出了點淚水。
這家的背景有點複雜。現在的越朝,前任皇帝原先是將軍,鎮守西南一方,是造了反才當了皇帝的。可憐一個南征北戰的將軍世家,被皇帝猜忌到孫子死在金陵,抑鬱不平之氣攢了幾代,終於在那一代爆發出來了。
將軍撂挑子不幹,率領士兵振臂一呼,沖向了金陵。於是有了越朝。
鬱江月的祖父也是將軍,越朝建立之時,他雖也不滿皇帝生出異心,卻也不願意奉新帝當主子,因此他原先鎮守哪兒,他就還待在哪兒,直到死了才回到金陵。鬱江月的父親謹遵父命,也不聽命於新皇帝。
然這新皇帝當皇帝沒多久,卻立馬又回了西南,把爛攤子扔給了兒子們,幾個兒子一同決策,扶上了最小的,也就是現在的這個皇帝,也立馬回了西南。
僵持數年,郁將軍方願追隨皇帝,共克蠻夷與蠢蠢欲動的前朝。
鬱江月就因為這些不太清楚的原因,自小在南陽長大,如今才得以回金陵。
是以老夫人哭得如此激動。
後面的那個夫人上來勸,老夫人的貼身嬤嬤侍女也在勸,這才停止了哭泣,一塊兒進了門。
剩下的無非是另一個林黛玉進賈府了,只不過郁府人口簡單,免去了不少麻煩事罷了。
夏日炎炎,風吹來才能引得身上涼快一下。
鬱江月笑。這樣的夏日就應當坐在空調房裏吃雪糕,為何要跑到外面,參加什麼馬球賽?
“老太太說這馬球賽是最後一日了,居然還這樣熱鬧。金陵繁華足見一斑了。”金蛾笑着吃果子,她原本坐在墊子上,見主子幽幽怨怨的嘆了口氣,跪坐起來給她倒水。“姑娘你這是又不耐煩了。不若你下場玩一把?”
見鬱江月轉過頭來用幽怨的眼神看她,趕忙又說道,“是奴婢忘了!姑娘近來不想動的。”
玉蟬說道,“其實吧,照奴婢說,您往常都是玩開心了,什麼事兒就都忘了的。您該是在船上悶久了,才覺得疲軟、不想動彈。多動動也是好事的呀……”
高考完不久,我挨個和高中同學初中同學小學同學聚會了一個遍,我自覺已經動夠了。我現在只想完成我長久以來唯一的心愿,好好睡他個幾天,好好休息休息。
偏生這該死的穿越不讓我安生。
鬱江月憂鬱臉掛上微笑,叫金蛾玉蟬嚇得不敢動
這時門口茉莉和素馨打簾請安,門口進來兩個貴氣逼人的婦人,一個稍微年輕些的,扶着另一位眼眶含淚的。
那老太太我記憶里出現過么。
她走過來了。
鬱江月看着眼前走來的老太太,這人她是實在沒有印象。不過一定是外婆。
因為跟前的這位年輕貴婦人她記得,是她舅媽。
“瑤瑤么?”老太太笑着看她,眼角卻是一片晶瑩,“打你生下來我還沒見過你呢,你脖上這隻金項圈,還是我叫你舅母送去的。”
“外祖母安好。母親時常惦念您,這次還囑託我要向您祝壽呢。”